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道:“這些得罪人的若是實話,她總得圖點什麽才敢開口。只要小菱說的是真話,也就不算大事,只能說這孩子不厚道罷了。”
衛瑜還是有些想不通:“小菱也不邀功,總不能是圖惡名。”
日頭越來越毒,總不能在樹下一直躲着。
“若想做些什麽,總得防着自己中暑,”雲绮想去附近買把油紙傘,“還是去買把傘才好。”
衛瑜卻不想她那麽走,虛攔了下才道:“誰知道賣傘的還在不在,火災時最易損毀的便是竹木植物了。不如先尋小菱與李修齊——”
雲绮忍不住問他:“我也得先辦自己的事,衛先生怎麽就覺得绮娘會同去?”
衛瑜理所當然地道:“因為绮娘覺得有趣啊。”
“嗯?不過是有趣,”雲绮這回真的好奇了,“雖不是去質問他人,卻也不是什麽讨喜差事。這世上多得是愛看熱鬧卻嫌麻煩的,衛先生這就斷定我願意了?”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天上已有了不少雲海湧來。頭上那棵樹上像是有鳥窩,幼鳥啾啾叫着——風雨将至了。
衛瑜沉思片刻,這才對她說:“绮娘是愛看熱鬧,可也不是什麽熱鬧都喜歡。”
雲绮聽出他有誇人的意思,雙眼一亮:“你怎麽想的,不妨說來聽聽!”
“你喜歡的有趣之事,不是熱鬧便算有趣。”衛瑜想起了什麽,“總是那些普通卻……”
他說了一半便停住了,皺眉道:“我想起當年的事,李修齊說不定真認得她。本覺得無關緊要,沒想到在這裏等着我呢。母親她……算了,總歸不會害我。”
雲绮問他:“先去找李修齊?小菱那麽小,估計也認不得先生說的人。”
衛瑜回道:“自然如此,總不能讓绮娘為我的私事出面。你與小菱關系融洽,不問也沒什麽。”
他看向雲绮,見她有意同行便加快了腳步。
李修齊的家便在桃花巷。他家宅選得位置好,房屋雖有損毀,卻也能接待客人。只是……
雲绮這才想起早上的事,難得有些羞怯地道:“咳,沒人啊。我自茶樓動身時,還碰着李衙役說今日忙得很。”
衛瑜扣門的手都停在半空:“绮娘怎麽不早說。”
雲绮理直氣壯地回了句:“還不是衛先生沒問。我以為你比我清楚,還以為他家中有人呢。”
這一場烏龍下來,二人面朝面眼朝眼,一時間無言以對。
雲绮有些無奈:“那先去我家呆會兒?”
她說完這話,很快又沉默了。衛瑜不常來桃花巷,他路過自家那堆磚瓦時,愣是沒半點反應。
雲绮難受得頭疼,半天才想起附近還有花木,連忙招呼衛瑜過去:“附近有個秋千,它要是還能用也好歇息一下。”
衛瑜有些不解地向那邊望了望:“可桃花巷的花木八成已被燒毀,未必能歇息好。”
雲绮一股氣憋在胸口險些沒出去:“總比在別人家門外蹲着舒服吧。”
她這話一出,衛瑜才知道自己思慮不周,二話不說便随雲绮去了那裏。
花木早已燒毀,秋千上的麻繩也被燒斷,就那麽散落在地上。雲绮二話不說便想爬樹,破天荒地一下便跳到了樹杈間。
不遠處,還真有人走過來了。
衛瑜扶她下樹後,見那人沒來這邊,随口提起了往事:“母親說過,她為我在清泉鎮留下了些東西。本以為是那等我成人再打開的盒子,這回才發現有別的。”
雲绮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知道這些。那些猜測與宗室秘辛越來越近。
“小時母親說過,她曾施恩于人,”衛瑜回憶着,“那人會想方設法為我留下些線索。我問母親那人可信與否,她卻說‘未必十分可信,卻會按照我的意思辦事,是個好孩子’。”
雲绮還是有件事不明白:“那為何先生之前說到一半,想起他了。”
“因為‘是個好孩子’的後半句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活法,他能覺出普通人的樂趣,總會看在這個的面子上幫我的忙。’”衛瑜說完便看向身後,雲绮一回頭便吓了一大跳。
李修齊正站在不遠處。
他向衛瑜行禮,道:“衛先生。小人必知無不言。”
李修齊怎麽會忘記呢。舊都京郊的孤兒,本會随旁的乞兒一般凍死在冬日裏。舊都繁華,與裁衣時恨不得多出塊布頭的貧苦百姓無關,便是元宵佳節也一樣。
路上行人紛紛,不時談起陛下那位秦美人。
“秦軍師不嫁聖上,還能嫁給誰?”
“可不是嗎。等過完節秦美人便入宮了,二位貴人也算有緣……”
李修齊擡頭看着酒家的紅燈籠,恨不得能取下來暖暖。夥計本要攆他,偏偏有衣着華貴之人過來,這才暫且作罷。
“五辛,你去替我買些點心。帶肉耐放的,再買些糖羹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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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是要給那小兒吧?奴婢這就去買些桂花粥、肉包子之類,再包上包糖霜給他甜嘴就是了。還得買些炸元宵才是……”
那侍女走後,竟将這麽位華服女子留在了酒樓前。她像是沒看到李修齊,只是專心看着那燈籠。
女子的頭上只拿紅發須、金簪紮好,又另插戴了個小燈籠簪。
“是小正月了。酒樓都張燈結彩的,”她突然道,“我家中也有個酒樓,不知何時才能再看到。”
李修齊只當這女子是商戶之女,她發如流雲、眼似點墨,因貌美、家産豐裕嫁入大戶也不算什麽稀奇事。
他仰頭道:“可是供夫家的銀錢不夠,他與正室夫人才不許你們相見的?”
“你這沒凳子高的小兒倒是不小。這麽說也并不算錯吧,”她回首一笑,“有些東西本該是我的,倒成了他的。那人算不得什麽好夫君,說話都與嫡子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夫人都比他們有趣。本該是天下最讨喜的人才對。”
李修齊年紀雖小,卻也知道這話不該再聽:“夫人心中藏着事,不妨借着這些借年節歸寧。”
“哎呀,我又不是沒試過。懷有身孕、舊物又尋不見,怎麽回到桃花源呢。”
……
李修齊不再想往事,對衛瑜道:“小人确實在幼時見過秦夫人,十數年前小人不過城郊一孤兒,夫人見我識字便托我來清泉鎮辦事。”
他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又自懷中取出一把折扇遞給衛瑜。那折扇與衛瑜手中那把一模一樣。
李修齊見衛瑜看那扇子,解釋道:“畫師按夫人給的金扇臨摹的。只是那畫師後因那握畫筆的手獲罪,流放之途作畫充做小禮給了衙役不少,想來時那時被官差賤賣了不少。請先生勿要見怪。”
雲绮有些好奇:“金扇?”
她見李捕快神色微愣,知道他又想起些什麽就沒說什麽。
十數年前,別院的客房燃着暖爐。只要不挨冷受凍,雪花打在窗紙上的聲音比什麽都有趣。
李修齊偷偷靠近火爐,瞄了眼那扇子:“哇,金扇上居然能作畫。”
“你這小子真沒見過好東西。這金扇雖用盡了昂貴的好料,畫工卻說不上好,匠氣重得毫無靈氣。”畫師笑着取出自己畫的宣紙扇,“我受命臨摹的扇面怎麽樣,是不是有靈氣多了?”
秦雨柔在門外的回廊賞雪,還就着暖爐熱炙肉:“畫師也有意思,只是你還是盡早離開京城為好。”
她又頭都不回地對李修齊道:“修齊不必與畫師同路,帶着銀錢小心些去清泉鎮。那小鎮沒什麽名氣,你直接說去安陽縣北邊的霧靈山祈福,說不定還能快些找着。”
李修齊心中忐忑,索性問了句:“可我在安陽不過是個外人,哪裏做得為夫人家忠仆立祠的大事?”
秦雨柔背對他們,看着天上的飛雪道:“這有什麽難的。你是受我下仆一飯之恩的乞兒,一直寧可餓死也不賣掉他送你的扳指。思及恩人之恩、在此地又無家人牽挂,索性将其屍骨送回故鄉落葉歸根。你賣了戒拖一路乞讨到安陽,又賣了扳指上的寶石為恩人立祠。就說忠仆不忘宗室之恩、拿祠田的米糧捐于百姓便可,你不會占半分便宜。”
她将手搭在膝上回眸一笑:“怎麽,吓得話都不敢說了?便是畫師真被安上什麽罪名,你們也能同路。皇後倒不至于做得太絕,你們在那邊說不定比這京城還快活些。”
畫師呆愣片刻,明白了她未言之意:“秦軍師也是謹慎。”
十幾年足夠黃口小兒成人,可往事卻恍如昨日。
“正是一把金扇,秦夫人說是母家的物件。”李修齊又想起當年之事,“只是小人受人所托,自然沒面子拿恩人的金扇細看。臨摹的畫上雲松樓閣是否有出入,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