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4)
我也有有個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哥哥。
哥哥見了我,并沒有同我多做相處,只笑着說:“我們小歌長大了。”
又摸了摸我的頭,說:“哥哥我現在有要事在身,不能多停留,小歌你保重,改日哥哥去山上看你。”便真的快速消失在人群當中。
雖然哥哥來去匆匆,但我卻從此有了期盼,回到山上後,我每日裏數着日子,思索着哥哥所說的“改日”,大約會是什麽時候。
只是我卻沒有想過,這個“改日”,竟是改了五年之久。
03又到一年下山時
太寧十五年,據哥哥所說的“改日”已經過去了五年。
這五年當中,我沒怎麽下過山,卻也不覺得無聊,師父常常會帶我去隔壁山頭蹭飯,隔壁山頭住的,就是那位年年将江湖坤令抱回家的傾覃宮主葉曉。
初見葉大哥時,他正在一個八角亭中練字。
八角亭周遭水光千傾,水中倒是有許些游魚,卻沒有蓮花小荷,光禿禿的水面上驀然而立的八角亭,本該是極為單調的景致,但卻因傾覃宮那片兒多青山,于是,雖沒有蓮花芙蕖之搖擺,然青
山綠水卻又是別一番景致,何況,亭子裏那位潇灑揮筆的,要比這些死景靈動的多。
師父帶我進入亭子中,葉大哥手中玉豪筆并未停,待他描完那最後一筆,才擡起頭來,看了師父一眼,抱歉一笑,“前輩久等了。”
又看了我一眼,唇角微翹,笑了。
粼粼波光倒影着微微的笑意,随着清風一圈兒一圈兒的蕩開去,整片兒水,整片兒山,似乎都笑了。《》
我看得呆了呆。他卻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開口道:“小姑娘,我見過你。”
他的聲音極為溫潤好聽,我仿佛看到一樹粉白粉白的梨花,從樹上簌簌而落,一片粉白的花瓣雨中,美人像蝴蝶一樣白衣翩跹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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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在我眼前揮了揮,我從那美人的舞中回神,只見葉大哥與師父都笑着看着我。
葉大哥問,“想起來了?”
他明顯是誤會了,武林大會那一次我趴在牆頭偷偷看他,這我自然沒有忘記,但我方才卻只是為
他好聽的聲音震撼了,不過我想着既是初次,額,應是是正式的初次見面,若是說實話,恐怕他會嫌我花癡。
所以我點了點頭,恩了一聲,道:“武林大會,我偷偷趴在牆頭看,剛剛見到你。”
他愣了愣,一副茫然的樣子,擡頭望了一眼我師父,他咳了一聲,笑道:“啊,原來你還偷看過我啊……”
恩?難道他說的,不是那時候見過我?
正想着,我聽到師父對我說,“徒弟啊,為師有事兒要出一趟遠門,你就在這跟着葉宮主習武作息,待師父回來救接你回去。”
跟着葉宮主一起玩!我眼前一亮,忙點頭,“好啊好啊……”又覺得不能在師父面前表現的這麽喜歡旁人,于是又蹭到師父跟前,仰頭看着她,“那師父什麽時候回來?”
師父摸了摸我的頭,又俯身抱了我一下,說道:“一個月,一個月後師父來接你。”
聲音竟然有些哽咽,應該是不大放心我。我忙抱着師父的胳膊向她保證道:“師父放心啦,我會好好聽話的,絕不給大哥哥惹麻煩。”
師父點了點頭,又像葉大哥交待了幾句,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我趴在八角亭邊沖着師父揮了好久的手,待到全然看不到了師父,我回過身子,正瞧見葉大哥一臉惆悵的瞧着我。
“這麽舍不得師父啊……”他嘆了嘆,上前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怎麽辦,前輩都走了啊……要不,我幫你把她追回來?”
“不用不用!”我忙擺擺手,擡眼瞥見他眼中的笑意,有些不大好意思,就解釋道:“其實是師父舍不得我啦,她都哭了,我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葉大哥朗聲笑了笑,突然彎下身子将我抱了起來——彼時本女俠我才剛剛十一歲,且那會兒長得比較短小,葉大哥卻已經二十歲,足足比我高了小半個身子——我幾乎是被他扛在肩上。
就這樣,我被葉大哥扛進了傾覃宮,在這裏過了一個月衆星捧月、被極度溺寵的日子,我後來覺得,若不是師父提前回來将我接走,我大約會長成一個飛揚跋扈極為嬌氣的小公主一樣的人——啊,當然白秋倉有沒有一個這樣子的妹妹,我還從沒問過。
師父來接我時,我正趴在傾覃宮主殿的屋頂上——別問我是怎麽上去的,主殿旁邊那棵梧桐樹不是白長那麽高的——我正在曬太陽。
主殿周遭圍了密密麻麻一群傾覃宮弟子,葉大哥仰頭看着我,道:“謠謠,下來罷,日頭大了會曬壞的。”
我翻了個身,差點滑下去,底下弟子一片緊張的“啊”聲此起彼伏。可我到底沒有滑下去,只驚了一身冷汗。
我哼了一聲,鼻孔朝天,“不下去!不下去!你不給我吃火鍋,我就不下去!”
葉大哥說:“可是你已經連續吃了半個月了,都上火了,這幾天總流鼻血,不能再吃了!”
“那我就不下去!”我耍賴的趴在屋頂上不起來。
下面傾覃宮有點地位的弟子的勸說聲一個接一個響起,像是在說書一樣的好笑。
突然下面的聲音都消失了,我有些疑惑,正想低頭看一看發生了什麽。師父那久違的、帶着些怒
意的聲音就冷不丁傳入了我的耳朵。
“長歌!你在做什麽?”
我心中一緊,忙從屋頂爬起來,果然是師父。
師父此刻正黑着一張臉,我心中小鼓直敲,第一次覺得有些害怕。
“還不下來!”
師父的怒意已經顯而易見,我哦了一聲,小心的挨到梧桐樹旁,卻犯了難,俗話說,爬樹容易下樹難,上房容易下房難。我站在屋頂半晌,最後只能小心的轉過身子,可憐巴巴的望着師父。
“師父,我,我下不去了。”
師父秀眉微挑,“為師教你的輕功呢,這些日子沒有練習嗎?”
我不敢開口。只用眼神像葉大哥求救。葉大哥卻将頭,別到了一旁,肩膀微微顫動着,做足了見死不救的樣子。
無奈之下,我只能老實開口道:“徒兒錯了。”
師父皺眉瞧着我,眼中滿是怒意,卻不曾有半分責怪葉大哥。
我端着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回望着師父。
半炷香後,我聽到師父嘆了嘆,“真是沒奈何!”說着踏步躍起将我從屋頂解救了下來。
也許是怕再在傾覃宮待下去,對于我培養就毀于一旦,将我從屋頂上解救下來之後,師父只對葉大哥道了聲謝,便帶我回了錦岐山的小破屋。
傍晚我們吃飯時,葉大哥突然背着樹枝跑來像師父請罪,俗稱負荊請罪。
他請的這罪,便就是沒有将我教養好,差點毀了師父的心血。
師父倒也沒客氣,罰他去屋後砍了兩棵樹,将他趕回了隔壁蜀山。
雖然差點陷在傾覃宮的溫柔鄉裏出不來,但師父每逢有事外出不方便帶着我的時候,還是會将我扔到隔壁蜀山傾覃宮,讓葉大哥照看着,當然葉大哥也沒有再那般寵溺的待我,每回都會按照師父的要求教導我功夫或者監督我練功。
如此四五年,我的功夫與葉大哥比,還是有一個蜀山的差距,卻也可以獨戰十餘人,哦,當然要算上我的毒術。
太寧十五年,四月初。我收到了一封來自臨南尹家五小姐的信函,這信是我哥帶來給我的。
也許是近來空閑了,我哥親自跑到錦岐山上來看我,還将小鹿的信帶給我,那會兒我覺得很是滿
足開心。
闊別五年,哥哥已經長成了高大俊朗的青年,臉上神色也不是五年前那匆匆一遇的疲憊警惕,而
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眼中也多了一份時刻存在的戲谑。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一身終年雪青的衣袍。
來看我時,他還帶了一個人,淡漠的神色,冰冷的眉眼,卻是驚為天人的相貌。
哥哥與我介紹說,“這是吟州寒家大公子寒傾,現在在金殿禦醫院任職呢。”
不知為何,我覺得哥哥望着寒傾的時候,整個氣質就不一樣了,畫質都有了變化呢,只是那會兒我還沒有遇上那位可以叫我氣質瞬間改變,畫質瞬間調整的青年、那個名動天下的年輕人。
所以我還不大曉得哥哥那樣眼神的意思,只是拉着寒傾的袖子驚叫道,“啊,這位哥哥,你真好看!比我哥好看多了!也比葉大哥好看!這位哥哥,你有相好的嗎?”
我看到寒傾眉頭微微一皺,随即平複下來,默了一瞬,他看了我哥一眼,開口道:“有了。”
“啊?好可惜。”我恹恹的靠到我哥身旁。
我哥卻噗嗤一聲笑了,擡手拍了一下我的腦袋,“你個小丫頭還知道什麽是相好的?你師父連這個都教?”
我哼了一聲,“才不是呢!是我師弟告訴我的,他說他就有一個相好的在山下。”
那會子,我師弟南風剛剛上山三個月,雖然他實際上年齡比我還大兩歲,但在我的淫威之下,他也只能拜倒——終于有了個可以解悶的師弟,我怎麽可能放過他!
我哥似乎是被口水嗆到了,一邊笑着一邊咳着,還分出神來教導我,“我說,你可別被他帶壞了!小小年紀!”
瞪眼看着他,我哼了一聲,“我長大了!哥,我都十五歲了!我長大了!葉大哥都說我長大了!我才不是小小年紀!”
我哥笑的更厲害了。倒是一旁的寒傾突然開口恩了一聲,道:“十五歲……是不小了,侯府那位,十八了罷?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我哥的笑立刻僵在了臉上,呆了呆,卻又哈哈大笑起來,他伸手打了一下寒傾的肩,道,“要不是你提醒,我倒要忘了,是差不多了。”
我卻不明白了,聽着哥哥哈哈笑着,我問道:“什麽差不多?什麽侯府?哥,你們再說什麽?”
他們都笑了起來,連寒傾那樣的冰塊臉也笑了,卻不對我的問題作任何解釋。
哥哥并沒有久待,留下了小鹿的信函,又待了小半個時辰,問了我許多這幾年的生活的問題,又教導了我許多道理,就拉着寒傾走了。
此後的三個月中,哥哥倒是常常上山來看我,每回來必然會帶許多鮮美的桃子,由此,我養成了最愛吃桃子的習慣。三個月中,他來看過我十餘回,有時候寒傾會陪在他身邊,但大多數時候,就只有他一個人。
八月初一清晨,錦岐山還籠罩在一片茫茫暗色中,我再次展開小鹿寫給我的信函,握着手中的包袱,回身望了一眼我生活了五六年的小破屋,心中道了聲“師父千萬晚點起,起了千萬不要來抓我”,就下了山。
小鹿的信函中,說是“許多年未曾相見,如今十分惦念,聽聞貢海百年戰場氣勢恢宏,不如相約一觀。”
師弟這些日子苦練兵法奇術,沒有空兒理會我;葉大哥幾個月前就閉關修煉了,據說要過個幾年才能出來。我覺得好生無聊,不如就下山玩玩。
但師父可能來了葵水,最近管得十分嚴厲,我只能這樣偷偷下山了。。
直到下了山,穿過孤白城,到了貢海,我都沒有想到,這一次下山,就會遇到那個讓我“氣質瞬間不對畫質也變了”的青年。
啊,俗稱,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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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閣主會不會出現呢?我賭不會……
賭約加更一章。
還沒有碼,我也不知會不會出現,大家可以壓壓看。萬一贏了呢?
04打不打娘胎裏都認識了
八月初四午時,日頭正大。
我到城門前時見到一個穿了身粉紅衣裳的姑娘。
這姑娘,膚色雪白,微施粉黛,倒是杏面桃腮,烏黑長發挽作簡單的單螺,發間斜斜簪了一支精巧的镏金簪。黛眉明眸,一身打扮,頗為高貴冷豔。然面上笑意猥瑣奸狡,與她這身打扮不大相符。
我見到她時,她正在城門口調戲貢海城的守軍,那位秀氣的守軍滿臉通紅,她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伸手捏上人家的臉,惹的那位守軍差點沒哭出來,而那守軍的同僚,不知怎的卻也不上前去幫忙,反倒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着。
打他們身側經過時,我聽到那守軍低低的極為羞澀的說道:“小姐,本、本将還、還要工作,請、小姐不要、不要打擾了。”
那姑娘卻不依不饒,咯咯笑了幾聲,道:“這位小哥,別害羞啊,我走了很久走不動了,在你這歇一會兒嘛,嘿嘿,咱們繼續聊天啊……你剛剛說你還沒有家室吧,那你看我怎麽樣?你看,你看……”
說着在那守軍跟前轉了一圈兒,粉衣飄搖,像一朵桃花。
這朵桃花轉了一圈兒,又轉了一圈兒,然後撞在了我的小毛驢上。小毛驢吓得嗷嗷直叫,但因它的叫聲太銷魂,城門口一衆人都驚呆了。連我自己也呆了呆。
于是我摸摸小毛驢的頭,一邊安撫着這厮的情緒,一邊看向那位借着我的小毛驢撲倒到守衛懷中的姑娘,秉着先前葉大哥交給我的下山生存守則,我說:“這位姑娘,此處非舞轉鸾臺,城門人畜來往,難免有所閃失,如今姑娘撞了我的驢,乃屬交通事故,肇事者誰,你我心知肚明,若只此,我大可不做計較,但……”
那姑娘冷着臉,從守軍身上離開,一面撸着袖子一面朝我這邊走過來,我口中言語微頓,一手牽着小毛驢,一手按上腰間,“但因姑娘之故,驚了城門這來往行人,那便該是姑娘向衆位道個歉了。”
她哼了一聲,袖子已經挽的差不多了,“若是本小姐不道歉呢?”
額,自稱小姐,那該是豪門大戶的哪位不着調的千金了。我心中嘆着,笑了笑道:“好說,打一架咯。”
她大概沒想到我會主動提出同她打架,倒是愣了一下,才道:“這是你說的!等會兒可別哭着叫本小姐饒了你!”
我點頭,“好說好說,打吧。”
她說:“那就打吧。”
于是我們準備開打,但就在此時,方才在一旁看着自己同僚被調戲的那位守軍卻突然跑過來擋在
我們中間。他高大的身影全然将我和小毛驢擋在陰影裏,卻是背對着我們,在同那姑娘說話,我
豎着耳朵一聽,便聽到他在勸說那姑娘:“五小姐,您老就別在咱們兄弟這裏打架了,這若是叫小将軍知道了,咱們兄弟要挨罰的!”
我聽到那姑娘哼哼了一聲,說:“你們不說小哥哥才不會知道!我偏要在這裏打!教訓那個啰裏啰嗦又自大的死丫頭!”
聽到這,我微微皺了皺眉,将手從腰間移開,縮回袖子中摸索着銀針,媽的,竟然敢這樣罵我,當我不存在啊!你哥是小将軍又怎麽樣!我哥還是武林盟主他兒子呢!
銀針在手,那守軍還在勸她,我打了個哈欠,問道:“說完了沒有,這架到底還打不打啊……不打我可就進城了,這裏死熱的哎……”
話音剛落下,那守軍就轉過頭來,端着一副陰冷的表情瞪着我,言語間帶着點威脅的意味兒,“小姑娘,你最好識相點,這位可是我們小将軍的妹妹,得罪了她,這貢海城你是進不了了,我瞧你年紀不大,家裏人怎的沒看好,叫你跑出來了?”
他這話看似在貶低我,實則卻是在替我解圍,要問我怎麽知道的?哦,我眼神比較好,瞅見了他
沖我使得那幾個眼色。但旁人罵了我,我若不計較一番,豈不是要成神成聖了?
所以我假裝沒有看到他的眼神,我說:“小将軍的妹妹又怎麽樣?我師弟也是定國将軍府的小将軍啊,還不是一樣被我揍的不敢言語。至于我家裏人怎麽樣,還輪不到你來評議,或者說,你也想挨揍?”
“哎我說你個小姑娘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啊,那定國将軍府的小将軍能跟我們……”那守軍突然愣了愣,臉色有些發白,“定國将軍府?!!”又轉過頭去對那姑娘說:“五小姐,她……好像比你厲害一點啊,要不,咱們就算了罷,定國将軍府,饒是咱們相府大人也惹不起啊!”
“真有這麽厲害?”那姑娘有些不大相信的瞪着我。
守軍道:“哎吆我的五小姐,咱們帝國的軍隊,除了精英部隊雲天蹇,哪一部不是隸屬于定國将軍府的啊,五小姐,你就聽話,不要跟她計較嘛。”
那姑娘聽了,頓時也失了三分底氣,我正贊嘆着師弟真好用,卻又聽她突然充滿了底氣的聲音向
我挑釁,“你說定國小将軍是你師弟就是啊,假冒僞劣性質很惡劣的!”
我聳聳肩,“那沒法,打吧。”
那姑娘便将守軍推到一旁,重新撸起袖子要跟我打架。
我也做好架勢,兩人相對,小毛驢在我身旁,周遭五步畫圓,已經自動空出。
她瞪着我,揮起拳頭打了過來,邊揮着還邊說道:“哼,就算你真是鎮北小将軍的師姐我也不怕,我謝伯伯還是武林盟主呢!”
為着她最後的這句話,我愣了個神兒,于是,現在我捂着冒着小金星的腦袋和流着兩道小血河的鼻子,蹲在我的小毛驢旁邊,覺得有些恍惚,有些暈。
她大概也沒料到我不會躲,所以使了全身的氣力,如今見我這般,竟然被吓了一跳,當即就蹲在我身旁,“喂,我說,你怎麽都不接手啊,連躲都不躲!打不過人家就不要說大話嘛,還以為你很厲害!”
我頭腦正暈着,沒空兒理會她,但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誰了。
寫信請我過來看風景,卻在城門前給了我一大拳。除了臨南尹家五小姐尹小鹿,本女俠我現在這
暈乎乎的腦子,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哪個可以這樣嚣張跋扈的喊出“我大爺是盟主”這樣的口號了。
突然,一雙雪白的錦緞長靴停在我面前,這雙靴子上流雲繁華,又有銀色絲線鳳飛龍舞,在日光下還閃着光亮。
“哇,帥哥!”耳邊一聲驚呼響起。
我捂着頭擡眼望去,模模糊糊一人影,似乎皺着眉,又似乎在笑着,他伸手遞過一方絲帕,拇指上血紅的玉扳指,一看就知道是個土豪。
我伸手接下那帕子,含糊道了聲“謝謝公子。”
土豪公子呵呵一笑,并沒有同我客氣,卻道,“姑娘挨了那麽一拳竟還這般淡定,在下佩服。”
我裂開嘴一笑,嘴角處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嘶”了兩聲,我說:“哪裏哪裏。”心中卻在想着,媽蛋,要你挨一拳試試啊,淡定你妹啊,我都快暈了好嗎!
被打出的鼻血倒是很快就止住了,用那帕子擦了擦,臉上倒也幹淨了些,衣服上卻是血跡斑斑。
我将沾血的帕子捏在手中抖了抖,學着葉大哥給我的那些話本子裏那些大家千金或者武林女俠們
遇上這般情景時的形态,對那土豪說道:“公子,手帕髒了,我洗幹淨了再還你好罷?請問公子名姓,他日小女子也好歸還此帕。”
身旁某人眼睛亮亮,盯着土豪使勁兒的點頭,“對啊,對啊,你叫什麽名字!”
土豪公子啊了一聲,笑了笑道,“在下身份不便透露于大庭廣衆之下,不若姑娘留下名姓,在下改日去取好了。”
“啊,我叫尹小鹿!就住在城西城守府!你可別忘了啊!”我身側某人眼睛幾乎要貼到了土豪公子的身上。
土豪公子微微點頭,看向我,“那麽這位姑娘呢?”
我想着告訴他姓名也沒什麽,畢竟我在這江湖中也沒什麽名氣。
“謝長歌。”我說,指了指我的小毛驢,“今日剛到貢海。還未曾有住處。”
我說這話時,瞥見小鹿瞪着她那雙漂亮的杏眼,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然後轉頭,在土豪公子開口之前,她驚喜的抓住我的胳膊,“阿謠!你是阿謠?我滴個蒼天大地四海八荒哎,所以……
所以你剛才才沒躲嗎?啊,疼不疼,來我看看。對不起啦,我不知道是你。”
一面說着就趴到我跟前扳着我的臉查看起我的傷勢,我将她的爪子從我臉上拿開,沖她笑了笑,忍痛搖頭,“不疼!我還能忍!”
“呵,原來兩位……”身側土豪公子輕笑着開口,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我們卻都能明白。
所以我接過口,“誤會誤會啦。”
土豪公子點點頭,卻忽而又道:“在下方才聽聞這位尹姑娘提及謝盟主,姑娘也姓謝,可就是盟主千金?”
提到我爹,我還是不大情願承認的,一個殺了愛人後又想殺至親的爹爹,任誰都不願意承認罷,
當然我爹可能更不願意承認我這個女兒。但現在畢竟是在外面,在外人面前,我這個做女兒的,
豈能丢了爹爹的面子辱沒了盟主大人的名聲?
我點了點頭,“正是。”
土豪公子笑了笑,“哈哈,沒想到謝家還真的有個二小姐啊,我之前還以為他是臆想的。”突然對我抱了抱拳,“謝二小姐,失敬失敬。”
雖然我說是盟主千金,可我沒有說是哪一個啊,“謝含煙”這個名字現在也沒有成為武林盟主千
金的代名詞罷?他怎麽就能确定呢?
我皺了皺眉,“什麽臆想的?你怎麽知道我是謝家二小姐?”
土豪又啊了一聲,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他說:“在下與令兄還算頗有交情。”
原來如此。
我點點頭,說道,“既然是我哥的朋友,那……這帕子……可不可以不還了?”
土豪公子微微一怔,笑道:“實不相瞞,這帕子并非在下之物,只是從一位朋友那裏得來的罷了,在下那位朋友心胸狹窄,恐怕會來索要,到那時在下……”
“哎呀,不就一破帕子嗎?改天本小姐送你一車!好了,阿謠走了,我們不要站在這裏了,熱死了!”話還沒說完,就被小鹿打斷了。
“這麽小氣!連個破手帕都計較!”我憤憤然道,一面牽起我的小毛驢跟着小鹿進城,一面将帕子揮了揮,沖土豪公子喊道:“這樣的朋友,公子你就不要交了!免得拉低人品!”
許久,土豪公子的聲音從身後飄了過來,“在下謹遵謝二小姐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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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閣主真的沒粗來。。我輸了。。馬上去碼下一更
05與閣主在貢海的日子
貢海城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幾十年前,這裏曾是南燕與北陵的邊境,又因地勢險要,也是兵家必争之地。現今天下中州,貢海雖早已不是邊境之城,卻依舊沿襲了百年前的規制:“半城民居半城兵。”
按照小鹿的意思是打算要我與她一同住在她小哥哥現在駐守的城守府,但我覺得吧,住在那樣的
大門戶中,各處行動難免不自由,于是我便提出要住到城中客棧中去。
本以為小鹿會不同意,沒承想,她雙手一拍,叫了聲好,道:“你先去開房,我回去搬東西跟你一起住!”
我:“……”
四方客棧。
我正安置着自己的東西,順便四處觀察了一下——葉大哥教導我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住店打尖兒,一定仔細着觀察一下周邊環境,确保自己的安全。
随意看了一圈兒,覺得并沒有什麽不妥,我便撲倒在大床上等着小鹿過來。
許久,我已經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時,突然聽得“碰”一聲,似乎有人踹開了門,緊接着我聽到小鹿大呼的聲音,“阿謠,阿謠,我來了,快來接駕!”
不過這聲音似乎……不像是……在我的這間房裏啊!
果然,我又聽到店小二有些顫抖的聲音,“五,五小姐,這邊這間才是……一號上房。”
我眼角抖了抖,這個小鹿,竟然……但願隔壁住的位脾氣好的人,不然,這一架是必須得打了。
又是一聲“碰”,這次我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小鹿那火爆爆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阿謠!”
我從床上爬起來,一面朝外面走着一面應道:“聽——到——了!!!你這般喊法兒,合店的人都該聽到了,這麽火爆的脾氣,當心嫁不出去!”
小鹿一邊将她的東西拎進房中放好,一面哼了一聲,看向我,“我這麽美麗可愛怎麽可能嫁不出去!倒是你啊,阿謠,你這麽迷糊,才會嫁不出去吧!哈哈哈!”
幫她将東西放好,我笑了笑,頗為正經的說道:“才不會呢!我師父說了,我爹早就給我定了親事了,若沒人喜歡我,我就去嫁給這個早就定好的人,反正不會嫁不出去,反倒是你啊,小鹿,你那麽愛打架才要當心沒人要。”
小鹿眼睛亮亮,好像沒有聽到我說她的話一樣,只問道,“與你定親的是哪一家啊,依照你這樣的,一定是沒甚名聲才會委屈自家的公子罷。”
她這一問,倒是真要把我問住了,師父只是與我提過幾回,說我們謝家同某個世家有世代聯姻的習俗,對于這樣的習俗,本女俠我實在是不想評價什麽了!真是太落後太封建太不講人性,聯你妹的姻啊,對方長得好看還能說得過去,若是像街頭二傻子她表哥那樣歪嘴斜眼的,我保證,我會在新婚之夜毒死他。
“我怎麽知道,”我撇撇嘴,“管他是誰,往後再說。”
小鹿:“……”
八月初九,陽光十分溫和,空氣中也處處彌漫着溫和之意,街上的每個行人都面露笑意,似乎有什麽歡心的事兒。我與小鹿百無聊賴的坐在客棧屋頂上往樓下重重行人中扔着果殼,又一茬沒一茬的聊着天。
不大一會兒,路上行人臉上笑意減少,均變作清一色微怒,一齊停下來向着我們這邊看過來,我與小鹿對望一眼,笑了笑,又繼續扔着果殼聊着天。
終于,底下有人忍不住沖我們大喊,“外,誰家的閨女,如此沒有教養!”
我與小鹿動作均是一停,往下看去,只見一個褐色衣裳的中年男人正陰着臉瞪着我們。長得不好看,我們都不想理會他,于是手一滑,原本緊緊握在手中的果殼竟然一大把一大把的砸到那人頭上。我眨眨眼望着小鹿,她也同樣望着我,眼中有些無辜。
底下那人卻是大怒,沖我們吼道,“媽的,想不想活了,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
吆喝,口氣倒不小啊。我垂眼看了那人一眼,低聲問小鹿,“貢海不是你小哥哥的地盤嗎?他是你小哥哥?”
小鹿噗了一聲,同樣低聲的回道:“我小哥哥怎麽會長得那麽難看,你看他那樣子,一定沒媳婦兒!”
不能再同意!我啊了一聲,看着底下那人,笑了笑,道,“什麽地盤不地盤的,本女俠愛在哪處撒野便就在哪一處,你、管、不、着!”
“嘿!”底下那人喊了一聲,突然縱身一躍,也跳上房頂,指着我們倆說道,“說大話是要付出
代價的,你倆若敢跟我到七煙閣走一趟,方才不敬之事,本護法便不予計較了。”
自稱護法……我心中一驚,此處是貢海,先前教我看江湖地圖時,我師父曾特意提過這貢海城,貢海城中江湖人士繁多,其中最有名的,便就是七煙閣,一個幾乎能與蜀中唐門并立的毒門。
師父曾說過:“……這七煙閣乃有名的中原毒門,獨占三條長街,又在三條街上設置了大大小小
數百處機關陷阱,因而放眼江湖,除了本門弟子和某閣主之外,無人敢獨自入內,據說,普通人
進了七煙閣,一不小心便就去閻王殿報道了……”
我見那人如此嚣張,又自稱護法,心中便想到他可能是七煙閣護法,于是便想着拒絕,大不了在這鬧市中打一架,總比到了他的地方被圍攻強一些罷。
輕哼了一聲,剛要拒絕,卻聽到小鹿搶先回道,“好啊,去就去,區區七煙閣而已,誰怕啊。”我呆了呆,不祥的預感悠然而起。小鹿卻又伏在我耳邊道,“阿謠,反正咱們正閑得無聊,不若就去玩玩,反正你爹是盟主,他們不敢把我們怎麽樣的。”
我:“呵呵。”
小鹿将話說的太絕,沒辦法,我們只能跟着那自稱護法的人往七煙閣走去。
走着走着,我想起這麽一句話啊,說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尹小鹿這樣的隊友。”本女俠我的頭被你揍暈着好幾天剛剛才好呢好嘛!
我與小鹿跟了那人緩緩前行,方入了三條長街、七煙閣駐地,眼前突然身影一晃,那人竟然消失了!消!失!了!
與小鹿對望了一眼,我瞧着四周因毒素而泛黑的白牆,但不知怎麽的,心中沒什麽恐懼的感覺,只有微微的興奮和怒意。
在街上走了一刻鐘,我心中漸漸厭煩起來,主要是走的有點累。
我說:“這破街道,怎麽沒有個頭啊,還有那什麽閣也沒見到門口啊,還有剛才那個人,就是個騙子!”
小鹿也道,“真是氣人,還沒把我們帶到地方就走人了,江湖中人哪有他這樣無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