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知道究竟是誰在演誰,一時間不敢說話。
“可這一兩銀子也不少了,我就是想給婆婆也闊氣不起來。還是讓我絞回來吧。”江月影做勢要伸手。
牙人下意識地把手往回一縮,又猶豫着把手伸了回來。
“唉,總不能多拿這麽多,姑娘絞吧。”牙人也不情願,但到底知道名聲才是日後的真金白銀、實打實值錢的東西。
江月影看向那牙人鬓邊的銅簪,看得牙人都不吱聲了。
她真情實意地道:“婆婆生得端正,氣色也好。打一只銀簪一兩也不多,我看着婆婆都想給婆婆插上一只。那一兩銀子就算是我……呃。”江月影說到最後,竟像是反悔了。
牙人見一兩銀子要飛,連忙說道:“唉,姑娘有什麽為難的也不用見外。大忙幫不上,小忙我還是幫得上的。”
江月影垂頭喪氣地坐在院裏的石凳上,對她說道:“果然瞞不住婆婆。其實我們把路引弄丢了,要去補辦還得花不少錢——指不定還要請人回鄉作證呢。”
雲绮在旁邊看了半天,終于明白她這是在幹什麽正事了。
第 16 章
這回牙人才是真情實意地急了。
她在心裏盤算着,一兩銀子能買多少好布料、多少米面,給家裏人添多久的好魚好肉,就越發不願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姑娘這事确實難辦,若是又有頭有臉的人做人證,我倒是能去那邊說上幾句話。但是這樣的事雖不大,我一個牙人也說了不算數的。”牙人邊想邊說,“其實只要把和你們外貌、年歲相近的逃犯、逃奴對照,不是那些人這事也就算過了。就怕有長得幾分像的,你們又沒法自證清白,更是事先要打點好。碰上起歪心思的,不像也指着你們說像不就壞事了。”說到最後,她越發體貼了。
“把我們這些銀子掏空都不一定夠了。”江月影猶豫着想出院子,“要是在這裏認識什麽受尊重的人……”
牙人怕她退房,連忙說道:“哎呦,徐賬房雖是蘆邊村人,在鎮上卻很有些面子。他是當鋪的賬房,加上鎮上就那麽一個換錢利落的地兒,吏員們就是為了家眷也樂得行個方便。就是不行方便,也不會去難為人。”
雲绮和江月影不知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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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人不信她們沒個說得上話的人:“便是徐賬房不去,你們這麽伶俐的姑娘,還能請不動人了?也不是大事,你們和人說說應該就成了。就是不成,人家也不至于為這個說三道四的。”
雲绮知道她們的情況,但是牙人可不知道。
她們猶豫的時候,牙人就自己一拍腦袋:“嘶,我怎麽忘了呢。兩位姑娘徐賬房提過,他對你們印象好得很,還說想叫阿寧這姑娘和你們義結金蘭呢。那我改天和他說一嘴,徐賬房是個大度人,想來看破也不會說破。”
雲绮看着江月影,就知道她心底有什麽在翻湧,但到底還是心軟了。
“徐伯不行,他去縣城出事了。有人調戲阿寧,徐伯護着女兒倒傷了骨頭。能在衆人眼皮子下打人又沒事,八成是縣城有些能耐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徐伯不能再遭罪了。”江月影嘆了口氣。
牙人吃了一驚,但又明白了一些:“□□的,這真是寒人心了。不過當年的事知道的人雖多,但怕被人說攜恩圖報,徐賬房的事也不好拿出來說。難怪他受這磋磨呢,那人估計也不是本地的人。縣城搬來不少人,新都一遷一帶的地方都來了不少貴人,我們招惹不起的。唉……”
江月影想到了什麽,但她決定讓能做決定的那個人說出口。
雲绮确實想到了一個人,問那牙人:“鎮上的衛先生,聽說他身份貴重。衛先生同我說過落戶的事,不知道他有那個面子麽。也不用他做僞證,只要辦事的不指着我們亂說個逃犯姓名就好。”
牙人聽她的語氣,不知道這姑娘說的是哪個衛先生:“姑娘說的是哪位?清泉鎮哪有那麽好支使、好說話的一號人。”
江月影一看就明白了,但也沒明說,沖牙人比劃了一下:“比我高很多,很貴氣的那位衛先生。許是他生得好,以為我姐姐喜歡他,知道不是後鬧得怪變扭的。不過他也道歉了,之後碰面說過幾句話呢,應該也沒記恨。”
牙人這才知道她們說的是誰:“原來是衛瑜,咳,衛先生啊。姑娘們也別生氣,找他就是了。衛先生身份高,但不是愛折辱人的,也沒拈花惹草亂調戲過誰。”
她想起了一樁往事:“這也不能怪衛先生,前年出過事。有位秀才想把女兒和他撮合到一處,衛先生給拒了——但是衛先生家裏有長輩,就是端柔長公主殿下,想給他先定下了。哪想那姑娘之後就幹什麽都不順,差點把命都丢掉。許是沒那個福氣吧,這事只能算了。”
牙人說了這一大通,口幹舌燥也說不下去了,在袖中的荷包裏掏出一顆腌梅子潤喉。
雲绮和江月影都明白了,和牙人說好明日去辦這正事,又去徐賬房家借紙筆立字據。
牙人見徐賬房那副樣子,心下有些可惜:“唉,怎麽傷成這樣了。骨傷看着不重,卻也是要日日養着的貴病。明日我給徐賬房帶塊好豬骨頭,阿寧慢慢煎湯喝吧。我說這些倒不是可惜那整條的豬大骨,只是怕徐賬房滋補大了得眩症。我這話再讨人嫌也不能不說,好心辦了壞事不就糟了。”
阿寧把門插插好,轉身對她說道:“謝過鐘婆婆了。等爹醒了我會告訴他的,不過爹怕是要很久才能向婆婆道謝了。”
阿寧又看向雲绮和江月影:“你們回來了?要是寫契書,我家裏東西也齊全。你們還落下一堆東西,天都黑了不如和鐘婆婆一塊兒住下。爹喜歡熱鬧,醒了就我一個他怕是要難受。”
鐘牙人早就聞到了飯香,沒忍住便應了這頓飯:“那我也不好住下,但吃阿寧家的飯也不是頭一回。我回去還要忙家事,反正也是給家裏掙錢,晚些就晚些。”
阿寧眼睛都是紅的,飯菜卻沒落下。她早取稻米和着雞蛋、蔥碎煮好了,至于配菜是螺肉做的腌漬菜。
鐘牙人也沒指望吃到什麽大魚大肉,看到這些飯菜還挺高興的:“破費了,這雞蛋碎得都見不着影子,真是富貴吃法。徐賬房有福了,女兒這麽孝順貼心。換成老婆子我還有長輩生病,哪會想這些,怕是只會煮個荷包蛋哩。雖說骨傷要忌口,但吃魚吃肉好得快的人也多得是。”
阿寧聽了一筐好話,這才有了笑模樣:“婆婆這麽周到的人誇我,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敢亂花錢,又怕爹爹嘴裏沒滋味,才弄了這腌漬的螺醬。只要他嘗了像以往一般沒事,我才敢給他進補呢。”
雲绮吃了那粥,還真被驚豔到了。雞蛋粥她也做過,但是愣是沒煮出這個味。至于那螺醬,不說手藝不一般,嘗着像是還有一股說不清的香味。
鐘牙人沒少出入大戶、懂得也多,吃到那螺醬便瞪大了眼睛。
想法
“這不是晉家螺醬的味道?五代人才知吃穿禮儀,到底和我們平民百姓吃的、穿的都天差地別。我之前去他家辦事,吃了這醬便忘不掉,沒想到還能再吃到這味兒。”
鐘牙人吃得噴香,阿寧聽了這話卻心事重重的。
“就真差得那麽多?這是晉家下人送的佐醬,我又多加了些螺肉,哪裏至于婆婆這樣呢。”她問鐘牙人。
鐘牙人咽下夾着螺醬的蛋粥,道:“可不是嗎。家裏沒點底蘊,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些東西。便是不說吃的,穿的更是一眼便能看出來了。上次我去晉家看了那家夫人的侍女,真是綠雲鬓插戴着金珠簪子、一身绫羅綢緞,至于耳上的明月珰,我連那是什麽寶石都認不出來哩。”
“換成是腰纏萬貫的商戶,家裏的女眷都不敢這麽打扮。連當家的都只敢穿和下等綢緞等價的、頂好的棉料,最多中衣用上绫羅綢緞不露出來罷了。”她唏噓着,又專心吃起了那碗粥。
阿寧還在想着什麽,夾了一口螺醬沒說話。
鐘牙人飽餐一頓便回去了,她挑的時間好,估計到家天才剛黑。
鐘牙人和她們一人備好了一份契書,銀錢也早就付清,自然痛快地給了她們新房的鑰匙。
因着還有近一兩銀子的外快,鐘牙人還說好了明日一早就租車,帶她們去辦事。
她走前還說道:“那宅子還真不錯,之前的主人家還留了一盞銅燭臺給新人。銀爐花雖常見,配上幾顆竹子也算雅致。明日天亮了,你們再好好拾掇一番,今日就罷了。”
徐家這邊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