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楊青
男人走出了這間辦公室，少年看着他走出了這間隐秘的辦公室。
男人一出去，這個房間旁邊的門就開了，一臉面無表情的人走了進來。
“啧，姜乾，你每天在外面笑得一臉溫柔我不經意看到都起雞皮疙瘩，怎麽一到我面前就這樣一副我欠你一個老婆的樣子。”看到姜乾這幅和小時候大相徑庭的臉，陸餘不爽的吐槽。
姜乾的腳步頓了一頓，又繼續走到陸餘的面前。他雖然一張臉還是沒什麽變化，但面對陸餘時不自覺的柔和以及他眼中淡淡的關心、擔憂還是掩蓋不住的。
“岳其飛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他的手段不會太差，發生這樣的事情，應該還有其他人。”姜乾說話時，一直看着陸餘蒼白的臉。16歲的少年，身量消瘦，個子也不算高，青色的血管在皮膚下靜靜卧着，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這樣精致的臉添上這白色只顯出一種病态，而少年臉上的散漫、眼裏的冷色、渾身的邪氣卻又讓他的病态生生擰成了邪肆。
姜乾只是說不出的難受。
“我知道，那些老家夥哪會這麽安分，看來他們對你還是很不滿啊！”陸餘笑眯眯看他，“也是，這麽些年了，你一個小屁孩一直跟在老頭子身後，就這麽進了陸氏還是個外人，他們會開開心心接受你才怪了。”
“嗯。你自己也小心。”不對自己的事情多作讨論，姜乾反而更擔心陸餘。這幾年，陸榮恒說是讓自己和陸餘在公司幫忙，其實就是把自己放在公司做助手，相對陸餘來說，自己是明面上的公司的人，陸餘只在這總經理辦公室旁的雜物室裏做一些難見光的事務。而陸餘不僅在公司做事，在陸家，陸正帆不在的這幾年，陸餘被陸榮恒一步步推到臺前，被陸家的一些老人、分支攻擊。
“現在的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陸餘單手支着下巴，翻着桌上其餘的文件。
姜乾皺眉，眼中的關心毫不掩飾，掩飾的是淡淡的情愫。現在的他們懂得了很多，懂得陸榮恒想要什麽，懂得他們該做什麽，懂得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僞裝，而陸餘，現在已經很危險了，在他看來，陸餘的一只腳在兩年前就已經邁出了懸崖邊，岌岌可危。
而他，無能為力，這樣看着他卻沒有能伸出去拉他的手的感覺，簡直糟透了！也讓他難受痛苦極了！
“再過幾天，正帆就回來了。”姜乾其實不想說這句話。
“是啊，也該差不多了，不過現在說是不是太早？還是說怕我到時候在他面前破功？”陸餘擡眼。
“總裁的意思，讓你回學校。”免得陸正帆回來問起。
“回？這是讓我上學了吧！真是期待。不過，”陸餘挑了挑眉，“哥哥回來應該是上大學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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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過了一會兒，“你怎麽還在？”
姜乾嘆一口氣，拉起陸餘，“你該回去休息了，我送你回去。”
“不了，難得能來這裏一次，回哪兒去？”陸餘拍開他的手，“回那個狼窩，和待在這個虎穴也沒什麽區別，在這裏我還能少看老頭子和那管家的臭臉。還非得在那管家面前裝小白兔，我圖什麽？”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陸餘眼睛一亮，“你的房子應該已經裝修好了吧？”
“上個月就好了。”姜乾嘴角抽抽，陸餘的意圖太明顯了，“但你必須回去，楊醫生今天會來。”
陸餘奇怪看他一眼，“他來和我回不回去有關系嗎？還是說，”陸餘站起來，半個身子都趴在姜乾身上，“你那裏藏了人不想讓……诶！”
姜乾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一把扯開身上的人，卻沒想到陸餘直接就軟倒了，頓時整個人都慌了。
“诶，我說你，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陸餘半躺在地上，看着姜乾手忙腳亂調笑道。
姜乾簡直想呼他一腦瓜子，可又下不去手，“你又怎麽了，不舒服？”
“就是有些沒力。”陸餘滿不在乎，“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大驚小怪什麽？”
“你！你好好把事情說清楚會……”姜乾猛地收了聲，一臉挫敗。
“會！”
最後陸餘還是被呼了一巴掌，然後被人背在背上拖回了陸家。
車上，陸餘半死不活的窩在後座，“為什麽讓我坐後面，這樣聊天多不方便，還是說你不想和我聊天？”
“就你現在這樣，坐在我旁邊是想我出事，還是想我們兩個都出事？”姜乾冷冷堵回去。
“嘁！真該讓公司那些被你騙得團團轉的人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陸餘撇撇嘴，這家夥在公司一副溫和講理的模樣，在陸家管家面前一副親近熟稔的模樣，在老頭子面前一副認真順從的模樣，怎麽到了自己面前就這樣一副死人模樣，這是欺負自己比他小還是仗着自己老底他都知道？
姜乾從後視鏡看他，他側着身子半躺在座位上，視線不知飄向了窗外哪裏，一只腳垂下座椅一晃一晃的。“檢查的時候我陪你。”看他這幅樣子，姜乾不由自主地說出這句話，說完之後，自己先愣了一愣，随即又覺得這樣很好，加了一句“以後我都陪你。”
陸餘扭頭看他，完全沒有意外或遲滞，“陪我？哪次楊醫生來你沒在？你是怕楊醫生吃了我還是怕老頭子吃了我？”接話接得很快，可聲音卻弱弱的，糯糯的，他的眼睛已經合上了一半多了。
姜乾沒有回答，只是開車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楊青開門看到的就是姜乾背着陸餘回來，“他怎麽了？”楊青馬上問道。
“應該是乏力了，又加上有些勞累。”姜乾輕聲回答，輕輕走向陸餘的房間把他放下。尾随的楊青提着箱子也跟進來了。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管家在廚房忙着呢！你去看看。”楊青手腳麻利的将器械、瓶瓶罐罐拿出來，小聲對姜乾說。
姜乾擔心地看躺在被子裏的人一眼，還是出去了。有些人不該知道有些事，那就不能讓他們發現這些跡象。在這個家裏還要繼續僞裝，不累也難。
直到晚飯後時間，楊青才下樓。
管家張口就問陸榮恒的情況，似乎沒有注意到陸餘回來了。“老爺子身體還不錯，別太累着也就沒什麽。”楊青回答得很自然，“老張，我看家裏的水果也不多了，你去買一些吧，買些含維生素多的像猕猴桃、檸檬之類的。”
張叔應聲就出門了，像是怕晚一點陸榮恒的身體就會有問題一樣。
“楊醫生。”姜乾叫了他一聲。
“嗯，”楊青将這總愛多想的管家支出去後，扶額揉揉眼角，“他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但你應該知道惡化是阻止不了的。”
“我知道。”姜乾的聲音很沉悶。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楊醫生你今天怎麽來了？前些日子不是才來嗎？”不頻繁地過來，是陸榮恒對楊青的囑托。
楊青下巴往樓上一樣，嘆口氣，“是老爺子，今天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自己難受，我就趕過來了，本想着也給陸餘再檢查檢查，沒想到碰上他也有問題了。”
“我的原則在這裏完全就被打破了，偏偏這一老一小還一個比一個倔、不講理！”
“這樣下去對誰好？”楊青看了一天的病，演了一天的戲，作為一個醫生，他很憋屈。
“正帆馬上就回來了。”姜乾沒有回他的話，他也對這樣的現狀感到無力，所以他只是說了這樣一句。
楊青臉上的無奈更加明顯了，“我只是個醫生，我只是關心陸家的情況，我只是想我的病人能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但作為醫生他對病人的病束手無策，作為舊友他對陸家的境況插不上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人他又不得不任由病人自己折騰自己。楊青覺得自己失敗透了。
“你好好照看着那兩人吧！”這幾年他也看在眼裏，姜乾這孩子把陸家放在心上了，或者說把陸餘放在心上了。想到兩年前那孩子的樣子……楊青搖了搖頭，“這次是意外，下次我會盡量避開老張。”
“知道了，該注意的我會注意。”
送走楊青，姜乾上了樓，陸餘蒼白的臉在昏暗的房間裏也藏不住，一如當時的樣子。
“你說，我病了？”明明是笑着的，可臉上卻慘白得吓人。陸餘拿着報告單站在陸榮恒的面前。
“現在還很穩定，我會幫你找骨髓的，你的親人也在尋找範圍內。”陸榮恒冷冷淡淡，一如既往，“但我想你應該看得懂上面的字，你的身體不适合動手術。”
“我可以理解為我很有可能會死？”
“……”
“你是不是巴望着我死，等我的利用價值沒有了，幹幹淨淨！”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瘋子。”
“我會死，我會死，我憑什麽要死！就因為被這陸家收養了，我就要因為這可笑的理由去死？！”陸餘扭曲着臉對姜乾喊道。
“陸餘，你別這樣，會有辦法的。”他也沒想到，他不想想到，他盡力抓住陸餘，想讓他冷靜，想讓他知道還有一個姜乾哥哥在。
“辦法？我已經看明白了，我會死的，我會死在陸家，死在陸榮恒為我準備的路、為他孫子鋪好的路上！”
“我就是陸家的一條狗！”
姜乾緊緊抱着不斷掙紮的陸餘。
第二天，陸餘一臉笑容地殺了一直在陸榮恒身邊3年的狗。
這一年，陸餘14歲，姜乾16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