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出來的文人。那處可真是人傑地靈,風流人物數不勝數——臉似芙蓉、腰如楊柳的美人多,更多得是結契兄弟後買女人傳後的。老爺是有這意思,卻沒想明媒正娶的夫人會面上無光。”
雲绮原本不想知道這麽糟心的事,卻聽見秦文達重重地咳了一聲。
她向那邊一看,才瞧着又有位珠光寶氣的夫人走來。
側夫人轉頭便想走,聽那位夫人“哼”了一聲便不敢動彈了。
這位便是徐翰林的正室,安陽縣令嫡母了。
“冬蕊,可是嫌我這正室太寬和了,才巴巴地給外人上眼藥?”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還是我大庸待庶出太過寬和了?這回來朝貢的藩國有個趣事。子女從母,管他父親是位列公卿還是當朝重臣,母親是百姓、兒女到死便只能當百姓。母親是妓子,兒女便自出生起便是妓籍。韓側室,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啊。”
側夫人低頭聽訓,她究竟怕不怕沒人知道,反正雲绮是怕了。
秦文達找了個由頭,帶着心有餘悸的現代人跑了。
他沉思片刻,自以為很聰明地道:“看來縣令內宅住的地方,我們還是離遠些吧。不如雲姑娘随在下去縣衙外,同縣民一同看那案子?”
雲绮點點頭,他們便從側門出了縣衙,繞了一圈又裝作趕來看熱鬧的尋常縣民。
內宅在官邸深處,那兩位縣令之母為何都出來看熱鬧,她也就沒心思多想了。
他們一走到堂前,便見到那裏圍着不少人。
李夏羅頗有幾分急智。衛瑜替她寫的,早已在堂上說過暫且不提,李娘子還聲淚俱下地說了不少夫妻間的私事。
若是萬良在這,指不定多高興自己被賊人擄走了。
平日裏對外文質彬彬、倨傲自滿,覺着自己是天之驕子、合該受人吹捧,其實喝酒的錢、給街頭雜耍扔的銅板,都是娘子賣頭繩、發須出的。案發前,還自覺懷才不遇,又去與狐朋狗友吃酒,扭傷腳又多出了一筆膏藥錢。
想到這些,李夏羅真心實意地哭了:“相公可算是上進了,哪知他竟要拿我買桑麻的本錢。這是一起過日子的錢,他就那麽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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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绮回憶起那天晚上聽的牆角,不由得感嘆語言是一門藝術。都是實話,但聽着可大有不同。
徐茂學心生同情,但也得依着國法秉公斷案:“李娘子待夫君仁至義盡,可萬良與你是夫妻。他遭賊寇擄掠,安陽縣、清泉鎮的百姓又都說萬良是個識文斷字的,本官派人剿匪時……匪首南逃都沒忘了帶上你夫君。便是草莽之人成不了氣候,萬良也有從賊之罪。便判萬良之妻李夏羅不得擅離安陽縣下,再繳五十貫贖罪錢吧。”
李夏羅聽了五十貫,險些沒又暈過去。思來想去,李娘子也知縣令已仁至義盡,不能再偏袒自己了。
她剛想咬牙應下,便聽苦主憤懑地道:“那我們這些人家便白受苦了?匪患遺患無窮,縣令大人不會不知道罷!”
李捕快與趙吉良拿殺威棍打在他腿上,看向寫着“明鏡高懸”字樣牌匾下的縣令。徐茂學剛想訓斥,便想起了什麽。
雲绮看他這反應,想起了衛瑜說過的話。想來匪患所到之處,安陽縣郊、晉江峰附近村落有幾戶的女眷被糟蹋,為她們不被流言蜚語所擾、為人言所殺……消息沒傳出去。
走水
堂前是口有黃連的苦主家眷、堂後是宗室子弟,安陽縣令徐茂學正左右為難,便聽那婦人開口請罪了。
李夏羅竟對縣令道:“民婦願受杖刑,銀錢怕是難贖夫君從賊之過。”
雲绮還好,秦文達倒是吓得吸了口氣。
她有些困惑、拿不準主意地問:“這刑罰到底多重?聽着像打板子,總能把傷養好吧。”
雲绮身後有人嗤笑了一聲,她回頭一瞧,發現竟是之前那位與賣貨郎說閑話、在安陽賣茶幹的婦人。
田娘子扶了扶雪亮的假髻,熱絡地對雲绮說道:“哎,你怎麽這都不知道呢。婦人受杖刑,得先将褲子脫掉,才好結結實實地打那兩片肉嘛。”
她這麽一說,看熱鬧的閑漢又在怪笑了,交頭接耳地說着些什麽。
雲绮剛被那聲音惡心得有些受不了,便聽李夏羅道:“大人,可否念在民婦請罪的份上,允了民婦不脫——”
苦主家眷還沒說什麽,看客倒是先不樂意了,争着在縣令發話前開口。
“那怎麽行?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方才怪笑的混子起頭後,縣民也你一言我一語地喊了起來。
“她這麽說,定是在衣服下墊了東西。讓她脫!”
“對,讓她脫。讓她脫!”
田娘子倒沒跟着起哄,反倒面有不忍之色,像是懊悔自己在人群中起了話頭。
李夏羅心裏不會好受,腦子卻沒亂:“不如先施杖刑,若是沒流血,民婦立馬就請位女子當堂驗身。”
她都這麽說了,一時也沒人好意思再說些什麽。連那些心思不正、想看身子的都只是在臺下盯着,想尋些錯處。
雲绮聽着李夏羅的悶哼聲,沒多久便聞着了血氣。她知道自己也做不了什麽,索性離開人群,想去附近的攤子上買些傷藥、止血細布帶之類的給李夏羅。
附近賣布的小販不好找,卻有家不比攤子大多少的小布鋪。老板也沒心思看熱鬧,直接睡死了過去。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拿着毛筆,在他臉上畫王字和老虎須——這想來便是小老板的女兒了。
雲绮直接對她道:“也別叫醒老板了。我來買些細布帶子,要幹淨親膚的。”
小姑娘歪着頭,拿了條發須給雲绮。
她差點被憋死,只得又重說了自己要的物件:“不是發須。要細布帶子,不是細的布帶子。不能染色,本色的細棉就好……最好能吸血,咳,吸水。”
小姑娘恍然大悟:“唔,那不就是月事帶嘛!我家不賣那個,你買塊未染色的素棉,我替你鉸一下吧。”
雖然東西對不太上,但是作用很像。就是現代,衛生巾都能用來緊急止血呢。
可惜消毒是顧不上了。
雲绮見小姑娘夠不着桌子,剛想自己來,便看着她踩上小木凳墊腳。
小姑娘利落地扯出塊布頭,細心給雲绮鉸好才接過錢來。懂事的小孩誰不喜歡?她還想在這裏聊會天,便聞着一股焦味。小姑娘一激靈,拽着自家爹爹的胳膊狠搖,愣是把人給晃醒了。
老板也吓得夠嗆,四處找失火的源頭。
他有些納悶地道:“這可奇了,屋子裏也沒——”
雲绮沖出小布鋪,到外面一聞,果然焦味更濃了。不遠處隐隐傳來呼救、奔走相告之聲,走水的地方竟是越來越多。
雲绮回頭将自己的猜測告訴二人,自己拿着東西便離開了。
有人在安陽縣縱火。
她這麽想着,急急地沖安陽縣衙跑去。
秦文達原本就在附近跟着,怕雲绮出事,忍不住過來問她:“雲姑娘,指不定是酒樓、商戶自己不小心。你先別慌,定有人去上報給縣衙了。”
雲绮稍安下心,腳步卻沒變慢。
她忍不住問秦文達:“這麽大的氣味,怎麽縣衙那邊沒派出人來?”
秦文達安靜了。片刻後,他發瘋似地往縣衙那跑。
雲绮先還不明白,很快就反應過來——縣衙派不出人,八成是自顧不暇。
她跟上秦文達,跑到縣衙前,一片紅晃得眼睛疼。有人在安陽縣縱火。
雲绮想去附近人家借水桶,卻發現縣衙附近的人家早遭殃了。
此時烈火連天、濃煙缭繞直上雲霄,安陽縣這滿是百姓、樹木只是擺設的大縣,竟像是片着了火的楓林。
偌大的地方,便是未曾起火的也被火光照得通紅。
秦文達自然要先去救自家公子,早已跑得沒影。雲绮在火光間,看着了身上帶血、被火困住的李夏羅。
李娘子,她剛受過杖刑。
下井預備
房梁還沒砸下來,可再燒下去就說不定了。
雲绮看着那道火牆,向李夏羅喊道:“阿夏,你快說兩句話,我也好知道方位!還能動就拿帕子捂住口鼻,別沒被燒着先給熏死——”
李夏羅嗓子啞得吓人:“咳,還在這兒呢。能動,只是我站不起來了……”
雲绮在所有人要麽呼救、要麽四處提着水桶的地方,急得發慌。她急中生智,将不知哪家鋪子放在外頭的、半大不小的土袋拎了過來,揚了一些滅火——運氣不錯,不是那些可能會起化學反應的粗礦土,正好是能滅火的幹淨河沙。
她把那袋土全撒上去,愣是在火牆裏破開個口。
李夏羅喜極而泣,覺着自己爬得很快:“绮娘你在那等着,我這就出來了!”
雲绮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