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母。”

文幼蘭這才恍然大悟,有些羞怯地道:“是幼蘭沒見識,不識好人心了。之前鬧匪患後,我就總是怕被人抛下。”

玲珑見她面色憔悴,若有所思地安慰道:“文家村匪患啊,我家中從商,還真知道一些。受了很多苦吧。好在大家子弟憐憫你們受無妄之災,衛先生與長公主又出面壓住底下的人,不然哪能得着今日的清淨。”

文幼蘭臉吓得煞白:“姐姐說笑了,我不過是之前走水被吓着了,哪有那個面子呢。”

“都是旁人的事,哪用吓成這樣。”玲珑剪下朵薔薇插在她的發髻上,“那我也說個旁人的事與你換好了,你一個我一個,總能好好地說話了。”

“姐姐講就是了。”文幼蘭再想一走了之,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只得應下了。

“很久前,有位商賈帶貨物路過一村莊歇腳。商賈是無法與農人相比的賤業,可口袋裏卻是真金白銀。他身上的布衣看着不起眼,卻足以與绫羅綢緞等價,在那村莊自然是有人好生伺候。”玲珑說到這裏,竟笑出了聲。

文幼蘭只當她話裏帶刺,不想以一換一:“這樣的事哪少了,姐姐不想說就別與我說了。”

玲珑卻搖搖頭:“我哪會言而無信呢。旁人到這就說完了,可這個才剛講開頭。商賈本在這小村過得舒坦,等去辦事的仆役。仆役回來得晚,卻沒告訴商賈,他是去幹了龌龊事。仆役在路上遇着位夫君、兒女皆患病的窮苦婦人,便用魚水之歡趁人之危,給了那婦人半兩銀子拿去抓藥。”

文幼蘭聽到此處,只覺遍地發寒:“之後這幾人如何了?”

“幼蘭不是猜到了。那婦人的夫君與兒女患了瘟疫,仆役快活後回來鞍前馬後地侍候商賈、在村裏四處亂竄,最後竟是禍害得整個村子都染上瘟疫了。”玲珑看着花枝,一時沒再說話。

文幼蘭剛以為玲珑說完了,就聽着她又道:“最後除了村中零星幾個人,富商帶的人一個都沒活。要說商賈命不好,可一隊人活下的就他一個。若說商賈命好,怎會一人背上那麽多條人命,在他人冷眼中茍活。”

玲珑回想着什麽,看都沒看她,自顧自地道:“哪怕怪病好了,去買個包子都要花幾倍的錢求人、路上有孩童扔石頭砸得頭破血流,住在霧靈山的破廟又被人趁夜黑風高搶了銀兩。好在當年不太平,銀櫃早已将兌銀的信物改了,從銀票改成百年前櫃枋愛用的憑信。小地之人沒人識得這個,他才能憑銀錢東山再起,還在日後為這些枉死之人辦法事。”

文幼蘭聽着這故事覺得耳熟,但還是入了神:“小村無辜,可最後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要說運氣好啊,”玲珑來了精神,“那商賈說過,他運氣最好的其實是在聲名狼藉、沒人肯一同做生意時,帶着新随從去靈霧山故地重游,遇見一位能人。那人是鄰村的少年,早年被淪為匪寇的亂兵抓走,好容易才逃回來的,頗有膽識見識。他說一年後或許會有地龍翻身,問商賈可願賭一把。若賭輸不過是費銀兩做善事,賭贏了卻能一雪前恥。”

接下來的事,玲珑卻怎麽也不肯說:“我說了一堆,嘴唇都幹了。”

文幼蘭到底孩子心性。她見那事後知情的外人還肯與自己說話,也不管對方是善意與否,還想哄玲珑接着與她說。

她沒辦法,又說起個神乎其神的傳言:“那我說會兒,你歇着。早年神婆、僧道對靈霧山一直有個說法。玲珑不是說商賈在山上的破廟被打過?其實那些年這些禍事不少,安陽縣一帶的人都說是因為山中無山靈鎮壓,邪氣易入人心。五十年前山中異動,曾有村民看着雲霧中開了一道大口子,遠看像是佛光呢。在那之後沒多少年,附近的清泉鎮與蘆溪村就起來了——”

雲绮與江月影、譚君好容易回來,看向那二人說得親昵,一時思緒萬千。

江月影看着那邊,有些頭疼:“她們兩個怎麽到一起了,幼蘭的事,那玲珑不可能猜不出來。”

“有長公主在,玲珑也不會做得太過。”雲绮想了想,“只是幼蘭不知自己在做什麽,看她那神态,玲珑八成說過文家村的事了。正是仗着小聰明傷人的年紀。”

譚君看着她們笑道:“你們兩個真是奇了,說話時總能令我想起故人。可想聽些往事?”

歸家之法

譚君雖住在長公主府,可她這院落裏應有盡有。因着此處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主人家直接就将她們請到了裏屋。

譚君房裏只有幾個話都不愛說的仆婦,其中一人穿的衣飾時節同旁人不同,看着像是新來到此處的。

那仆婦看到江月影愣了足有半刻,半晌才躬身想起該退下了。旁的仆婦拽着她出去後,關切地拉着新人,只當她沒在大戶家做過工被吓着了。

譚君取出水合香,邊調香邊道:“看到她了吧。那是早年跟在秦軍師,也是秦美人身邊的樂戶白氏。我就說不是看走眼,月影确實生得像她舊主。”

雲绮聽了世代賤業心裏不舒服,皺眉道:“秦軍師也算有功之臣,怎麽她身邊的舊人還沒免去賤籍呢。”

江月影嘀咕道:“還不是律法在那。大庸律白紙黑字地寫着,誰敢改。”

譚君點頭稱是,帶着一身香氣與她們同坐在案幾旁:“确是如此,看來你背得還算認真。白氏祖輩出過背信棄義的弑君之人,連新朝也不願在大赦天下時為白家免賤。白氏有功,到她孫輩就能做良民,士農工商皆可選了。”

雲绮想起了白氏看月影時的表情。就像看到将她拉出火海的人一樣,是想到了秦軍師吧。月影的姐姐。

“幾十年前的事了。你們喝些茶水,我可不是會講故事的人。”譚君想起了那段往事。

……

“小姐!小姐!”侍女晃着譚泠寒的手臂,“你又想什麽呢,誰人不知譚才女。一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哪怕做了晉家的謀士也斷然不比得您,何必為一小家女煩心。晉家的公子來選謀士,就是中選了又如何。小姐看不上她,憑譚家的面子刷掉秦雨柔,哪還是難事了?”

譚泠寒嚼着蜜餞,将口中的東西咽下後才說話:“我哪是為她煩心。只是秦雨柔這三個字,我聽得耳朵都要生繭了。沒多久就要見到本尊,我才多想了會兒。”

她起身随侍女去了家中別苑,看到衆人已在溪水旁答題。譚泠寒與侍女躲在樹後,想知道晉公子如何考量這些人,那人又如何作答。

晉公子問道:“天下初定,百姓卻只識得世家豪強,我晉家之後該當如何?”

一學子搶在人前,聲音洪亮地道:“自然是廣施仁政,恩威并施了!”

旁人說的也大抵如此,秦雨柔卻一言不發。譚泠寒只當她說不出口,興致索然地打算離去前,就聽那人竟才開始回晉公子的話。

“戰亂數十年間禮崩樂壞,百姓自然只識世家豪強。”

晉公子剛動怒,就見這女子生得柔美,眉眼間卻有股傲氣。

他好聲好氣地問道:“姑娘可是譚家送來的?”

那學子噗嗤一笑:“這姑娘怕不是譚家的家妓,不然怎麽夾在我們這些大丈夫裏,臉都不見紅呢。”

此話一出,惹得旁人也哄笑起來。

那人沒理他們,只是對晉公子道:“小女秦雨柔,是譚府請來的謀士。”

嬉笑之聲戛然而止。

晉公子顯然也聽過她的姓名,示意秦雨柔繼續說:“是他們失了禮數,還請姑娘接着講下去。”

秦雨柔道:“小女見過的人裏,除世家大族外,無人不怕舊朝苛政的。小女收了位女樂戶,到她已是第十代。”

學子以為自己逮到了錯處,自持金貴地指點道:“今日一見,我才知秦姑娘名不副實。賤民五代中若有出息的,重孫輩便可從良,十代都是樂戶能有什麽真本事。”

秦雨柔看都沒看他:“小女知道的免賤之人,只有兩位。一位是營戶,機緣巧合拾得珍珠。他繳了近萬兩的白銀,卻自首私造錢倉向嶺南王謝罪,被判了絞刑後子孫得以從良。一位是前朝初立時的孫夫人,以龍之功的奴婢之身受封诰命。”

學子嗤笑道:“這還用秦姑娘與公子講?姑娘名氣大,也犯不上瞧不起公子啊。”

晉公子咳了一聲。

秦雨柔接着道:“天下初定,已有太平盛世的景象。靠正經營生養活家人,便是鄉裏間能談婚論嫁的良人。能經營好路邊貴人看不上的攤子,攤主忙碌一天後,便有孩童去捶肩捏腿,想上去讨頓熱飯——養不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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