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燈,又借她們一人一個藤簍和柳枝筐,叫她們把東西盛好。
阿寧對她們說道:“你們買的東西雖多,倒也不重。就是這屏風架子重,你們得一起擡回去,可別指望我了。”
江月影看了她一眼,把雲绮先支了出去。
“我沒和她說少了條頭須,只說是自己拿的。你不是貪小便宜的人,到底為了什麽……”她看向阿寧。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那發須我會還的。你就別管了。”阿寧別過頭,不想再理她。
江月影開門見山地說:“是不是因為今天的事,你為了徐伯想回去了。”
阿寧吃了一驚:“你怎麽會——”
“很明顯了。你的心事全寫在臉上。”江月影放下了加起來有的半兩碎銀,“假如你是一時想不開,就拿這些去買藥材和蛋肉。若缺的是家世,就用這些買身見長輩用的絹羅。你不說出口,旁人只會胡亂猜測你是怎麽想的。”她說完這些準備離開。
“月影。你說這些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嗎?”阿寧叫住了江月影。
這話可真不怎麽友好,江月影看着她問:“阿寧有什麽話直說就好。”
阿寧剪了一下燭心:“女子之美,燭火之光常見。就像我和绮娘,漂亮但也不算頂罕見的。至于你,月影覺得為什麽沒人給你保媒拉纖?”
“為了什麽?”江月影好奇了。
“你的相貌不是普通人家能護得住的。就是小官小吏、窮書生也一樣,再大的我也說不好。你剛來,又沒那個攀龍附鳳的意思,自然還沒人多嘴。可是如果你遇到我遇到的事,就不會慌嗎?”阿寧氣呼呼地問她。
江月影明白了。
“可那是你的事。至于我,确實也可能遇到。但人總是要活的,總不能為那些人一輩子不開心,擔驚受怕的門都不敢出。我做我該做的事,無論是你、绮娘,還是以後的手帕交。我能幫的都會幫。你說的那些我不信是命,我從來都只信那是人禍。謝謝你願意說這些,我也會多想想的。”她走出房間,在外面掩上了門。
雲绮見江月影出來了,對她說:“你也耽擱太久了,怎麽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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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影被逗笑了:“當然是得給阿寧留些應急的銀子,半兩吧。”
雲绮本來就是個亞健康的人,之前的精力也不怎集中,還真沒看出阿寧在着急。
“……我明白了。我頸椎不好,還是得多喝些枸杞水,不然怎麽這個時候都犯困。既然你送了銀子,我們的銀錢又是一起的。我以後常送些肉、山珍之類的給徐伯補補吧。如果那時我們買不起了,我可以買只母雞自己取蛋。”她認真想着問題,沒注意到身後的門縫剛關上。
她們終于又回到剛買的新宅子。這時的日光也暗了,她們勉強翻找到那帶着銅臭的燭臺,又取了剛買的蠟燭插上。
雲绮蹲在地上用打火石點了半天火,好不容易才把火給點着了。
燭火一亮,她們便進了裏屋。
這瓦房該有的都有,卧房一間、客房一間、炊房一間,還有待客的門廳之類。
屋內有一層薄塵,但也不厚,想來是常有人清掃。
雲绮和江月影在這邊看新房,徐家的門卻又被敲響了。
“黛黛夫人來這裏做什麽?”阿寧皺着眉,想把門關上。
黛黛拿團扇把她這門抵住了,笑着說:“阿寧姑娘白天請人梳洗,我這來了你怎麽又忘了?阿寧姑娘雖是白日請的,但你走得匆忙、也沒留下銀錢,她們推脫了半天才信你是真心想請人。誰叫你請的人不敢摸着黑來,一個求一個,都求到我們茶樓了。”
阿寧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但自己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道了歉就請她進來了。
“徐伯還暈着呢。不知老人家中間醒沒醒過?”黛黛問她。
配角對主角的印象
“醒過一次,說了些胡話又睡下了。”阿寧沒心思閑談,直接把門插插上,在桌子旁給黛黛倒了杯茶水。
阿寧邊給她續水邊說:“我家裏也沒什麽好東西,黛黛夫人也別嫌棄。”
黛黛看着也沒心思給她示好,就那麽問阿寧:“我看阿寧姑娘梳洗好了?不如就這麽開始,我該帶的都帶了。”
阿寧看了看黛黛帶來的衣物,都是細致柔順卻常見的絹羅料子。她想着自己也穿得起,就一件件替換了上去。
黛黛見她那裏系得不好,看不下去時還會替阿寧拆開重新系上一遍。
到梳頭時,阿寧沒要黛黛備好的的頭須。她拿出了雲绮買的那條。
黛黛沒生氣,接過發繩時還多問了幾句:“頭繩系好了阿寧姑娘這一頭青絲,銀簪也定好了發髻。怎麽又不用我帶的發須了,可是不喜歡?”
阿寧搖了搖頭:“哪會是嫌棄夫人的東西。黛黛夫人能在安陽郊外開茶樓,收留那些算是刺頭的歌舞伎和那花魁娘子、經營的茶樓也在吃得開,總比我神通廣大。”
黛黛拿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水,才替她紮好頭須:“阿寧姑娘倒是看得起我。發繩發須都紮好了。再加上這簪子,姑娘今天的頭發到天明都不會亂。有什麽要緊的事早去就好。”
黛黛收拾東西的時候看着不冷不熱的,居然都沒說起收銀錢的事。
阿寧忍不住了:“黛黛夫人就這麽走了?總不會把這些白送我吧。”
黛黛雖生得漂亮,但一看就是個脾氣不好的美人。一身婉麗的、只是繡了西域常見的花卉做團花的漢女裝扮,也沒把她這看着便不好惹的臉色融掉。
黛黛挑眉笑道:“阿寧姑娘要去做士大夫家的女兒了,當然是我孝敬姑娘您的。”
阿寧見她笑得好看,卻不真敢信,思來想去還是對黛黛說道:“就是真為了這個,黛黛夫人怕是也看了绮娘和月影的面子。”
黛黛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問她:“她們兩個雖性子讨喜、人長得也漂亮,可也不至于給她們那麽大面子。要說是圖她們家財和人脈更不至于,這兩個人都不一定真有長輩在路上。”
阿寧聽了她那句“這兩個人都不一定真有長輩在路上”吓了一跳,但是知道沒什麽可怕的。畢竟……
她問道:“黛黛夫人真的信自己的話嗎?”
黛黛有些奇怪地問道:“我說的話,哪一句阿寧姑娘覺得是假話了?姑娘不妨說說,我若是扯了謊絕不找借口推脫。”
阿寧沉默了一下,說:“黛黛夫人沒說假話。”
黛黛被她吊起了好奇心:“那姑娘為何——”
“因為夫人很少高興。我方才那樣說夫人,夫人也沒生氣。但是說到绮娘和月影,夫人的臉色都不像是做樣子,真的有人氣兒了。只要是她們的事,夫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阿寧突然哭了,“旁人見她們也大多更喜歡她們一些。我知道她們人好,可是……”
黛黛和她隔着燈,就那樣愣住了。燭心長了,燭火一跳一跳地閃着也沒人去剪。
“多謝阿寧姑娘願意跟我說這些。姑娘不必妄自微薄。能覺得旁人比自己更讨喜,又不編排她們,真心待她們好。姑娘已經比很多人好了,總會有更喜歡姑娘的人的。”黛黛終于回了她的話,還順手把燭心剪了。
阿寧聽了黛黛的話,破涕為笑:“黛黛夫人……夫人這麽安慰我,我也不說這些酸話了。”經過這一糟,她們也親近了不少。
阿寧接過黛黛遞過去的手帕,邊沾着水擦臉上的淚痕邊問她:“夫人說‘更喜歡我的的人’是誰呢,會不會是哄我的呢。”
黛黛被她逗笑了:“我又不是那算命的,鬼神應願之說不過是虛妄之物。若是有天生的命道,也要看自己怎麽選才對。若是求鬼神庇佑、誠心便應,只能說那人自己便是鬼神。”
阿寧被說得發愣。
黛黛收拾好東西,對她道:“最喜歡阿寧姑娘的,說不定是家中的姐妹。但姑娘只要是選了另一條路,又會是另一個人。說不定阿寧姑娘做對了,也還是另一個人。事在人為,只是有時是說不出誰對誰錯的,但姑娘那條路都不會差。替我轉告那兩個姑娘,月影已經被人盯上了,但是長公主殿下會幫她。绮娘有衛先生就夠了。”
阿寧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她在黛黛走後閉眼小憩了幾個時辰,在雞鳴時睜開眼,打了個哈欠。
她為養父徐伯換好藥,将家中的爐火熄滅,又把桌椅移到了床前。阿寧在桌上放了丸藥和食物,又續了熱水,蹑手蹑腳離開家門。
阿寧走後,徐伯的眼睛睜開了,淚水止不住地流出眼眶。
而随着天明,雲绮和江月影也渾身酸痛地醒過來,打算放好東西就去辦契書。
“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