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8)
間過今後只聽女俠一人的,今後女俠您老就是我花間過的主人!”
“好了長歌。”蕭瑟上前來将我們拉開,“好了,別鬧了。”
我反身将他推開,擡手往他身上砸了幾下,“鬧鬧鬧!我哪裏鬧了!我教訓我的手下關你屁事兒啊,你走啊,你去找那棵碧綠油油的小柳樹啊,我又沒有她綠!你昨天不是沒有跟上來嗎,現在還來幹什麽!”
說着我順勢在板凳上坐了下來,一面抹着淚一面推着他,将這兩天憋在心裏的委屈一股腦兒的全都倒了出來,“是你說我可以闖禍的,是你說的,你卻又不理我,又瞪我,還對小柳樹那麽好,我們的比賽是她提的嘛,又不是我,麒麟堂弟子都被她毒成那樣了,要不是畫錦哥,你那一堂弟子都死光光了,你不怪小柳樹,你怪我!”
“長歌。”蕭瑟又一次靠上前來,一面幫我抹着淚,一面嘆道:“我沒有怪你。我只是……”
“沒有怪我,你瞪我!”我揮開他的手,哭的更厲害了,“你就是怪我!”
蕭瑟又是一嘆,卻能聽出這一聲嘆裏包含的急切,“長歌,我真的沒怪你,我是擔心她出了什麽事兒七煙閣那幫人不會放過你。長歌,我真的沒有怪你!”
其實這些道理我也懂,那天在紫竹林同柳堂主說出來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但小女生總歸是要矯情一下的。可讓我一直介懷的是,他昨兒就那麽放着我走了,也不跟着——照着話本子裏寫的,一般那樣的情況,他應該在後面默默的跟着才對,關鍵時刻在挺身而出,然後兩個人和好。但我們大約都不是什麽一般的人,所以情況與一般的有些不大相同。
花間過早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我沒忍住擡手往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一面抽泣着,一面兇狠狠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女俠哭啊……背過身,背過身去,不許看!”
他咂咂嘴默默的背過身去。我又轉向蕭瑟,“你昨天,你昨天為什麽沒有跟上來?”
蕭瑟微微一怔,擡手幫我擦了擦眼淚,道:“我一直跟着呢。”
“騙人,我回了好幾次頭,都沒看到你!”
“真的。”蕭瑟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扳過我的身子,“你昨天那麽大火氣,我覺得你大概不大想看見我,就一直暗中跟着呢。真的,要不,我怎麽能找到這裏來,是不是?”
“真的?”他這麽說我倒是會信的,這間客棧的确偏僻,若不是真的跟着我們,恐怕是挺難尋到這一處。
他點了點頭,擡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聲音輕柔,“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不會再這樣了。長歌,我答應你,不會再這樣了。”
在他的安撫下,我漸漸平靜下來。這時,花間過突然啧了一聲,我擡眼看了他一眼,又往他胳膊掐了一下,瞪着他,“誰叫你轉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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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過嗷嗷叫了兩聲,乖乖轉過身去,卻又啧了一聲,開口道:“那個……這位公子,您真的是百裏閣的蕭閣主?與傳聞中,不大一樣啊。”
“奧?”蕭瑟擡眼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翹着,“不知傳聞中的本座,是個什麽樣子?”
花間過沉吟了片刻,道:“傳聞中,百裏閣蕭閣主,雲淡風輕,手段厲害,對萬事萬物皆成看破紅塵之态,啊,我想想啊,還有一說,蕭閣主這人,挺高冷的啊,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蕭瑟笑了笑,半低着頭,一邊替我理着頭發,一邊問道:“那你看出了什麽?”
花間過啊了一聲,道:“我看出的啊,就是一個男人為心上人着急呗,還能有什麽。不過……”說着他又轉回身子瞥了我一眼,“說實話啊,女俠,哦不,現在是主人了,主人你,好福氣啊……你看啊,比我還帥,比我還有錢的男人,這天下沒幾個了啊,叫你碰上一個,啧啧,真是好福氣啊……我怎麽就沒有遇上這麽好的人呢?”
一面說着還搖了搖頭,我歪着腦袋靠在蕭瑟的肩頭,瞪着花間過,“你是個斷袖?”
花間過瞪大了眼,又往臉上摸了摸,“有這麽明顯?”
我愣了愣,下意識的抱緊了蕭瑟的胳膊,警惕的望着他,“你你你!你竟然!你不是采花賊嗎!?”
花間過啊了一聲,笑着看着我,“很稀奇嗎?我們這行也沒規定斷袖不許采花啊。”
我瞪着他:“那你還那樣對趙姑娘?”
“你說那位姑娘?”花間過一臉惆悵,語聲悶悶,“她可不是什麽一般的姑娘,主人你就沒有覺察嗎?我昨天一邊躲着她一邊避着你,還要提防着她對你下毒手,都累成那樣了,主人你竟然沒有覺察她不對勁兒?”
我茫然的搖頭,花間過動了動嘴角,一臉無語的望着我。
蕭瑟接過他的話,繼續說道:“她是黃紗教左壇聖使,我一開始也沒有認出她來,直到昨夜我跟來找你,她正想着對你……好在,你沒事。”
原來那看上去柔弱的趙姑娘竟然就是漠北黃紗教的聖使?我滴個親娘哎,不得不說我的命大啊,江湖中誰人不知,自羊家村搬到玉羅城,自洗為武林正道之後,黃紗教便成了這武林當中唯一的邪魔之教。因為黃紗教擅蠱毒,又極為仇恨中原武林,殺人手法也極為陰鸷可恐,像昨兒那種情況,我與花間過竟都能保住性命,實在是大幸啊。
怪不得從醒過來一直沒有看到趙姑娘,原來是這樣。
我有些同情的看向花間過,“這麽說,你是被逼的?”
花間過含淚點頭:“我跳上大石頭本來想借着力,帶着主人你一起輕功逃走的,沒承想,你卻把我踹了下去……嘤嘤……”
我:“……”
蕭瑟:“……”
14對于這樁婚事的疑惑
九月十三,臨南城。
歷經了這些天的追趕,我終于與神經四人組的小夥伴們會合了。
找到小鹿他們三個時,他們正趴在臨南侯府老宅的一間屋頂上盯着某一處發呆。我借着蕭瑟之力悄無聲息的蹲在他們身旁,順着他們的目光望過去,在不遠處的院子裏,站了個人,只望了一眼,我也呆了。
那是怎麽樣一個美人兒啊!雪膚冰肌,美眸若畫,一襲牙色長袍寧靜沉安,就像一頭清晨自山林中跑出的小鹿——啊,此小鹿非彼小鹿——她正俯身拾撿着鋪在地上晾曬的藥材,瀑布一樣的長發順着耳際而下,淡淡的日光下,恍若一副沉美的畫卷。
我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呼吸。轉眼望了望其餘三個,小鹿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這美人,嘴角挂着些可疑的發亮的痕跡;白小王爺臉色微紅,面上挂着癡癡的笑意;寧千亦則比較淡定一些,卻也呆呆的望着人家,移不開眼睛。
“長歌?”耳邊輕柔的呼喚聲響起,我猛地回神,只見蕭瑟靜靜的望着我,目光有些無奈,“在看什麽?”
我動了動嘴角,還沒來得及開口。白秋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帶着些驚喜,“啊,阿寂,小謝,你們也來了?什麽時候來的?嘿嘿……”
寧千亦聞言也回了神,沖着蕭瑟抱了抱拳,“閣主。”
蕭瑟微微點了點頭,回了白秋倉的話,“剛到,見你們都在這兒趴着,就上來看看。”說着往方才我們看的地方指了指,“你們在看那位公子?”
“什麽公子!”小鹿終于回了神,目光炯炯的望着蕭瑟,“什麽公子?那不是位姑娘?”
白秋倉也驚訝的叫道:“阿寂,你不會認識人家罷?”
蕭瑟恩了一聲,淡淡道:“吟州寒家二公子寒露。”
天吶,我轉頭又朝着那邊院子望了一眼,那美人兒還在撥弄着那些藥材。他竟然是位公子,長得那麽好看的公子!我默默的擡眼看了看蕭瑟,悄悄的離得他遠了一些。
他倒是沒什麽覺察,只目光淡淡掃了已經完全呆住的三人一眼,笑了笑,“既然是吟州寒家的,就沒有不見的道理,你們……要不要随我一起過去?”
說着就攜着我躍下牆頭,花間過還在牆下蹲着候着,大約是早就聽到了我們在上面的對話,一見我們下來,便急急的湊上前來,笑呵呵的問道:“那個,主人,你們方才說什麽公子姑娘?”
我剛要開口,突然想起花間過是喜歡男人的,便捂住嘴巴搖了搖頭,松開手,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擡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哪有什麽公子姑娘,小花啊,乖乖的在家等着,等……”眼風裏瞥了蕭瑟一眼,我伏倒花間過耳邊,輕聲道:“回頭我帶你去紅樓看美男。”
花間過目光大亮,驚喜的看着我,“真的?”
我點了點頭。便聽到蕭瑟那淡淡的、情緒不明的聲音,“長歌,你們在說什麽?”
我與花間過對望一眼,眼中閃過一個叫做“心照不宣”的詞,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回答蕭瑟的話,花間過也呵呵笑了兩聲,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正此時,三位在牆頭愣神的小夥伴大約已經回了神,也跳下牆頭來。他們明顯是有什麽問題要問蕭瑟,但見到花間過時,都愣了一下。白秋倉開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口問道:“這位是……”
我啊了一聲,“他呀,我的小跟班,怎麽樣,長得很好看罷?”說着踮起腳,擡手摸了摸花間過的腦袋,他也很配合的歪了歪腦袋,甜甜的喚了聲,“主人~~”
三位小夥伴又呆住了,蕭瑟突然上前來将我與花間過拉開距離,輕輕咳了一聲,道:“好了,時間不早了,走吧。”
說着就拉着我往外走,我歪着頭望着花間過,沖他揮揮手,“好好待着啊,等我回來帶你出去玩耍哦~~~”
走在前頭的蕭瑟明顯腳下一頓,他回身望了我一眼,伸過胳膊來将我擁在懷裏一起往外走。身後的三個小夥伴很快也跟了上來,一面往外走着,小鹿在我們身後問道:“那個,蕭閣主啊,他真的是位公子?”
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侯府老宅的門口,蕭瑟笑了笑,松開我的肩,回過身來看了看三位小夥伴,點頭道:“恩,他是位公子。”
正說着,突然從門口跑過來兩個侍衛模樣的人,舉着兵钺指向我們,目光中透着警惕,“你們是何人,竟敢亂闖侯府!”
剛剛我們是在府門外頭望見了趴在牆頭的三個小夥伴,便直接飛上去了,并沒有從大門口進來,侯府老宅已荒着許久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們家還在侯府隔壁的時候,他們這邊就沒有什麽人影,那會兒哥哥還時常帶着我從侯府後牆的狗洞裏爬進來玩耍,我到現在都記得,侯府後院小湖邊的夜晚,千螢光舞,美不勝收——因為老宅荒着,只在大門口安排了兩個守衛和一個老管家看着整間宅子。
蕭瑟應該是自小長在京中,沒有回來過臨南,這府中的侍衛便也不認得他,如今才有了這一出。
兵钺寒光微閃,我們都愣愣的看向蕭瑟,齊聲問道:“這不是你家啊?”
蕭瑟微微一嘆,從腰間摸了一枚令牌出來,往那兩位守衛眼前一亮,兩位守衛都愣住了,一邊瞅着令牌一邊瞅着蕭瑟,大約是不能立馬确認令牌的真假罷,他們手中兵钺卻是依舊對着我們,不曾收回。
見此境,蕭瑟微微挑眉,音色淡淡,“怎麽,連這都認不出來?”
倆守衛猶豫不定,蕭瑟秀眉微皺,眼中寒意漸盛,這樣的他,有些吓人,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正踩在白秋倉的腳上,他嗷嗷的叫了兩聲,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忙賠笑道:“啊,不好意思哈,沒留意沒留意。”
“長歌,怎麽了?”蕭瑟微帶關切的聲音傳來。對上他柔和的目光,我卻有些慌神,他的眼中明明剛才還那麽冷,這一刻卻又這麽柔和,我不清楚這樣的自如的轉變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我覺得,他有些吓人。
我搖了搖頭,垂下頭避開他的目光,“沒事兒。”
一旁白秋倉突然啊了一聲,白色衣袂擦過我的眼角,我聽到他對那侍衛說道:“你們家小侯爺的令牌不認識,本王這令牌你們總認得罷?天高皇帝遠,阿寂,你們家這些下人啊,實在有些不像話。”
他說這話似是半開玩笑一般,還帶着些明顯的笑意。我聽到蕭瑟也笑着應和,“我沒回來過,他們不認得也是常事,不過……”
我擡起頭,正見到他伸手輕輕掃着那倆侍衛的兵钺,唇角挂着微微的笑意,“不過,府裏的守衛倒是真該換了。”
兩位侍衛這會兒大概是終于曉得了眼前人就是自家主子,頓時慌了神,丢了兵钺便要俯身求饒。白秋倉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蕭瑟的肩,伏在他肩頭說了一句什麽話,蕭瑟回身來望了我一眼,目光竟有些慌亂。
最後兩位爺并沒有懲治那倆不識主人的守衛,只交代了幾句,便帶着我們出了侯府。剛踏出侯府,身後卻突然傳來了花間過可憐巴巴的叫聲,“主人~~~”
我連忙回身,只見花間過苦着一張臉,“主人,我沒找到廚房,好餓啊……”
頭頂三道黑線落下,我嘆了嘆,看了一眼蕭瑟,“算了,你還是跟着我們罷。”
花間過笑嘻嘻的道了聲謝,乖乖的跟在我身後。
因為長得好看,嘴巴又甜,花間過很快讨得了大家是歡心,小鹿對他表示出了濃厚的喜愛之情,将兜裏揣着的小零嘴兒全都給了花間過,阿倉和小寧則在計劃着要把花間過納入我們的“神經四人組”,并改稱為“神經五人組”
對于此建議,我沒有什麽異議,花間過雖是采花賊,但通過這幾日的相處,其人品實在不錯,性子很是讨喜,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若是他不是喜歡男人的,嫁給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就在我們四人組要全員同意花間過加入組合時,蕭瑟突然轉過身來,指着眼前的小木門,淡淡說道:“到了。”
于是我們就的注意力便又被那位像極了姑娘的公子吸引了去,沒有再提起過此事兒。
蕭瑟作為百裏閣主,不得不說在這江湖之中,人脈甚廣,只是往人家門前一戰,連帖子都沒遞,便有人過來招呼着要我們進去。
入了後院,那位白衣美人已經站起了身子到了花架前擺弄藥草,聽到聲響轉過頭來,見到我們一夥人略略一愣,我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尼瑪這人是怎麽生的啊,連發個愣都這麽可愛!
默默的從蕭瑟身邊往一旁撤了撤,靠到小鹿跟前,我輕聲道:“已哭。”
小鹿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一雙手冰涼還微微帶着顫抖,動了動嘴角,終于是沒有說出話來,只遞給我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正與小鹿目光交流着,那美人已珊珊走到我們跟前,身上淡淡的藥香霎是好聞,他沖着蕭瑟抱了抱拳,半低下頭,“見過少主。”
少……主?我與小鹿對望一眼,震驚了!天吶,我要嫁的這是個什麽人啊,閣主小侯爺還不夠嗎,現在又來了個少主!我雖涉世尚淺,卻也知道蕭瑟口中的吟州寒家是個什麽來歷。這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對于這個還有一年就要成婚的男人,我一點都不了解。
現在想想,當初那一霎的驚豔之後,我便很自然的認為我該嫁給他,所以一直同他在一處,做什麽事情之前也會先問一問他,可是,除了長得好看,我還喜歡他什麽?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也喜歡花間過,我覺得我更喜歡眼前這個美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寒家二少爺寒露。因為他們都長得很好看。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并沒有在意他們又說了什麽,又做了什麽,只是在花間過“主人”的大喊聲中回神,對上蕭瑟略帶擔憂的目光,我咬了咬牙,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我有話要與你說一說。”
蕭瑟微微一怔,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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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或許是婚前焦慮症
臨南侯府老宅後園的小湖,還如當年我們謝家沒有離去時那樣美景流光。
“阿瑟,我不知道除了你的相貌以外,我還喜歡你什麽。”
我靜靜注視着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但我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我先前不喜歡你與小柳樹在一起,不喜歡你與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是因為我覺得既然我們有了婚約,将來是要在一起的,你同她們……啊,當然你是小侯爺,将來三妻四妾的,也是應該的,可是我只是覺得我們有婚約,才認為我們在一起是理所應當的,剛剛我見到了寒家二少爺,我覺得,沒有什麽是理所應當的。”
頓了頓,我繼續道:“就像他看起來像個姑娘,可是卻是個男人。還有花間過,我甚至覺得我更喜歡他多一點。”
蕭瑟盯着我的眼睛半晌,有些疑惑和茫然,他聲音微微顫抖着,“是因為,他們比我好看?”
我搖了搖頭,“不,寒露比你好看倒是真的,花間過嘛,還差一點。我喜歡他多一點,是因為我覺得他更簡單一些,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樣子,我會覺得害怕。你可以一瞬間冷漠一瞬間又溫柔,雖然我不曉得你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你這樣子,我真的會覺得害怕。”
“所以呢?”蕭瑟擡手揉着額角,微微閉着眼。
我望着湖邊漸漸飛起的螢光,深深吸了口氣,“我不想嫁給你了。我不想,跟一個不了解的人過一輩子。真的,蕭瑟,我雖然年紀小了一些,可是我師父和葉大哥這些的教導,我都是記在心裏的。他們都說過,兩個懸殊太大的人,在一起最終也不過是悲劇一場罷了。你是成名已久的大俠,是君上恩寵的小侯爺,你與王爺是朋友,與世家少爺關系匪淺。可我只是一個初入江湖,白白挂着盟主千金名號,偶爾還會被殺手們追殺的江湖小透明。”
“你看啊,我呢,就像這一片螢火。”我擡手在一片熒熒綠光中揮了兩下,轉頭看着他,“雖然外表看上去還挺好的,可一旦沒有了光,就只是一只只醜醜的小蟲子了。而這光,就是我身後的謝家,你也知道我爹與我的關系,我現在不過是借着哥哥那點微弱光飛着的一只小蟲子。”
“長歌……”蕭瑟皺着眉頭,目光沉沉。
我笑了笑,“可是你不一樣啊,你就像天上的星星,就算沒有光,你也依舊會在那麽高的位置上,俯視着衆生大地。一只螢火蟲縱然飛的再高,也到達不了蒼穹的高度啊。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我覺得,我們并不合适。”
沉默了半晌,蕭瑟突然笑了,他擡眼望着漫天星空,聲音溫和淡然,輕輕的,一字一句敲在我的心上,“我自小便曉得我們的婚約,那時候我覺得江南女子溫婉柔弱,心裏是很不情願的,我爹告訴我說,蕭氏與謝家的婚約,是從祖爺爺那一代傳下來的,就算是不情願,也不能拒絕。”
“長歌,我有時候倒是挺羨慕你的,自由自在,沒有那麽多的束縛。可我生在侯府,帝王将相之家,身不由己。若不是你,我想我可能與我爹一樣,一輩子老實本分的繼承該繼承的,守護該守護的,守着一個顯赫的爵位到終老。你可能不知道,昭熙兄帶我去見你時,我以為那個坐在草坪裏哭的小姑娘才是你,當時還失望了一下。”
他說着輕輕笑了起來,滿目星光璀璨,“不過當我見到你一番正經的同人家講道理,又拉着我去爬牆,還蹲在草叢裏對着我念叨一些好笑的話,後來還把我推下牆頭。長歌,你以為,我堂堂臨南候府小侯爺,除了你,我還能容忍誰這樣做?”
我呆了呆,明明這些我親歷過的事情,此刻由他講出來,我卻覺得有些恍惚。
頓了頓,他說:“長歌,沒有誰與誰生下來就是合适的。你要知道,星星也會有隕落的那天,螢火蟲的光也可以是永恒。”
是這樣嗎?我有些迷茫了,原本堅定的不想嫁給他的決心,也有些動搖了。我擡頭望着那漫無邊際的星海,這些星星,真的會落下來嗎?
我托着腮不出聲兒。蕭瑟輕輕嘆了一嘆,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發,“長歌,你要是覺得不了解我,沒關系,還有一年多才正式成親,你可以慢慢了解。”
……
一夜輾轉反側。
我想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第二天天還沒亮,我便悄悄出了侯府老宅,轉回了隔壁謝家老宅。
我們家老宅與隔壁一樣,也是空了許久的,但是實實在在的空,不像隔壁還有個管家和兩個侍衛留守。這裏一片寂靜空曠。小時候我與哥哥的一些小玩意兒還散落在院子裏,我蹲下身撿起來拿在手裏,有一瞬的驚疑,這本應塵灰布滿的小玩意兒上,幹幹淨淨,似是有人每日裏擦拭過一樣,雖有折損,卻毫無塵灰。
我伸手摸了摸院子裏的青石板路,也沒有料想中厚厚的灰土。
難道這裏還有人住着?我心中一緊,摒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主屋。屋子裏突然間亮起了燈火,我驚了驚,真的有人!
閃身藏到院子裏唯一一顆桃樹後,我聽到吱呀一聲,那屋門開了。
一個黑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四下環顧之後,突然朝着我這邊走了過來,我大驚,心中撲騰騰跳的飛快。
那黑影很快就走到了桃樹的跟前,我手按向腰間的半聲笛,不過,這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啊。
“小歌?”那人停在了三步之外,突然開口。
是哥哥?我松了一口氣,從桃樹後面露出一個腦袋,仔細在昏暗的天色中瞅了兩眼,來人黑衣勁衫,頭發松垮垮披在肩上,眉目間慵懶,果然是哥哥。b1d45fb76f7c5a0bf619f979c6
從小桃樹後面繞到哥哥的面前,我瞅着他這一身打扮,有些疑惑,“哥,你怎麽在這啊,還穿成這樣?”
我哥啊了一聲,撓了撓後腦勺,“來這邊辦事,回家看看。你怎麽在這?”
我嘿嘿一笑,“師父叫我下山歷練,我就到處走走呗。”
我哥擡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笑了,“是跟着蕭歸寂過來的吧?我可是都聽到隔壁的動靜了。那小子還不錯,你們一起,哥哥我倒也放心了。”
我盯着我哥,“哥,我記得你說過他人品不大好。”
“欸?”我哥又撓了撓後腦勺,尴尬的笑着,“是嗎?我不記得了啊,他挺好的,嘿嘿,真挺好的。人品不好,我們能把你嫁給他是不是?”
看來哥哥是知道我知道了兩家有聯姻的事情了,我撇了撇嘴,“可是哥,我覺得他太複雜太深奧了,我看不懂。”
哥哥啧了一聲,摸着下巴拉着我在桃樹下的小階上坐了下來,“小歌啊,這俗話說的好啊,男人沒內涵,哪有女人愛嘛,人家這叫內涵。內涵你知道吧,就……比方說,像你哥我這樣的,就是非常有內涵的。”
說着撩了下自己披散的長發,沖我抛了個媚眼。我眼角抖了兩下,“哥,你确定,你是內涵,不是自戀?”
“你個小丫頭!”哥哥擡手給了我一個腦瓜崩兒,“哥哥我自然是很有內涵的,要不然怎麽會連寒家大少爺那樣的男人都為我傾倒啊!”
我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突然覺出哥哥這話的不對勁兒,寒家大少爺,那個冰塊臉寒傾,那不是昨天那個美的不像話的寒二少的哥哥嗎?我哥跟寒傾關系不錯,應該知道寒家與蕭家的關系,應該知道寒露為什麽喊蕭瑟作“少主”了吧?
問了問哥哥。他果然知道。只是面色有些複雜,似乎猶豫了一陣子,哥哥說:“寒家與蕭家的關系其實沒那麽複雜的,寒家在定居吟州之前,是姓南宮的。”
哥哥說,在百年以先,四國合為中州,大雲初開國,蕭家受命收複南燕之國城池,南燕皇族南宮氏一族,除當時的端王堯舟自盡外,其餘皆沒有反抗。被押解回帝京的途中,因水土不服,接連有人病倒。行到吟州時,已經病倒大半。當時負責押解的蕭氏侯爺蕭華容看不過去,向開國皇帝請恩,為南宮一族求了個“可不赴京,就地定居,但無反心”的恩典。
自那之後,活下來的南宮一族不僅對開國皇帝持有恩心,對于為他們請命的蕭侯爺更是感恩戴德。奉為合族的再生之主。而後南宮一族改姓寒氏,定居吟州,為感皇恩,也是停車蕭侯爺之命,懸壺濟世。合族安穩至今。
哥哥說着,嘆了嘆,“若是當年西樓的赫連一族,也能有南宮家的氣度,如今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了。啧,同樣是王族,東邊葉家,南邊南宮家,哪一個像他赫連家這麽惹人煩吶,搞得好像就他們家高貴似的。真叫人惆悵啊……”
哥哥的這些嘆息,我聽不大懂,只隐約覺得這些與朝堂相關的事兒,哥哥卻知道的一清二楚,很是奇怪。但又想着哥哥這些為了護住我東奔西跑,做的事兒少不了與朝堂有些關聯,知道這些也該是很正常的。所以我就沒有再多問兩句。
正因為如此,間接導致了日後那些可以稱得上是“悲戚”的事兒。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現下裏,我聽着哥哥講完了這些,只覺得自己對于蕭瑟的了解又多了一重。便纏着哥哥再多講一些關于蕭瑟的事情。
哥哥打了個哈欠,把腳挪上小階,背靠着我的肩,沉吟了一陣子,道:“蕭歸寂嘛,從我十多歲認識他到現在,他一直就那副樣子,記性好,學什麽都快,就是挺倔的,認定了的東西是,撞到牆上,把牆撞到了,把那壘牆的磚都撞碎了,他都不回頭。”
我驚訝的打斷他:“磚頭都碎了,那不是會撞死嗎?”
哥哥啊了一聲,又打了個哈欠,“這才能說明他的倔強嘛……他這個人嘛,我想想啊……啧,如果不算上長相的話,好像沒什麽缺點啊。”
我有些疑惑,“哥,他的長相……算是缺點?”
“那當然!”哥哥翻了下身子,一番正經的說道:“長成那樣容易惹的像你一樣的小姑娘把持不住,當然是缺點!”
我:“……”好像是有點道理啊。
哥哥突然翻身端坐起來,瞧着我,一臉嚴肅,“小歌,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兒啊。蕭歸寂的他爹和他娘,關系還不錯,但切記有一點啊,千萬不要在他爹和他娘跟前提起當今太後娘娘。”
“為什麽?”哥哥這副樣子,叫我覺得有些緊張。
“上一輩的恩怨嘛。”哥哥眨了眨眼,笑了,“咱們這些小輩就不用知道太多了。別踩雷點就行咯。”
說着又打了個哈欠,“不行了,妹妹啊,哥哥我困死了,回個籠去,你自己玩兒啊。”就又回了屋裏,睡回籠覺去了。
我坐在桃樹下半晌,怎麽想着怎麽覺得這侯府水深,朝堂複雜,不若江湖簡單,若是今後注定要嫁給蕭瑟,我得先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搬出來住啊。
正想着,大門那邊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略帶急切的敲門聲。
16 何謂坑爹
這個時辰,怎麽會有人來敲門呢?
我心下一緊,身後傳來屋門被拉開的聲音,哥哥揉着眼走了出來,一面打着哈欠,口中還嘟哝着一些煩躁的詞。我張口,還沒出聲,哥哥就對着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躲到屋子裏去。
我想了想,躲到了桃樹後面。
哥哥拉開了大門,從門外閃進一個人影,我驚了一下,這人身着暗色玄衣,與蕭瑟那夜同我告別時穿戴沒甚兩樣,唯一不同的是他這衣服上紋着的是金色花紋,而蕭瑟那件,卻是紅色的紋飾。
方一進門,那人便道:“二哥,出事兒了。”
我沒聽到哥哥說話,只見他轉過身子朝着我這邊看了一眼,突然朝着我揮了揮手,“小歌,你過來。”
乖乖的走到哥哥身邊,悄悄擡眼打量剛剛進來那人,卻只見他黑色的鬥篷沿帽将大半個臉遮了去,我僅僅能看到他一雙微紅的薄唇和消尖的下巴。
哥哥說:“小歌,哥哥有點事兒要處理,你先回隔壁去。”
語氣清淡,如同平日裏蕭瑟一般。我微微一怔,點了頭,跑出了大門。剛轉過巷子,繞到侯府老宅的側牆,我便看到那牆上蹲了個人,許是剛剛才跳上牆,他還保持着半蹲的姿勢。
這麽早,他這是出去了?還是準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