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責她不穩重時被我撞見了。那麽大點的小孩,等母親走後才敢哭。我只是對她說‘孩童愛玩才是人之長情,選個投壺之類的也算與女子間的交際沾邊’,沒想到她會記到現在。”衛瑜顯然沒想到如今的情景,但還未到大吃一驚的程度。
衛瑜少年時,婉兒确實是個孩子。
一個人前裝大人、背後卻被母親訓斥,不想令母親失望只得一個人哭的女童。
他們看着花草,沒一會兒就到了長公主所在之處。
長公主顯然也知道了衛瑜遇見的事,皺眉對他們二人道:“想來今日來的是晉府的侍女,下人也是這麽說的。今日的事同誰都不必說,說了也沒人信。”
“如今安陽縣下百姓已是等不得了。我恰好收留了些民女,家裏還想留她們幾年,若是能辦事也不必急着離開雙親。”她笑着取了快玉佩遞給雲绮,“雙親在火災中受了罪,子女怎能不顧不安的父母,為了私事急于成家呢。怎麽也得等家業重立起來才對。戴上這個吧,與那些姑娘問問打璎珞的事也好解悶。”
長公主比劉五辛會說話多了,她這話任誰都挑不出錯來。雲绮拿了玉佩與絲線後,便由姑姑帶着去了那頭。
等她走後,長公主才對衛瑜道:“今日的事除绮娘外,還有誰知道了?”
衛瑜舒了口氣:“姐姐不必擔心。只有劉五辛與将女吏,她們都藏得住話。”
長公主卻沒敢安心:“我們能安心,晉婉玉卻不會安心。以後劉五辛就留在我府上,月影無事也別離開。至于雲绮……她不離開就太顯眼了,改日去請位懂武的說是侍女好了。”
“也對。晉婉玉人品不差,”衛瑜端起茶杯,“可惜這不是小事,她不做手下的人也會做。若裝個樣子也能叫有心人收手,防着萬一總比不防好。”
雲绮此時還跟着姑姑,不僅不緊張,還在聽姑姑告江月影的狀。
她這才想起,這位便是初來府上見過的那位姑姑。
風雨欲來
雲绮調侃道:“姑姑與月影關系不差啊,像在說族中年幼的妹妹一樣。月影那麽認真,姑姑怎麽還生她的氣呢。”
“我哪敢當江女吏的族姐。她這心高氣傲的性子旁人看不出,姑姑我還能看不出?”姑姑哪會接這話,“女吏大小也是個官了。先帝聽軍師之言,以女吏防宦官之禍……可惜女子到底沒男子走動來得方便,天災人禍地出了不少事。如今女吏不多,不過是在宮中、宗親府上做事,做吏員活的婢子也不少。”
晨間花草氣盛,連雲绮也想對不生不熟的人說暢快話。
她踩得腳下落葉吱嘎作響:“難得有人擔心她,姑姑這話與我說沒用,說與她聽去。月影聽了高興都來不及。”
管事姑姑聽了這話,奇道:“你這姑娘可真有意思。叫愛拔尖、鋒芒畢露,心思靈巧的小姑娘不出頭,能是我這生人說的?雲姑娘可是江女吏的姐姐,你說她反倒能聽進幾句去。”
雲绮拉着她的手,帶着這姑姑去石凳坐下:“我懂她的性子才這麽說的。月影小時家裏出過變故,家人溺愛她,可她也沒少四處做工、替人抄書之類。月影因為機靈過頭卻藏不住,還被一同做工的排擠過,才有了今日的性子。月影在這裏算是生人,姑姑與她親人口吻像,她不會生氣的。”
管事姑姑嘆氣道:“這哪是什麽稀罕事,雲姑娘的話我都懂了。這種事全看她自己,旁人說了也沒用,最多提點兩句。月影這孩子做得也不賴了,換我像她這麽大都未必比得上。可月影這種機敏的性子,有些事能做得再好,也不是她自己樂意做的。真怕月影哪天與攪事精犯了沖,人家借力打力、把喜歡她的全禍害一遍,到時那孩子孤零零的多可憐。”
雲绮見她像是想起了誰,也沒敢多說什麽。
管事姑姑像是陷在往事裏一般,回想着道:“唉。陰謀陽謀,陽謀用得再好,勢單力薄時有什麽用?能叫仇家都敬重固然是本事,可人都不在了,人品如何又算得了什麽。若那時肯使些手段,至少能護住性命。”
她如同從睡夢中驚醒一般,之後一言不發地帶雲绮去民女暫住之處。
新都也有一人自夢中驚醒。
“真像啊。”太後放下那封密信,“你父皇在時,秦美人也愛做些費力不讨好的事。”
新帝有些詫異地道:“哪裏費力不讨好了?收買民心罷了。好在秦美人死得早,再多留她幾年怕是要成禍水。母後憐憫死人還好,她那雙兒女您可別護着。端柔便罷了,衛瑜卻不該活到現在。”
太後反倒問他:“陛下,是誰扶您坐到龍椅之上,又是誰讓衛瑜成了晉地侯爵養子?他那養父衛子濯承爵時,府中田地不足百畝,關上房門與尋常富戶無異。之前也沒想起他來,可是有人向陛下提到衛瑜了?”
新帝想起晨間打盹時夢到的往事。
“皇兄,請您保重龍體——”
先帝已燈枯油盡,最後一句若再不聽便沒機會了。
新帝像當年一樣靠前,只聽到了“阿玉回來”這句話。會是誰呢?也許是先帝的第一位房裏人小玉,被亂兵砍死的那位忠仆吧。許是情義兩全之人來接駕崩的先帝歸天了。
新帝醒來時,正值魯王世子差人來送密函。遞東西的婦人生得端正,還有幾分眼熟。
他詫異地打量着這仆婦:“你是端柔府上的崔姑姑,怎麽跑到魯王府了?”這崔紅李可是晉家用心選的,世家大族成親不情願也不敢給公主使臉色,可這仆婦卻保準端柔見了她就難受。
世家将這種粗鄙之人塞進公主府,誰都知道心裏是什麽意思。先帝沒幾年就找回場子出氣,晉誠澤連命都沒保住,自此嫡系變旁支——其同母所出的姐妹,不是低嫁寒門子弟,便是招贅之前看都不願看的破落戶。
“奴婢不得公主喜,殿下寧可與衛公子姐弟相稱,也不理奴婢這糟老婆子。長公主殿下那聲阿瑜叫得親熱,衛先生帶的人還擠了奴婢侄女的位子。奴婢怎麽好再去跟前讨嫌呢——”
崔紅李說的本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那聲“阿玉”與“阿瑜”疊在了一起。
風雨欲來。安陽縣的人卻不知此地那場火,竟是因禍得福了。
雲绮對此毫無知覺,已經在與那些少女學打絡子了。
小鸾雖也在這裏卻不着急,像是背後有人似地在她旁邊描花樣。這些女孩子大多會兩手女工,還有會抄書的、會打算盤的,大抵都懂些詩書,最不濟也能背個千字文。
雲绮知道她們會些什麽後,心裏也有了主意。書商之前到處說話本賣不到小姐夫人們那,她可以和這些年輕女孩先看一遍,女子無論貧富都比書生與貴女們心思近些。識字不全的,可以與小鸾、李娘子一同做工,同繡道經、佛經。
繡娘多得很,卻不知每一位都知道筆劃如何,總不如她們。胭脂水粉的做法更多,全看這些姑娘選哪些了。
第 72 章
“拿玉佩的是江女吏的姐姐,與妹妹長得倒是不像。”
“不像是不像,可姐妹長得都端正漂亮,長公主可是想給她們選人家?”
“這我哪知道——噓,人家都看過來了。”
雲绮一擡眼便看着那兩個侍女躲到樹後,也沒怎麽在意。被人說閑話如果只是這些,都算是誇了。
她看着自己拿深翠色絲線打的絡子,嘆道:“今日虧了幾位姑娘幫我,不然這絡子是不會這麽漂亮的。難怪旁人都愛與女工好的在一處,憑自己得撞多少次南牆才能勉強織得像樣。”
“雲姑娘說笑了,女工不好可是福氣呢。我們這些小戶人家的女兒,哪有不給家裏人縫衣服補襪子的?”
說這話的少女叫玲珑,是布商家的庶女。她不僅能說會道,女工更是一絕,想來在手藝上能與李夏羅一比。
雲绮有主意後便借故扯着小鸾出門,在人少些的地方對她道:“你說我請阿夏過來,她可會願意教這些姑娘?”
趙小鸾有些納悶地看了她一眼:“绮娘不是知道了?她哪能說不呢,戴罪之身也就不藏私才能扳回一局。不過光李娘子……只阿夏一人不夠吧。我去找她,你又去尋誰呢。”
“書畫有你,女工有她們兩個。至于胭脂水粉,義莊安置了好些人。那邊有芸娘,現在還不用我們操心。有時間得去鋪子看看,府下的小商戶不能再賣以前的東西了。”雲绮摸着下巴,滿腦子的消費降級與災後重建。
趙小鸾有些拿她沒辦法:“比起這些,還是先去藥鋪取些傷藥吧。不過銀錢不一定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