第23章 ☆、清白即結束

不出意料,短短不過一周的時間裏,翟傾曼那部劇的播放量就迅速飛漲,作為女二號,加上VI公司的極力宣傳推廣,她的曝光率與日俱增,粉絲關注度也是不斷增長。

緊接着,一集早已準備好的訪談節目開始直播上映,主持人拿着準備充分的話題性劇本,問的問題既樹立了翟傾曼溫婉美好的形象,又看似不經意地提起她和前公司的解約——自然而然是帶給了聲遲鋪天蓋地的惡評。

大抵都是一些翟傾曼的粉絲,來替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打抱不平,說聲遲簽了她又虧待她,甚至聯系內部雪藏排擠她……總之,新聞和營銷號的通稿都在無中生有地诋毀着聲遲。

最讓邵希挽感到意外和憤怒的是,翟傾曼竟然把邵希挽搬到了明面上,說聲遲和翟傾曼解約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邵希挽和她同時喜歡上顧熔白,所以作為股東的邵希挽借着私心撺掇陸遲以更加排擠翟傾曼,因此才逼得她不得不解了約。網友開始瘋狂地查着邵希挽的底細,半真半假地編造渲染,無底線地持續攻擊着。

“出去!”邵希挽怒極,心情煩躁地把桌子上的文件夾都扔在辦公室地上,聽到辦公室的門有一絲推動的聲音,又擲出了一個文件夾扔向門口。“呦,邵總,火氣這麽大。”陸遲以微微一個閃身躲了過去,從地上拾起幾個文件夾放在邵希挽的辦公桌上,溫和着聲音對着邵希挽的背影說道。

邵希挽皺着眉轉過身去,見是陸遲以,微微按捺了一下內心的憤怒,稍稍垂下眸子問道:“你怎麽來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留在公司安撫他們的情緒嗎?”陸遲以淡淡地抿了抿嘴角,俯身坐在她對面:“他們的情緒不用我安撫,一個個的和你現在這個樣子差不多,無比憤懑地在線下線上狂怼那些造謠的人。你放心,公司上上下下都站在你這邊,根本沒有人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邵希挽聽見這些話,心底默默湧上一股暖流,那些當初陪着她一起在聲遲奮鬥打拼的同事們,那些從裏到外都由她一手招聘來的員工們,僅僅是一起相處了幾個月,卻都無條件地相信她,支持她。可那個一副楚楚可憐的,在節目媒體上惺惺作态的女人,卻是認識了她快十年的,讓她付出真心的曾經摯友,一本正經地诋毀她,無端編造着各種引人注目的故事,着實讓她覺得可笑至極。

“我不擔心他們,我擔心你。”陸遲以眼神裏流轉着幾分擔憂,靜靜地看着情緒并不算穩定的邵希挽,聲音沉穩而溫暖,“從昨天晚上回家到現在,你一直都沒有很穩定的情緒和精神狀态,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沒必要為了這種人為難自己。”

“……我沒事。”邵希挽閉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癱靠在沙發座椅上,略顯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陸遲以敲了敲桌面,低聲安撫她道:“好了,馬上就快過去了。我今天過來,是替顧熔白給你傳個話。”邵希挽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裏盡是不解和疑惑:“…傳話?他怎麽不自己來?”

陸遲以了然地挑挑眉,唇畔帶着溫和的淺笑:“你說呢?一是為了不給VI留下什麽痕跡,二,他知道他不應該再給你的帶來困擾了,那段感情,結束了就徹底過去了。”邵希挽的瞳孔微微迷離了幾分,尴尬地眨了眨眼,思索着問道:“什麽話?”

“他以你的名義邀請翟傾曼下午三點在千米的SWEET甜點廳見一面,記得要帶上一只錄音筆,并且要看似無意地讓她發現你這只錄音筆,繼而裝作談判失敗,憤然離席的樣子。注意,不要太強勢,記得多打感情牌。”陸遲以一句句地給邵希挽交代着,卻讓她有些聽不出什麽端倪和邏輯來,只得聽着陸遲以繼續說下去。

“然後,更要和他在翟傾曼面前演一出愛恨交加的戲碼,最好要體現你們的難舍,但要你斬釘截鐵地和他對立。”“這什麽邏輯?”邵希挽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清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和重點在哪兒。“你只要記得,演的像一點就好了,就想象着旁邊的顧客都是網友和觀衆,你樹立的形象怎麽對你有利怎麽來。”陸遲以話沒有點破,卻帶着一副輕松的笑意凝視着邵希挽的眼睛,希望她能從話語中悟到什麽。

“表演,觀衆……”邵希挽的神色一點點趨于明朗,“你們不會是要……”“噓。”陸遲以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眼角唇畔的笑意卻絲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自己心裏猜到了就好,好好配合,今天結束之後,我們或許就可以在下周安排新聞發布會了。”邵希挽嘴邊也浮起一絲微弱的笑意,卻又帶了幾分擔憂問道:“可甜品廳是千米的,她肯定不會卸防的吧?”

“這個我們之前做過功課,因為這間店面是陳千遠當初給千米租下來的,所以這邊留的名字是他們父親的名字,而千米也通常都待在廚房裏,偶爾才出現裏面而已,她可能不會察覺到這個是千米的店面。況且,就算是她知道了,有你在前面虛晃一槍,後面她也會慣性卸下防備的。”陸遲以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沉穩淡然,仿佛這些争議和炒作對他毫無影響一般,倒是持着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等着事情的結局。

邵希挽靜靜地看着他,眼神裏染上了幾分擔憂和疲憊,繼而默默地閉上眼睛,等待下午三點的來臨。

下午三點。

邵希挽換上一身白色的幹練西裝,妝容也略顯清淡,整個人看起來孤廖冷清,還籠罩着一層朦胧的憂傷。她微蹙着眉坐在咖啡廳稍稍靠內的位置,面色平靜而淡然,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而坐了沒一會兒,她便看見一位戴着墨鏡和帽子的身影朝她走了過來,邵希挽心下沒由來地一陣無語,這打扮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名人一般。

翟傾曼悄聲坐下,剛脫了墨鏡,邵希挽便開門見山地直接問她:“你到底想要幹嘛?”說實話,就算是不這麽設計,邵希挽也半刻都不願意與她多相處下去。

“急什麽呀,我連杯咖啡都還沒點呢。”翟傾曼略顯張揚的紅色唇膏勾勒的嘴角微微提起,揮手叫了服務生點了杯咖啡,然後頗有一副傲慢的樣子看着邵希挽。但即便是邵希挽在妝容上清淡溫和了幾分,卻在氣場方面也不輸翟傾曼 ,她微微蹙着眉頭,鋒利的眼神直直看着翟傾曼道:“我真的不明白你這麽做到底為了什麽,這些年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我有虧待過你一分一毫嗎?”

“希挽,我們兩個既然是私下見面,就別耍什麽小聰明了,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我早就看到你口袋裏裝的錄音筆了。”翟傾曼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悠閑地擺弄着衣服袖口上的扣子。邵希挽裝作一副心虛的樣子,沉默着把口袋裏的錄音筆放到桌子上,按了關閉的開關,翟傾曼見此,卻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手機呢?”

“這不公平,”邵希挽擡眸看着她,“錄音筆是我另外帶的,我關了可以,可手機是我的私人物品,如果你希望我關機的話,那我也希望你能做到同樣的事情。”翟傾曼毫不在意地拿出自己的手機,然後按了關機鍵,她原本就沒有想要在邵希挽這裏套出什麽話來,她只是單純的想來看看她的戰果。

邵希挽關了手機後,便開始按照計劃打感情牌,其實也不單是為了些什麽,是她自己,原本也想要這樣問問她。“我真的不懂,從前上學的時候,沒有人願意和你做朋友,是我成為了你第一個朋友,我把我所有的朋友都介紹給你。後來查出了你得了白血病,你爸媽都沒有像我一樣沒日沒夜的去醫院照顧你,你治療的錢不夠,還拿了自己家裏的錢給你墊上。再後來你失蹤變得沒有蹤跡,我們沒有人知道你是死是活,我當時拿着你給我寫的信跪在醫院的地上哭…翟傾曼,我對你如何?可你活過來卻又告訴我你從始至終愛的都是我的男朋友,試問是誰也無法繼續下去這段友情吧,可為什麽,我不原諒你你就要這樣報複我?”邵希挽一口氣把自己心裏憋的話全都說了出來,眼角甚至還帶了一絲淚意。

“因為我嫉妒你,”翟傾曼冷冷地看着邵希挽,眼神裏帶了幾分自嘲和苦澀,“你明明有着多數人都求之不得的家境,卻還在抱怨父母的冷漠自私,那與你相比,我那親生爸媽又算是什麽?你長着一副姣好的容貌,又是和誰都能相處的來的性格,處處要強處處都好,就連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都傾心于你。的确,曾經我真的是想拿你當我的朋友,我發現我根本就融入不到你們的圈子裏,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原因,他們甚至都不願意和我多說幾句話。後來過了這麽多年,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變得更加出色優秀,遙不可及,而那些曾經在你身邊的人居然還在你身邊,那個當初愛你的人居然還一如既往的愛了你這麽多年。可我呢?我什麽都沒有,我只有一個喜歡的顧熔白在我心裏留了這麽多年,可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對我的好全部都是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我才知道,原來在他心裏,連喜歡他我都不配。”

邵希挽聽完這些話,眼中的詫異和失望無以複加,她現在才知道,她真心對了那麽多年的人,居然一直以來都有着這種扭曲的心理。她眸子裏湧上幾分不解和恨意:“可你這樣編排造謠我和陸遲以又能得到什麽呢?”“我說過了,今天你不要想套我的話,”翟傾曼了然一笑,“我不會給你提供任何可以去當做證據的素材。”邵希挽看着眼前這個早已被心中欲念腐蝕得面目全非的人,眼底只殘留下一片灰色的煙燼。

“阿挽,”顧熔白不知何時從翟傾曼身後冒出來,低聲喚着邵希挽的名字,“你最近…怎麽瘦了這麽多?”邵希挽收回心底的迷離惋惜,想起自己還有計劃未完成,便換上一副佯裝心狠的痛苦模樣,直直地看着顧熔白的眼睛說道:“…這和你,沒有關系吧。顧律師,我們已經分開了。”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邵希挽還微微綴了些哭腔,這場所謂的表演裏,卻也融盡了她的真感情。

顧熔白仿佛失了神般,緩緩地擡起修長的手指,想要去碰觸邵希挽的臉,卻正巧觸到了她眼睛裏滾下的一滴熱淚。“對不起,失陪了,我先走了。”邵希挽垂下眸子,微微拭去眼角的淚痕,拿着座位上自己的包和手機以及錄音筆,推開顧熔白的身形,抹着淚跑着離開。

顧熔白的戲演得确也是發自肺腑,癡癡地注視着邵希挽離開的背影,直到整個人都離開他的視線了,他才将将轉身看到翟傾曼。“…熔白。”翟傾曼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而顧熔白自從說與她一刀兩斷之後,也再沒有回過她的信息或是接過她的電話,乍這麽一偶遇到他,她還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顧熔白微微瞥了她一眼,俯身坐在她的對面,皺着眉質問她道:“我知道是你。網上那些新聞,關于阿挽和陸遲以的,關于聲遲公司的,那些無中生有的捏造,都是出自你的手筆吧。翟傾曼,我姑姑照顧你供你念書,就是供出這麽個結果來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顧熔白聲色一變得嚴厲,翟傾曼就立馬慌了心神,又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落了淚委屈道:“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而已。”顧熔白頗為煩躁地閉了閉眼,然後吸了一口氣厲聲道:“從我十幾歲到如今,我愛了阿挽那麽多年,可現在我和她已經因為你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還想怎麽樣?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我心裏從來就沒有過你。你這麽污蔑她你有什麽好處嗎?我不覺得你做了這些事,你現在的公司就會有多看得起你。”

翟傾曼沒有留意到顧熔白言語中的陷阱,只一心都在修複她和顧熔白的關系上面,同時挽回她在他們面前失去的所謂尊嚴。她眉間微微上挑,略帶了些得意道:“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可其實我早在一開始就是VI簽下來的藝人,留在聲遲不過也是為了打探消息而已,巧就巧在這麽個關鍵時刻,她非要送上門來和我作對,是啊,她和陸遲以沒什麽,可我就不信那些看了照片的人,能有幾個人覺得他們沒什麽。”

顧熔白的眸子陡然深邃了起來,忽然放松地靠在座位上,嘴角帶了幾分不經意的滿意笑容,側過身朝着左邊的那桌人招了招手道:“嚴彥,ok了吧?”翟傾曼有些懵地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只見那邊桌上的男生走了過來,帶着微笑朝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又轉過頭去對着顧熔白道:“顧律,錄下來了,聲音清楚,可以作為呈堂證供。”

嚴彥是顧熔白的助理,前幾日剛剛畢業招過來的,借着這張生臉,才好做一個迷惑的局中局。

“你們…”翟傾曼不可思議地看着顧熔白,慌亂地說道,“那不是我說的,我什麽都沒有說過。”“不好意思,”嚴彥從自己的衣領處摘下一個微型攝像頭,禮貌而虛僞地沖翟傾曼勾了一個笑容,“從邵總進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開始直播了,或許你現在可以打開你的手機看一看,你的老板,應該已經急得不行了。”

翟傾曼聞言急忙打開手機,緊接着便發現無數個來自戚澤和媒體的電話,微博也不斷給她的手機推送着這場直播真相,一邊倒的言論在罵翟傾曼的心機和綠茶,還有不少人在惋惜邵希挽和顧熔白的愛情。

顧熔白讓嚴彥結束了直播,面色冷漠地走過翟傾曼身邊說道:“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有一顆糖就應該知足,而你已經擁有滿漢全席了,卻還妄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姑姑讓我帶話給你,你已經長大了,也不需要她了,以後不必再過多糾纏理會了,你的東西她都已經寄到了你現在居住的酒店裏,從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這個人雖然優柔寡斷,但我沒有阿挽和千遠那麽注重情義,我甚至希望,我從來沒有告訴過英國的事情,哪怕你的生命真的結束在當年那家醫院裏,我也不會有現在痛苦的百分之一。”

顧熔白把話說得這麽絕情且狠心,讓她有些始料未及的震驚,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在一點點切割着翟傾曼的心髒,帶給她無數死灰般的絕望。她像是渾身被抽幹力氣般癱坐在椅子上,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從眼眶裏流了下來,帶着她嘴角無數的自嘲和心碎,一點點把她徹底推向了絕望深淵。

整合了這些音視頻數據之後,顧熔白從法律層面打算以诽謗罪和侵犯商業秘密罪起訴翟傾曼,可到了關鍵時刻,邵希挽還是猶豫了幾分。或許是出于對那些年情誼的眷念,又或許是不願趕盡殺絕,落井下石,她始終琢磨不定到底要如何處理翟傾曼。

躊躇了許久,她決定把這項權利交給了聲遲公司所有參與處理這件事的人,畢竟這件事情不只是涉及了她一個人,大家意見各一,有的人覺得她可恨,有的人覺得她可憐,最後竟然統歸出了平票。

陸遲以靜默地看着所有人的反應,又把目光轉向在一旁的頗為為難的邵希挽,悄無聲息的走到她旁邊,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音量,溫和地淺笑着道:“我覺得不如這樣吧,我們折中一下,起訴依舊要起訴,畢竟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也要給外界一個交代。但我們手裏的證據,就酌情選擇提交法院吧,最後審判如何也都是法律的事了,畢竟我們能仁慈的都做到了,她畢竟犯了法,就必須要承擔這個結果。”

邵希挽心裏權衡了幾分,側過頭去朝着顧熔白點頭示意,然後轉身走進了陸遲以的辦公室。陸遲以看着邵希挽略顯寂寥的背影,看了看公司這些聚在一起的員工道,微微笑着道:“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年終翻倍,都散了吧。”說完,他也轉身朝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路過顧熔白的時候,他的眼睛稍稍和顧熔白對了一下,展露了一個欣慰溫和的淺笑,拍了拍顧熔白的肩膀。顧熔白也朝他點點頭,眼底唇畔似乎都帶了幾分釋懷,然後轉身離開。

“平時做事手腕那麽淩厲,怎麽到了自己身上,還是對這麽一個不計手段陷害你的人,還這麽心軟啊?”陸遲以緩步走進辦公室,輕輕關上辦公室的門,看着邵希挽伫立在落地窗前的背影,微微持着笑意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我不是心軟,我就是覺得,原本我現在應該挺高興的,對手一敗塗地,所有的負面消息也都被澄清,但我好像,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邵希挽靜靜地站在那兒,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外,又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問他:“你為什麽想到要折中?她這樣做這些事情,你應該很恨她才對。”

陸遲以淡淡地擺弄着自己的鋼筆,聲音沉穩着道:“其實我根本不在乎她該是什麽下場,我只是想讓你寬心些罷了,畢竟以顧熔白的專業程度,如果翟傾曼真的被判了好幾年,你這幾年都不會放下這件事情。我只是覺得,因為她,沒必要。”

陸遲以略擡着眸子悄悄看了看邵希挽的方向,挺拔清瘦的背影在陰暗的天色映襯下顯得有些蕭瑟落寞,卻又好像幽幽地滲着一些令人心疼的孤獨和倔強,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記憶裏對邵希挽的模糊印象已經愈發清晰明朗,他覺得她仿佛給了他一種偶爾會讓人想要心疼照顧的感覺,可她卻又好像總是挺直了脊背宣告着自己不需要別人一樣,讓他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卻又只能猶豫着收回。

或許是這半年多的朝夕相處,隐隐約約地讓陸遲以生出一種錯覺,他仿佛有些享受地沉浸在這樣平淡而跌宕起伏的生活裏,又似乎有些空落落的惋惜,惋惜自己錯過了她曾經癡心傾慕自己的那些日子之後,才恍然發現,他竟有些想要挽回那段在她心裏已經逝去的傾心。

陸遲以坐在那兒默默思慮着,卻猛然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驚得他搭在椅子扶手上的腕子激靈地抖了一下,驀地坐直起身來。

“怎麽了?”邵希挽聽見空曠的寂靜裏傳來聲響,下意識地回頭看過去,卻發現陸遲以神色凝重地怔愣在那兒,似乎在思索着些什麽時走了神。“啊?沒,沒事兒。”陸遲以擡眸看了看她,眉眼間帶了幾分躲閃,不留痕跡地轉着話題:“這段時間你為了這個事兒,天天永斯聲遲兩頭跑,不怕林慕澄知道了說你啊?”

邵希挽端着胳膊勾了一下嘴角,就近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略有慵懶地靠着道:“沒事,我也沒耽誤那邊的工作,更何況,這件事兒鬧得這麽大,他雖然沒和我說什麽,心裏肯定也是希望我早點解決掉這碼子事。”陸遲以默默點了點頭,心思卻壓根沒留意着她在說些什麽,神色依舊有些恍惚。

倒是陸遲以的問題提醒了邵希挽,她擡着腕看了看表,想了想這邊的事情也解決得差不多了,便和陸遲以知會了一聲打算回去永斯,臨走的時候又轉念看了看陰翳的天色,把自己帶來的傘放在陸遲以的辦公桌上:“這天氣看着不太好,把傘留給你吧,別晚上回去又挨了澆。”

“那你怎麽辦?”陸遲以微微愣着,直直地看着邵希挽的眼睛,聲音卻有些出奇的柔和。“永斯有地下車庫,就算下了雨我也用不到,走了。”她無所謂地聳聳肩,略略笑了笑,便擡腳轉身離開。

陸遲以盯着她的身形出了神,依舊想着自己腦海裏剛剛晃過的那個念頭,不敢确定地試探着自己心裏的念頭,他是……喜歡上她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便遲遲地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修長的手指漸漸地攥在一起,心下總有些緊張卻又難過的煩躁。他說不清自己對她該是什麽感情,但他很清楚地知道的是,邵希挽如今是真真切切地只拿他當作朋友看,而且絲毫不摻雜私情的那種朋友,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暧昧都沒有。

想到這兒,陸遲以才恍然明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竟憑着一己私心想離她越來越近,或許是給她聲遲的股份,想讓她多多少少都和自己有牽扯,或許是在醫院陪着她,想和他一起度過那段最難捱的日子,又或許,是提出要她租住在自己家裏,想要時時刻刻都能看見她……原來,竟然從這麽早開始,他對她的那些好裏就已經夾雜了自己的一些期盼和情愫。

可他縱使這一刻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卻只能墜入帶着懊悔的失落裏。因為他當時,是親眼看着邵希挽把這顆原本傾向于他的心放到了顧熔白身上,看着她拾起往日的愛和遺憾,又一點點看着他們彼此情深緣淺,糾纏折磨,再痛苦放手。

他驀然覺得,他醒悟得太遲了。

可那又怎麽樣呢?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如果,如果他早一點接受邵希挽的心意?可即便如此,那個時候他愛上的也不是真正的她,更何況還有一個葉梓頤的出現。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自己喜歡她?可那又有什麽用呢,她心裏滿滿的都只有顧熔白一個人,無論是顧熔白帶給她的美好抑或是傷痛。

所以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們的人生環環相扣,每一步的選擇都會導致後面事情的發生,所以沒有如果,也無法後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