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不如多買些生了綠毛的漿糊,那東西總比郎中炮制的傷藥便宜些。”
雲绮聽後很快就明白“生了綠毛的漿糊”是什麽,面有喜色地道:“我怎麽能忘了這個,也該養青黴了。”
趙小鸾想了想她說的“養青黴”,惡心得哆嗦了一下:“我才不養呢,要養你自己養,怪滲人的。那東西看運氣,不到萬不得已誰會用?”
被科普土法青黴素的危險性後,雲绮笑不出來了。她怎麽就忘了,青黴素還有過敏和提純的問題,不然怎麽近現代才被普及呢。
更別提展青黴素與青黴素相像,很容易混進去了。以柑橘類作為培植基,确實能降低展青黴素混進去的概率。不過在淮北……哪種柑橘都稱不上便宜。
“你說的對,我自己吃壞了還好,半桶水的就別碰藥物了。還是請人釀酒時釀得烈些吧。”雲绮向現實屈服了。
趙小鸾去找李夏羅時,雲绮進了長公主府下的書鋪。這鋪子不算顯眼,想也知道是個閑差。新來的管事卻眼熟得很,正是在端柔長公主府見過的、為明月說過話的那位紀嬸。
她見雲绮來忙從躺椅上起來,将手往腰間纏的圍子上一抹,頗有幾分忐忑不安的意思。
雲绮上次來還是另一位管事,難免有些驚訝:“徐嬸在這鋪子了啊。之前的林管事哪去了,可是回鄉榮養了?我就見過他一面,也到那個年紀了。”她之前與明月看鋪子時聽了不少事,所以才會知道這些。
徐嬸連忙回道:“林管事之前便想退了,兒女聽說安陽縣的事來接他,他便應了。我自覺不是能辦大事的人,守業卻還是做得到的,這才被安置到此處。”
雲绮與她說了會兒話,才知道書鋪不像晉書商那樣能請到名家、又不像老店一般能尋着孤本,只能賣些尋常書籍,久而久之連旁的書商都懶得差人探探這店。
林管事也請書生寫過話本,可惜還是比不過晉書商那邊的人,一堆本子悉數都砸手裏。寫話本的書生哪肯受這個委屈,拿了潤筆連名都不敢留就跑得沒影。他這一落荒而逃,倒是吓得旁的書生更不肯來了。
這樣慘淡的故事,誰聽了都潸然淚下。難怪不少商戶愛拉投資,花自己的錢多少束手束腳的。劍走偏鋒賭輸贏這種事,果然還是花別人的錢快樂。
“……我看看能不能請到人,寫寫游記、草木志之類的書,再畫上些簡單的圖樣充做插圖,拿去印試試吧。”雲绮一咬牙,頗有些艱難地道,“就試一版,也算給長公主殿下收留的人找些事做。我先去找同行的人了。”
哪想雲绮還沒跨出門欄,徐嬸便在她身後想說些什麽。雲绮沒辦法,只得又折返回來問道:“徐嬸,可是我落下什麽什麽了?”
侍女
“明月那孩子許久沒來找過為我了,”徐嬸低頭拿手搓着袖子,“出那些事生疏也不奇怪,總歸是我沒姑娘膽大心細。她如今在茶樓,雲姑娘若是見到了替我照顧那孩子吧。”
雲绮無可奈何地應下了:“那事也不能怪徐嬸,他們敢那麽做,想來是奏效多次才肆無忌憚的。沒被糊弄着為虎作伥,已經是徐嬸人品好了。”
自古至今,有些東西從沒變過。她在相約之地等着
趙小鸾尋着李娘子時,天色已不早了。雲绮也不好拽着她們去茶樓,只得與這二人在路上分開了。
她到茶樓時夕陽尚在,茶樓的姑娘指着僻靜處的溪水道:“我一新來的丫頭,哪敢找她們這些主家面前的紅人去?有個貧苦人家的姑娘向柴樂師學藝,就在那頭,姑娘自己去吧。”
雲绮還真聽見了柴盼兒的聲音,她循聲走過去,便看着柴樂師拿戒尺打小姑娘的肩膀。
柴盼兒颦眉叱責道:“起舞時肩不平穩就算了,手臂還僵得像塊木頭。你自己來求藝,我好心教你,現在卻成了白費我功夫的冤家了。”
小姑娘本就被訓得淚汪汪的,被戒尺抽上一下,一眨眼睛淚珠子就劃過面頰,滴落到衣襟上。
她一擡眼看着了雲绮,心裏好奇還多看了兩眼。
柴盼兒見這小孩稚氣未脫的樣子,直接扔過一袋銅錢去:“小靈,你也不像能在茶樓吃苦的樣子。你娘親的病也花不了多少,拿着這袋錢別再來,也省得我鬧心。”
那小靈卻道:“我總不能訛恩人錢。等母親好些,小靈就來端茶倒水來抵債。”說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該說她機敏呢,還是該說她蠢呢。”柴盼兒望着小靈的背影,“敢向伎女之流借錢的多半成了搖錢樹,從此污泥纏身,再也爬不出去。若說她蠢,偏還繞過芙蓉樓來了這裏。”
雲绮見她心事重重的,也說不出藝人情懷的大話來。歌舞伎算是半妓,沒人比她們更清楚世人如何想了。只是——
“小靈醉心樂舞,不過是小姑娘愛美罷了。什麽都不知道的半個知音,柴樂師不說狠話也沒什麽。”雲绮這麽說時,多少想知道柴盼兒的心思。
“還能是為的什麽。小靈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小丫頭,哪有人會和她說那些龌龊事。小靈眼裏的歌舞伎雖是賤業,卻是被人調戲兩句便能得銀錢、不過是不體面罷了。”柴盼兒也直接将心事說出口來,“茶樓不是尋常地方,歌舞伎被人當半個妓子用才是常事,遇到歹人告到衙門,都會被衙役、看客恥笑的玩意罷了。若是好事,怎麽名妓都死命地想嫁給大戶做妾呢。贖身後便是躲到寺廟,也會被好事之人煩擾,自個兒毀容才能稍清靜些。”
雲绮看着樹後的那個小衣角,什麽都沒說,只是問她:“樂舞總是沒錯的。不管什麽心思,學些技藝也比全靠旁人強。藝人也一樣。柴樂師許是這麽想的,對吧?”
柴盼兒驟然回身看着雲绮,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雲姑娘能想到這麽深,還肯說出口,倒是看得起盼兒了。只可惜不是誰都願意這麽想的,所以……有的路能不走便別走了。”
小姑娘踩在枯枝敗葉上的聲音響了些,她們等她走遠才接着說話。
“我來找明月。最近鋪子的事你們也知道,”雲绮替柴盼兒收其樂器,“之後還會去書鋪,我才替徐嬸傳幾句軟乎話,大抵是讓我照顧明月的意思。”
柴盼兒忍不住白了雲绮一眼:“我也知道雲姑娘為難,不然哪會搭理她。不過世人大抵如此,徐嬸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明月也樂得與她和好。”
雲绮打算進茶樓過夜時,柴盼兒伸手拽住她道:“雲姑娘……绮娘,你直接去找璎珞吧。長公主府像是不放心你,在我們這兒挑了璎珞陪你。那小丫頭對夫人又愛又怕的,你現在去哄她還來得及。”
這算什麽事。雲绮覺着自己今天要是沒和柴盼兒說這些知心話,怕是連這件事都得晚些知道。
倒時保準璎珞看見她不是白一眼,就是問十句答一句。
她們一進茶樓,正是燈剛點上、陸續來客人的時候,之前的貴女們大多走了,但茶樓名聲卻好了不少——不少婦人也願意進來喝茶聽曲兒了。
雲绮一進雅間,便看着璎珞背對自己往肚裏灌茶水。她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背對着門喝悶茶的姿勢……就是為自己準備的。
可惜人生在世,無論如何都要面對。
第 74 章
雲绮一進雅間,璎珞就跳下椅子将柴盼兒關在了門外。被關在門外的人也不惱,想也知道是覺得人都要搬走了,不值得生氣。
小姑娘喝着茶道:“绮娘可能聽茶樓的人說過,我被夫人買下來時身子虧得厲害。其實那時已被人牙子精米白面地養了好久,夫人一眼就看中了我,說是頭發像璎珞一樣漂亮。”
“其實我之前就見過夫人了。她遍身羅绮地倒在地上,” 她眨着眼睛低聲對雲绮道,“身子都凍涼了,我趴在夫人心口上都聽不到心跳。人牙子看得嚴實,我原本是落到他手裏的孤女,只能給這不知是活的人拿破碗取口水。”
雲绮哪能不知道她接下來的話:“然後再一見面,黛黛夫人就把你救出來了?”
“沒錯哦,夫人買下我了。”璎珞仰頭仰得累了,索性拿手撐着臉頰,“那想給夫人找郎中,卻沒在她口袋裏找到半文錢。那天龜公來買人,夫人竟能比那人多出五兩買下我。路上打手想劫人,都被她兩下就打趴下了。”
雲绮想起了些什麽,有些詫異地道:“璎珞你不是會用棍法麽,怎麽還用黛黛救?”
此話一出,小丫頭沒精打采的,懸空的腿都不晃了。
璎珞看着她的眼睛道:“绮娘,你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