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游玩
姜乾表現得太自然，與平常沒什麽兩樣，陸餘也就不知道他和蘇凜說了什麽，也不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溫和可親的人今天說出了怎樣刻薄的話。
新的一年越來越近，陸家越走越好，陸正帆越做越好，陸榮恒越來越衰老，陸餘的身體，越來越差。自從上次的突然惡化後，姜乾格外在意他的飲食和作息，陸餘自己也明白自己的精力有限，常常使不出力氣，所以就有了他經常在房間各處趴着或躺着的場景。
然後，陸餘就和自家那位交流至今還有一定障礙的哥哥來了一次面對面的交流。
他是真的沒想到陸正帆會突然找他“談心”，更沒想到他會問出這麽直擊心髒的問題，讓他，都不由得想要把所有的惡意都向他宣洩出來。但是，人類畢竟還是習慣于逃避的，不管是陸正帆還是自己，不管是姜乾還是陸榮恒，不管是否有足夠的決心，無意識地逃避會讓自己受傷的答案，是人之常情。
那個時候，姜乾是在一邊的房間的。
“你說，你想要的你會用自己的手得到。”男人黑沉沉的眼看着他。
“你聽見了？”陸餘不在意的笑笑，“是啊，我沒說錯啊。”
“那你”
“我要的都有了，剩下的都是我不要但被硬塞過來的啊，而且，我要的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他啞着嗓子問：“那你有了的是什麽？”
“是什麽？就是現在啊。”
“……”這樣就夠了嗎？
這樣就夠了，現在的自己也要不了什麽的。
“過幾天，我休息，想去哪裏？”姜乾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想要約陸餘出去看看。哭喪着臉，太難看，也太沒用，這是這麽幾年得出的最現實的結論了。
陸餘看他，眼中帶着笑意，“過幾天不是公司部門聚餐嗎？你能走得掉？”
“可以，還有呂琴在。”那個女人能力倒是不錯，能頂着。至于黑歷史，只要暫時不然她和正帆、蘇凜接觸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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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把事情推給一個女人，這可是你該做的事。”陸餘飛給他一個白眼。
“想陪你。”姜乾眼神無辜。
居！然！賣！萌！一個一米八八的大男人買什麽萌！
“去游樂園。”
“好。”完全沒在意兩個男人大過年的去游樂園這樣的事，是多麽值得吐槽的。
冬季的溫度絲毫沒有因為将要到來的熱鬧的新春而有所下降，所以陸餘還是被包成了包子出門，被一根油條似的姜乾牽着出門了。
這是陸餘第一次來游樂園，也是姜乾第一次來游樂園。
游樂園裏還是很多人，一家人，小孩子，情侶都選擇在這裏好好歡度一天，暫時忘掉煩惱。
姜乾和陸餘，嗯，手牽着手，在游樂園裏面晃。作為兩個第一次來這裏的大孩子，他們，完全沒有一點好奇。
“那個旋轉木馬是吧，擺放的位置點有些問題，如果是作為面向孩子和小年輕情侶的賣點，那麽……”
姜乾認真聽着，不時點點頭或加上一兩句。
周圍聽得到的人：……這倆貨誰啊！
将能評點的游樂設施甚至路邊游樂小攤都看過一遍後，兩人終于想起來今天是來幹什麽的了。
“你想玩什麽？”姜乾有些無奈，怎麽就被他帶走了呢？
“看過一遍，你覺得有什麽好玩的？”陸餘反問他。
“就沒有一個有點興趣或者有點感覺的？”
“有！”這下陸餘決定了。
“什麽？”
陸餘嘴角慢慢勾起，越來越大，看樣子還是挺感興趣的，“雲霄飛車和鬼屋！”
姜乾擡頭九十度看那看不到頂的軌道，再看看那外面詭異裏面貌似黑漆漆還尖叫聲不斷的鬼屋，最後看一眼眼裏的興奮都快要迸出來的陸餘，摸出包裏的小瓶子和保溫杯，“先把藥吃了。”
“……”我沒有心髒病。
“上面冷。”姜乾指着雲霄飛車的軌道，“裏面陰。”又指了指鬼屋門口有些濕的地。
陸餘剛想說自己不至于那麽弱，就想到了前兩天發燒差點出不來的自己，閉嘴了。卻還是用不滿以及挑釁的眼神看着姜乾，吞下了藥……
“你先休息一下或者四處逛逛，我去排隊，快到了我會叫你。”雲霄飛車排隊的人還是很多的，“別走太遠。”姜乾補充一句，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陸餘擺擺手，往人少的地方鑽了。
陸餘坐在石椅上，想了想，這好像是第一次來這麽熱鬧的地方，不同于酒吧喧鬧混亂的“熱鬧”，這裏充滿人情味和歡笑聲。他原以為自己會有不自在的感覺，但到了這裏之後，才發現自己想太多。
這裏有父母帶着孩子的，有爺爺奶奶帶着小孫子小孫女的，陸餘也就僅僅是在一旁閑閑地看着，心裏沒有任何不适、妒忌等讓他自己都覺得羞恥的情緒，因為這裏還有情侶在。所以說，姜乾也可以嗎？就算沒有那種家人，沒有可以一起來游樂園的家人。
這讓他心情莫名的好起來。明明只是和同樣第一次來這裏的姜乾一起來，但卻很高興，和以往每一次高興都不一樣。陸餘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
這麽想着，手機鈴聲就響起了。
“馬上就好了，你快來吧。”
“好。”
等到兩人從上面下來，姜乾臉色有些白，陸餘卻是興奮得臉頰通紅。“接下來去鬼屋！”無視姜乾的臉色，徑直向那陰森森的房子走去，姜乾二話沒說跟上他的腳步。
黑漆漆的房間裏，從昏暗的角落慢慢爬出一個穿着長長的帶血的睡袍的女人，低着頭，長發遮住了她的臉，不等她擡起頭，陸餘上前一步，蹲下，掐住女人的下巴，往上擡了擡。
“眼睛應該再畫的大一點，血太多有些假，在嘴邊和眼角沾上一點效果會更好。”陸餘一臉笑意對着女人說。
“……我~好~疼~啊~”愣了幾秒後專業精神讓女人繼續演下去，聲音尖銳凄厲。
“其實血流出來比在身體裏內出血要輕松很多。”陸餘完全不買賬。
“……”
在一旁的姜乾有些無力又有些想笑，這樣的陸餘其實很好。
“接下來是你了。”從裏面出來，陸餘轉身對姜乾說道，“你想去哪裏？”
姜乾看他，搖了搖頭，“沒什麽，你還想去哪裏，我陪你。”
陸餘有些不爽地踢他一腳，“怎麽就成了你陪我了？公平一點，快說，還是不是男人了，婆婆媽媽！”
“……摩天輪。”
陸餘眼睛微微睜大，随即眼帶笑意，笑意還越來越濃，濃到臉上都裝不下了，“你居然喜歡這種東西，你不會還要學那些小女生一樣在頂端親吻吧？”陸餘一邊說，肩膀一邊顫顫地抖動。
“……不會。”被小女生的姜乾有些無語。
“只是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兒，在一個只有兩個人的離開那些事的空間裏。”
聽他這樣說，陸餘也沒什麽好調侃的了。
“走吧。”陸餘拍拍他的肩，走在前面，肩膀還是一聳一聳的。
姜乾決定，以後還有這樣的機會的話，摩天輪是禁區！
摩天輪在緩緩上升，陸餘百無聊賴靠在窗邊，“好慢啊~”
姜乾沒有說話，坐在他的對面就這樣看着他，好像很久沒有看過，又像是這樣看着他已經很久了。看他在小小的空間裏東摳摳西撓撓的樣子，姜乾笑出了聲，“明明還是個小孩子。”
陸餘聽到立刻眯了眼，“小孩子？”
“現在這樣不像小孩子嗎？”
看他一臉溫柔的笑意，陸餘不禁撇過頭，“無所謂，小孩子就小孩子。”就是不看姜乾的眼睛，這樣的舉動讓姜乾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滿心的……
“姜乾，下次別這樣看我，有點惡心，傷眼……”
“……”他不該抱有什麽希望的。
“唉~”姜乾無奈嘆一口氣，眼中卻是滿滿的包容和陸餘的影子，“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陸餘看看外面，看看姜乾，軟軟趴在了姜乾身上，雙手環着他的脖子，以一種無力的姿态呈現在這暫時獨屬于兩人的空間。
“姜乾哥哥。”
“嗯。”這一聲叫的姜乾心尖顫動，幾乎想把他緊緊捏在自己手裏，融進自己懷裏。
“你就聽着，先別說話。”
“嗯。”
“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就是一神經病，我為什麽要這麽拼給陸家賣命啊？他也就是把我帶回來了，但目的是讓我為他們盡心盡力地做事啊，我他麽還要瞞着那些人，還要演戲，招人讨厭，這是正常人做的事嗎！我還死乞白賴留在這裏！”
“也是，可不是死乞白賴嗎，我就是有病，非要留在這裏。這麽些年，還他們陸家也夠了，還要把我的命賠上去，那老頭子就是瘋了！”
“有的時候我也想走了算了，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麽着。可是我又怕。”
“小時候，我是待在孤兒院的。那裏其實人還挺多，進去的人有些是有名字的，有些是沒有的，我從開始是沒有名字的，現在也忘了。那裏的老師不多，有時候他就叫不上我的名字，或者說是忘記了。我知道的，因為我沒有名字，所以他們才記不住，之前的代號，連我自己都記不住，他們能記住什麽。而且還有會離開的孩子，還有會進來的孩子，有的時間長，有的時間短，以前我還想過，要是我一直待在那裏，是不是他們就會記住了。後來我就不這樣想了，他們也走了，有的時間長，有的時間短，反正和我的時間段無論如何都對不上。”
“那時候，我就想有人叫我的名字，一個可以被人記住的名字，可以帶進墳墓的名字。後來到了陸家，我知道有人不喜歡我，但我挺開心，他們都能記住我的名字，我還有哥哥，有爺爺，以後他們會叫我的名字，以後哥哥的孩子也會記住我的名字。”
“這個名字是陸家給我的，我就是怕，怕我離開那裏之後，誰還記得我的名字？”
“……說真的，剛開始知道自己會死的時候我真的害怕，怕到要瘋。就那樣，還得看老頭子那張臉，我真想過拉他一起死。”
“後來，看他難過我感覺不賴，整那些兔崽子也不錯，……還能又看到哥哥，雖然比小時候傻了點……哦，對了，你小時候也挺傻……”
“可是我還是疼，生病的時候疼，疼到想就那麽死了算了，疼到想拉着陸家陪葬，管他們是誰！”
“可從一個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會的小屁孩到現在的我，其實還是挺有成就感的，雖然代價挺大。就是有點受不了這樣的方法，那瘋子想得太多太過分了……”
“……我知道你也在幫我想辦法，其實這幾年我也習慣了，疼就疼吧，偶爾有想殺人的沖動也挺帶感，整個腦子都在沖擊，有點爽……時間還有多久我也沒什麽可想的，反正你要陪着我。”
“我不在以後，我就管不到你還記不記得我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了……”
陸餘叨叨着，姜乾不時聽到一些他不喜歡的詞彙就用力掐他一把，陸餘也沒管，就想一股腦兒的把想到的話說出來，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憋屈了許久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一個機會說話，淚眼朦胧颠三倒四地講着。
等到陸餘慢慢停下來，姜乾才說話：“想不通就不想，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會陪着你。但有些事你不用管，我會處理，疼的話你可以不說，但受不了的時候必須告訴我。”他知道他是什麽性子，就像他說的，這些年，也習慣了，這些年，也被陸榮恒訓練得不得不習慣了，就算讓他疼了就找自己也不可能了。
陸餘推開他，又恢複了滿不在乎的樣子，“哦。”典型的用完就丢。
姜乾也沒在意，今天這樣的效果還不錯。
“姜乾，頂點過了。”陸餘冷不防一句。
“……沒事。”
“那那個親親就沒用了。”
“嗯。”
“這樣也挺好的。”
“有些東西還是自己來現實一點。”
“那得是現實的東西。”
“總可以的。”
“哦，随便你。”
‘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後會以分手告終，但若是兩人在頂端親吻，兩人将會一直走下去。’
這樣的事，誰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