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9)
?
帶着些疑惑,我叫了他一聲,“小花花,你在幹嘛?”
牆上身影抖了兩下,從牆頭栽了下去。我忙飛身躍過高牆,不想他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便剛好踩在了他身上。實屬無意。
“主人~~~”腳下花間過痛苦的輕叫了一聲。
我挪開腳,扶着他起來,又問了一遍,“你在做什麽?是要出去還是剛回來?”
花間過一面揉着被我踩過的屁股,一面呵呵了兩聲,道:“夜裏發現在院子那邊有人鬼鬼祟祟的,我跟着去看了看,剛剛回來。”
原來是這樣。我問他:“這麽好一個逃跑的機會,你怎麽不走,又回來了?”
花間過哼哼了兩聲,“我又不傻,跟着主人,雖然有時候會挨揍,但是有肉吃啊,走了還得自己動手,人家懶嘛~~~~”
說着向我靠了過來,我撇了撇嘴,一手推着他,一面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兒,“好了,快回去。不然等會兒他們醒了,見我們在這兒,又得解釋老半天。”
花間過輕輕恩了一聲,跟在我身後,迅速回了我們住的小院子。
剛進了院子,卻見蕭瑟正從我的房間裏出來,懷中還捧了一個長長的盒子,面上表情卻不大好,緊蹙着眉,就像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兒一樣,正要往我隔壁小鹿的房間走去。
我上前緊走了兩步,叫住了他,“那個,出什麽事兒了嗎?”自打昨兒跟他談了一陣子後,我不知道該用什麽稱呼來喊他了。
他回過頭來,面上神色微緩,目光望向我身後時,微微怔了一下。等我走到他跟前,他才開口道:“你們去哪了?”
身後花間過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側頭餘光瞥了他一眼,轉過頭對着蕭瑟打着哈哈,“醒得早,帶着小花出去散了個步。有事兒?”
蕭瑟點了下頭,用手指點了一下他懷中的盒子,道:“有聖旨,我來叫大家去花廳。”
聖旨?!我愣了愣,與花間過對望一眼,看向蕭瑟,“聖旨什麽的,與我們這些混江湖的沒啥子關系罷?”
Advertisement
蕭瑟微微一笑,臉上竟升起一抹淡淡的緋紅,他擡手掩着嘴巴輕咳了一聲,道:“這次是有關系的。長歌,先去花廳吧,我一會兒就過去。”說着就抱着那長長的盒子往我的小夥伴們房間去了。
我愣在原地片刻,與花間過說道:“小花,你有沒有覺得,他今天有那麽點點奇怪啊。”
花間過恩了一聲,“不是有點啊,是很怪啊……”
趕到花廳時,我見到了兩個與剛才在隔壁謝家老宅見到的那個頗為神秘的人一樣裝扮的人,他們每人手中都緊緊握着一柄青峰長劍,也都帶着鬥篷沿帽,遮了大半個臉,只露出下巴和嘴唇。看上去神秘的緊。
我與花間過立在花廳當中面面相觑,不敢有大動作,只用眼神交流着,不曉得有沒有曲解對方的意思。
好在大家很快就到了花廳。不過白秋倉進來時,原本是打着哈欠的,但在見到花廳中這二位的時候,動作卻頓住了,半晌才收回捂在嘴巴上的手,神色也變的正經起來。而那二位見到他們進來,也并非毫無反應,卻只沖着蕭瑟行了個禮,沒有言語。
蕭瑟微微揮了揮手,将懷中抱着的長盒子遞給那二位,轉過身來看着我們。輕輕咳了一聲,臉卻不知怎的又紅了。
大家目光迅速交流了一番,都覺得有些奇怪。都使着眼色教我問一問,我想了想,剛打算開口,卻聽得蕭瑟又咳了一聲,說道:“這麽早,這麽早把大家叫過來,有件事情要宣布一下,君上派青羽衛千裏加急送了一份聖旨……”
青羽衛!竟然是青羽衛!傳說中保衛帝國的最後一道防線和君上的随身暗衛,有着無所不能的本事,又因為當年護國開國有功,這些年來,已經被傳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大家都說,只要有青羽衛在,帝國就不會垮。而現今站在我們跟前的那兩個人竟然青羽衛!我忙擡眼打量着兩個只露着下巴和嘴唇的神秘人,覺得心中有些激動,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活的青羽衛!蒼天待我不薄啊!
等等……剛剛在隔壁,那個同樣裝束的應該也是青羽衛吧?可他竟然喊我哥作“二哥”,我哥是整個謝氏家族這一輩的嫡長子,上面也沒再有什麽哥哥姐姐了,況且,我也就這一個哥哥,那人喊我哥“二哥”……一個青羽衛喊我哥“二哥”!而且那副樣子分明是要同我哥商量事情的。歐漏!我哥那副挫樣的,不會也是青羽衛的吧?
我只顧着震驚,并沒有聽到蕭瑟又說了什麽,只見他揮了兩下手,那兩個青羽衛便将那長長的盒子打開,露出了裏面雲錦金絲祥雲的聖旨,蕭瑟伸手将聖旨捧出來,轉向我們,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捧着聖旨朝我們走了過來,将它遞給了白秋倉。
白秋倉一怔,擡眼瞧着他,“阿寂,你這是……”
蕭瑟臉色緋紅,“你是王爺,你來念罷。”說着就将白秋倉推了出去,靠在我身邊站好。
白秋倉呆了一下,疑惑的打開聖旨,卻好像是被裏頭的內容驚住了,半晌都沒有動靜。許久,他從聖旨後面露出一雙眼來在我和蕭瑟身上掃了一圈兒,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
我眼角抖了抖,心頭突然起了種不大好感覺。
“都跪了都跪了,接聖旨要跪下的……”白秋倉擺了擺手。我們大家愣了愣,在蕭瑟的帶領下,忍辱負重的跪了。
清了清嗓子,白秋倉朗聲念道——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17 猶如平地一驚雷
清了清嗓子,白秋倉朗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臨南謝氏多年來護國有功,孤甚感念;又有臨南蕭氏侯府恭謹辛勞,孤亦感念之;茲聞謝氏謝秀獨女長歌娴熟大方、溫柔可愛、品貌出衆,太後與孤躬聞之甚悅。今臨南蕭氏侯府世子歸寂年已十八,适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謝氏長歌待字閨中,與世子歸寂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将許謝氏長歌配于世子歸寂,一切禮儀,交由臨南侯府操辦,擇良辰完婚。欽此!”
猶如平地一驚雷,人與身魂皆震顫。
我趴在地上聽着白秋倉調笑的說着“蕭世子、謝姑娘,恭喜恭喜啊”,腦子裏一片慌亂,不是說兩家是世代聯姻嗎?這聖旨算什麽?多一層榮光?不是說要我十六歲才嫁過去嗎?這句“擇良辰”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是要我回去翻翻年歷立馬找一天黃道吉日嫁過去?
分明昨天我還同蕭瑟那樣深刻的探讨過我們被這一紙婚約綁在一起究竟合不合适,可今兒這情況,是嫁也要嫁不嫁也要嫁咯?
“長歌。”
耳邊響起輕輕的呼喚聲,溫柔至極,令人心顫。
我歪過頭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從白秋倉手中接過聖旨,轉身走出侯府,敲開了隔壁老宅的門。
門開了,眼前的男人白衣勝雪,神色冷淡,一雙眸子中似乎含着萬年寒冰,卻并不是我哥。我愣了一下,開口道,“寒大哥?你怎麽……我哥呢?”
沒錯,眼前這位給我開了我們家門的男人,就是先前曾同哥哥一起上錦岐山上看過我的寒家大少爺寒傾。
寒傾微微将門又開大了一些,看了一眼我懷中抱着的東西,眉間閃過一絲淡淡的關切,“急事兒?他剛剛出去了。”
我點了頭,又搖搖頭,杵在門口說不出話來。
寒傾指了指我懷中的東西,問道,“因為這個?方便給我看一下嗎?”
我想了一下,寒大哥與哥哥的關系非比尋常,雖然平日裏總冷着一張臉,可自打相識以來,待我也算不錯。也可以算作是我另一個哥哥了,于是就将聖旨遞給了他。
寒傾接過去在手中略一掂量,展開聖旨只掃了一眼,擡眼看着我,一張冷漠的臉上突然有了些笑意,“你哥剛剛走之前跟我提過你現在不大想嫁給少主,是吧?所以你是來問該怎麽辦的?”
我恩了一聲,小聲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寒傾微微一笑,“其實我們少主這人,挺不錯啊,雖然有點小裝逼,不過那是因為有資本,小歌妹妹,你嫁給少主不虧啊,要不就嫁了吧,還想什麽?”
我愣了愣,盯着寒傾的臉看了半晌,看着他平靜的冷淡的神色,我幾乎要覺得我自己剛才産生了幻聽,這樣冷漠的寒大哥,竟然能說出這樣與氣質不符的話,難道這就是“為了主人故,甘心破形象”嗎?
我還在愣神,寒傾卻已經将聖旨塞回我懷中,雙手抱起拳,朝着我微微欠身,聲音不鹹不淡,“少主。”
我一怔,回頭,果然就對上了蕭瑟那雙微帶疑惑的眼眸。他沖着寒傾輕輕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雖目光一直沒有停留在我身上,卻已經上前來伸出胳膊攬住我的肩。
“昭熙兄不在?”蕭瑟淡淡的問着,看他的表情動作,似乎早就知道了哥哥已經回了臨南,就住在我們隔壁了。
寒傾恩了一聲,道:“剛剛還在,魚邡大人過來把他叫走了。”
蕭瑟微微點了下頭,淡淡回道:“我知道了。若是昭熙兄回來,還請他往帝京趕一趕。我和長歌成親是要回帝京的。”微微一頓,像是下着命令一般的,“寒家堡那邊,就不另送帖子了,你過去就好了。”
寒傾微微垂下眼簾,又抱了抱拳,“是。”
被蕭瑟拖回侯府老宅,我抱膝坐在小湖邊喂蚊子,他就在一旁坐着陪着我喂蚊子。
“長歌。”他輕輕開口,似是嘆息一般,“對不起,我等不及了。”
等不及?我愣了愣,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你……有病?”
他一怔,擡手揉了揉眉心,輕輕笑了笑,“恩。你有藥嗎?”
我搖搖頭,“藥沒用,毒有一堆,不過……你師父不是醫仙嗎,也有治不好的病?很嚴重的嗎?”
“很多年了,估計是治不好了。”他嘆了一嘆,轉臉看向我,“縱然我師父是醫仙,可是長歌,你聽說過相思難解嗎?”
他的意思,我當然明白,所謂相思難解,通俗一點講就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麽愛你都不嫌多”。說實話,有個長得這麽好看的壕大俠這樣向我表白,那我不感動不激動絕對是假的,只不過,我現在覺得有點疑惑,天下女子萬千委婉,謝家也不是我一個女兒,聽說我小祖爺爺那一支堂姐妹多的是呢,我也沒有做過什麽驚天動地足以叫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事情罷,他總是一副非我不娶的樣子,叫我很是惶恐。
我說:“我前天和小花花一起研制了一種毒,叫做忘憂忘情,你要不要試試?”
蕭瑟皺了皺眉,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長歌,我……”
“算了。”我打斷他的話,“我問你啊,你為什麽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依照你的條件,該有很多女子喜歡才對啊……額,這樣吧,你來說說看我究竟哪裏好了,誇的高興了,就考慮馬上嫁你,機會難得,好好把握啊。”
我這樣說,原本只是想着能将他說出來的我的好處自黑一番,叫他重新考慮一下,或者能叫兩個人站在相等的平臺上相處,而不是說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将我裏裏外外看的通透,我看他卻像隔着千山不明不白。這感覺,實在不大好。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給了他機會,他就真的把握了機會,且把握的十分巧妙精準,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來自黑,甚至自動無視了“考慮馬上嫁你”當中的“考慮”二字。
蕭瑟說:“長歌,你聽說過當今太後娘娘的故事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不過,我哥囑咐過我不能在你爹娘面前提起她。”
蕭瑟微微點了下頭,道:“恩,那你應該還不知道太後娘娘也姓謝,是你的親姑姑吧?”
啥?我還有個太後姑姑!呵呵呵呵呵呵呵,皇親國戚一大堆,其中一個就是我,千古奇聞一籮筐,其中一樁便是此。我覺得我此刻的下巴已經掉到草叢裏,嘴巴裏可以塞三個鹌鹑蛋了
“我們謝蕭兩家,自三代以先便世代聯姻,你姑姑謝毓原本要嫁的,是我爹蕭菀城。”蕭瑟淡淡的說着,聲音清越幽谷,似是一道破開那段陳舊時光的利刃,一層層将當年的恩怨情仇,愛恨惜舍拉出塵埃,一點點展現在我的眼前。
他說我姑姑原本是要嫁給他爹的,可是後來卻入了宮。他說當年的事情權力争鬥,所有人都是利益的陪葬者,除了先帝。他說現今時局雖看似穩定卻暗藏搖曳,我們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會成為這場暗藏搖曳的殉葬者。
他說:“我不想再重演一遍我爹的故事,你們謝家沒有明面上看起來這麽簡單,謝氏不單單是武林中的鳳頭,更是帝國安排在平民百姓之間穩定帝國的一道隐在暗處的防線,從開國時起,謝蕭兩家,一在明一在暗,代代肩負的是帝國安定長久的重任。”
他說:“但君上也不會完全信任我們,一個君王,除了他自己,信誰都有可能會給帝國帶來致命的危機。因為一旦我們兩家聯手,帝國可颠覆啊。所以到了先帝時,你姑姑就入了宮,算是牽制謝氏,到了我們這一輩……”
微微一頓,語氣低沉悲涼,“到了我們這一輩,我妹妹缇語就成了君上牽制侯府的工具了。君上他性子多疑,長歌,我是怕到時候你也會……”
他嘆了嘆,伸手握住我的手,“長歌,我爹念了你姑姑一輩子,幾乎每天都是煎熬,我娘守了我爹一輩子,其中辛苦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你雖然年紀小,可自小吃過苦,我都知道的。我不想你以後像他們這樣辛苦,我也不想我以後會因為後悔做出什麽對不起天下人的事情。”
“生在世家,我們都無可奈何,好不容易遇上能夠相守的人,就不要錯過了。”
“但是長歌,你要知道我想與你成親,不是因為兩家的聯姻,而是因為我想跟你在一起,也不是因為你有什麽好……”說着突然輕輕笑了起來,“你實在是沒有什麽好的,除了身材還不錯,又愛闖禍,我每天還要抽出空來善後……”
“還有啊,這幾天你的态度搖擺不定,我只能将太後的懿旨翻出來了。”頓了頓,“怎麽樣,考慮好了沒有?嫁給我呢,還是悔婚嫁給君上,你自己選吧……啊,順便提一句,君上是阿倉的父王,頭發都白了。”
說完就拖着腮,挑着唇望着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眼角抽的厲害,面部肌肉微微顫抖着——不好意思,我被雷劈了,劈傻了,對于蕭瑟的這些話,除了“他是不是有病啊連拍馬屁都跑題成簡直是絕了”之外,我現在真沒有什麽想法,唯一想說的就是: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插入書簽
作者有話要說:
閣主:這章臺詞太多了,略累。
二小姐:這章被雷劈了,略心塞。
毵毵:呵呵呵,請叫我萬年跑題帝,哎對了,二小姐,葉宮主什麽時候出關啊?
二小姐:……
18 通往人生巅峰的通天路
從前我看過不少話本子,當中那些個有情男女,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大都會瞞着令一方,不叫他知道,也不叫他卷入,只自己一個人扛着,哪怕被誤會了,也是一個人扛着。可現實與話本子上,總是有那麽些不符的。
蕭瑟從江湖武林講到家國天下江山安寧,又從江山安寧講到兒女情長,甚至比我師父還要啰嗦一些,而他的目的,只是想叫我馬上嫁給他。
我問他:“既然聖旨都有了,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罷?你為什麽這麽急?”
他嘆了嘆,回答:“因為你總是說不想嫁。”
我說:“我不想嫁還不是因為你總是變來變去有些可怕?”
他摸了摸自己那張清俊的臉,有些疑惑的望着我,“變來變去?沒有吧,我不一直都是這樣子?”
說完還一臉委屈的望着我,他眼中星海漫漫,又是一副撒嬌的表情,就像一只整天板着臉的哈士奇突然垂下了眉一副逗比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剛認識時那樣高冷了。我瞧着他這副樣子沒緣由的冒了兩滴冷汗,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說道:“恩,是沒有變,一直都這麽好看……”
在看到他眼中驚喜光芒的那一瞬,我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說:“那我們去成親吧。”
我想了想,嘆了一嘆,“等我哥回來再說罷。”
他沉默了一陣子,也輕輕嘆了一嘆,伸出手來理了理我的頭發,“好。”
我不知道我哥與青羽衛是個什麽關系,也不知道我哥出去做了什麽。他再次回到臨南時,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九月十六,天色陰陰沉沉。
蕭瑟出去辦事去了,我和我的小夥伴們一起蹲在小湖邊拔着幾乎要枯掉狗尾巴草,正有一句沒一句的商量着我們闖蕩江湖的大計,大夥兒一致決定再往南邊走,穿過蜀中後去玉羅城挑戰曾經的魔教羊家村。
我說:“羊家村的教主虞左尋我見過,七八年前的那次武林大會上見到的,他那會兒連我葉大哥都沒打過,我們幾個合夥一定能把他打敗……”
一聲輕笑突然響了起來,我擡頭,便見到哥哥一面掩着嘴,一面瞥着我們,正在笑着。我喊了聲“哥”,他微微點了下頭,在我們身邊蹲了下來,為我們出謀劃策道:“羊家村的虞左尋教主前些日子就歸隐去了,現任教主乃虞左尋的兒子虞星垚,這位虞小教主的功夫可不得了啊,依我看啊,你們該往北邊走。”
“可是……”小鹿疑惑的看着我哥,“昭熙哥,北邊不就是明安了嗎?過了明安可就沒有什麽不大正經的教派可以讓我們去挑戰了啊。”
我哥笑眯眯的瞧着眼前一片枯黃的狗尾巴草,撿了一根還算綠的咬在嘴裏,“怎麽沒有?真正的魔教,在漠北呢。還有,誰說闖江湖一定要挑戰魔教的?你們可以去挑戰如今江湖上已經成了名的教主門主或者組織,啊,對了,聽說百裏閣主蕭瑟武功了得,你們去挑戰他啊,有小歌在,你們一定贏。那時候你們可就都是江湖中成名的大俠了啊。哎對了,茍富貴勿相忘啊!別忘了這主意是哥哥我給你們出的!哈哈哈……”
我和我的小夥伴呆呆的望着自顧自笑得花枝亂顫的男子,相互對望了一眼,覺得這個方法委實不錯。于是一拍即和,決定在蕭瑟回來之後,組團去打他。但白秋倉表示了一丢丢的擔憂——我們五個人打一個人,真的好嗎?
的确,以多欺少,勝之不武。我們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我哥卻說:“怕什麽,你們可以一個一個的去單挑啊,小歌你就站在一邊看着,哥哥保證無論你們誰去,都會贏。不過……”
哥哥咳了一聲,瞥了我一眼,“你們得記得不要動真格的,要不然那家夥真被你們打傷了,我們小歌該心疼咯。”
小夥伴們都哈哈的笑了起來。我羞的滿臉通紅,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反駁,只漫無目的的拔着草,心卻是砰砰的跳的厲害,我們五個人,白秋倉同蕭瑟一起長大的,寧千亦是他閣中人,小鹿那三腳貓的功夫不足挂齒,花間過連我都打不過應該也不成什麽問題,至于我,如果能忍住不下毒的話,應該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樣想着我也暗暗放心下來,可小夥伴們的笑聲還在繼續,我有些惱羞成怒,站起身來擡腳将身側笑的最歡快的花間過踹下了小湖,氣呼呼的跑開了。
哥哥追着我上來,我飛速的往前走着,并不說話。一口氣跑回了院子,我在臺階上下來喘氣。哥哥坐到了我身邊,輕輕拍着我的背,一面幫我順着氣,一面開口道:“聽小傾說,你找我有事兒?”
我啊了一聲,點了點頭,“哥,我覺得我自己很別扭。”
“別扭?”哥哥微微皺起了眉。
我嘆了一嘆,“是很別扭。我一面覺得蕭瑟很好很喜歡他,又覺得他太深奧不想嫁給他。所以我覺得很別扭。”
哥哥笑了,他輕輕一嘆,說道:“妹妹,你是害怕他會像我們的父親那樣罷?”
我一怔,猛然看向我哥,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也知道當年我們爹爹殺的那人是誰了?
哥哥淡然一笑,褪去了臉上原本一直挂着的雍散和眼中的笑意,他的表情有些悲憫。他說:“妹妹,父親和娘親,并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那樣,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耳朵聽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妹妹,不論當年發生了什麽,你須得記得,我們的父親是很愛娘親的。”
“愛?”我冷哼一聲,盯着自己鞋子上剛剛在小湖邊沾上的泥巴,笑了笑,“我雖然不懂得到底哥哥你說的愛是什麽,但我師父曾說過,若是愛一個人,便不會舍得傷她一分一毫。我不知道真相是什麽,但我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揮劍殺了他的愛人!”
我盯着哥哥有些蒼白的臉,“哥,你會殺了最愛的人嗎?”
哥哥抿着唇不說話,目光中似乎有些掙紮。
許久,他微微一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妹妹,蕭歸寂他,跟父親不一樣。哥哥不希望你因為當年的事情,誤了自己的幸福。與他相交這數十年,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我突然覺得鼻尖一酸,這世間哪裏有什麽永恒存在的東西,愛這種東西更是不靠譜,可若沒有了愛,人這一生,該多麽空寂啊。
“妹妹。”哥哥擡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輕聲道:“喜歡他,你就該相信他。縱然我們的父親和娘親是那樣的結果,可是妹妹你難道忘了他們也有歡樂的時光啊,人總該珍惜當下的,若是為了心中不一定是結局的未來而惶恐不安,還怎麽會有希望呢?”
“哥……”
我伏在哥哥的膝頭大哭起來,我也不曉得我為什麽突然這樣的悲傷。也許是為了我因為惶恐未來而傷過的那顆溫柔熱切的心,也許是為了這些年來擔驚受怕的委屈,也許是為了我對于蕭瑟的不信任,也許是為了當年那些散在我額間臉龐的溫熱的血。
也許,只是為了我內心的不安。
哥哥一直輕輕的拍着我的背,不言不語的陪我坐在臺階上。
突然,他開口道:“妹妹,你看,出太陽了。”
我從他膝間擡起頭來,中天的日光透過蒙住眼睛的淚珠,模糊的光亮一點點變的清晰起來,也一點點驅散着我內心中那些沒緣由的不安恐慌,直到淚珠滾下,日光映入眼中,模糊散開,奇光異彩。
擡手抹了一把眼淚,我裂開嘴笑了笑,“哥,我想明白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嘛,我相信我看上的男人不會那麽無情。”
哥哥啧啧的嘆了兩聲,打趣道:“吆,還你看上的男人呢,啧啧,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哈哈哈哈……”
我咯咯的笑了兩聲,捶打着他的肩,“就是我看上的!就是我看上的!”
“好好,就是你的!”哥哥笑着躲着,卻突然伸過手來揪起我的耳朵,“你個小丫頭,竟然還為了蕭歸寂那家夥打你哥我,還敢不敢了?還敢不敢了?”
耳朵被他揪的生疼,我一面推着他的手,一面笑道:“哥哥你別這麽小氣嘛,啊——哥,你輕點!好嘛好嘛,我錯了!嘤嘤,哥,我真的錯了!”
“昭熙兄,長歌,你們……”
清淡的聲音裏帶着些疑惑,我咧着嘴偏過頭,月白衫子飄搖,蕭瑟靜靜的站在離我們三步之遙的地方,微微皺着眉,目光中有些不解。我的臉一下子紅了。
哥哥哈哈笑了兩聲,松開我的耳朵,解釋道:“我這妹妹吆,為了她看上的男人打她哥哥我,我呢,就随手教育了她一下。”說着就站起身來,上前去拍了拍蕭瑟的肩,“好了,我有事兒先走了,你們聊吧,小歌她大概有些話要同你說。”
言罷,揮了揮衣袖,潇灑離去。
我也站起身來,捂着耳朵,同蕭瑟打招呼。
他上前兩步,伸手将我捂着耳朵的手拿開,瞧了兩眼,看向我,“疼不疼?”
我點了點頭,一副要哭的樣子,“當然疼了,你被擰三圈試試看,肯定疼死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碰了碰我的耳朵,微涼的碰觸,讓我身子抖了兩下。他卻似未覺察一般,又是一笑,看着我,“活該!”
我一怔,敢情我為了他被我哥擰了三圈耳朵,就換來他一句“活該”?立馬就不淡定了我!
我瞪着他,“你!我為了誰才被揍的!你個忘恩負義不識好歹的!不想理你了!”
轉身就往臺階上跑去,還沒跑出一步,手就被人拉住了,我聽到蕭瑟輕輕的笑聲,“長歌,你不是為了那個你看上的男人才被揍的嗎?怎麽又說我忘恩負義不識好歹了?恩?”
這人真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哈,什麽叫做得了便宜賣乖,什麽叫做揣着明白裝糊塗,百裏閣主蕭瑟教給您哈!不收費,免費學!若是學成神經逗比,概不負責的哈!
我回身瞪着他,滿腔的火氣,往四周一望,沒見着花間過,沒法揍人,于是火氣更大了。突然想起剛剛在小湖邊上,我哥提議我們的事情,于是便對蕭瑟發起了挑戰。
“我要跟你單挑!”我怒氣沖沖的瞪着他。
他微微一怔,“單挑?”頓了頓,笑了,“好,什麽時候?”
欸?竟然同意了?這麽簡單?嗷嗷,我仿佛看到了一條名聲大噪,當上武林大俠,出任某大門派門主,迎娶美貌閣主小侯爺,走上人生巅峰的通天之路啊。
我想了想,問他,“你什麽時候有空?”
他也想了想,道:“晚上罷。”
我點點頭,“好啊好啊,那就晚上罷,我去找總報的人來報道見證一下。”
說着便往外走去,蕭瑟跟上來同我一起往外走,提醒我道:“光有總報的人還不行,還得有一位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作見證啊。”
我頓住了腳步,前輩……除了我師父和葉大哥,我哪裏還認得什麽前輩?
他笑了笑,伸手擁住我的肩,“你運氣比較好,我師父下午會經過臨南,見到你的話,應該會留宿一晚的。”
“真的?”我眼前一亮,秦飍那老頭要來!那我師父會不會也……
一面想着,剛剛怒意和傷感一掃而光,我主動伸手抱住蕭瑟的胳膊,與他一起往江湖總報臨南分堂走去。
出了侯府老宅,蕭瑟突然啧了一聲。
我往四周望了一眼,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妥,便問他,“怎麽了?”
他啊了一聲,擡眼望着天空,“長歌,晚上我是不是要放點水給你啊。”
我搖了搖頭,“那怎麽行!你要放很多水才行!”
蕭瑟:“……”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晚了。。。。那個。因為近期考試,更新就不定時了。日更妥妥的,有榜單傷不起。就是不按照早晚更了,如果前一天沒有更,後一天會補上的說。大家諒解哦。
19 一場意外的比武
夜幕降臨,燈火微晃。
臨南侯府老宅前紮起了三尺高的比武臺,紅布鋪就的臺子,前頭置了兩把椅子,華發飄然的仙翁似的老頭兒和眉眼清冷的白衣女子端然而坐。二人當中橫了一張小巧的桌子,擱了些茶水瓜果。
臺下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吃了飯出來散步的百姓,此刻正因着這突然臨時被紮起的臺子而議論紛紛,略略一聽,大夥兒都在說“這設在侯府前頭,定然是侯府的比武招親了,可從沒聽說過侯府有個待嫁的郡主啊,難道是為了小侯爺?”
這是把我們幾個的比武挑戰當成侯府的比武招親了。
我拉着蕭瑟站在離臺子十來步的侯府門口,望着那層圍的人群,覺得有點惆悵。
我說:“這麽多人啊,等會兒你放水豈不是會被看出來?”
蕭瑟不以為然,他說,“沒事兒,看出來,他們也不敢說什麽。”
我:“……”
當當當——三聲小鑼清脆的響聲,讓喧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侯府唯一的老管家,抖着嗓子唱喝道:“比試開始——”
簡單的四個字,既沒有比試的因果,又沒有比試的目的。随着話音而落出現的淺蘭衣裳的墨發青年,更是叫人難以不往這是一場比武招親的方向上大開腦洞。
第一個與蕭瑟對決的,是身份地位顯赫的白小王爺白秋倉,只不過如今他上臺來,自稱為:“神經五人組,秋倉。” 免了顯示身份的白姓,單講名字,的确不會有人将他同當今皇室聯想到一處去。
白秋倉一上臺,臺下一片轟然,都說:“小侯爺連納個娈童都這麽光明正大真的好嗎?”
而臺上兩人,并不覺不妥,只相互抱拳行禮,比試開始。
只見白秋倉自袖間抽出一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