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韶

很快,小厮就端回來了一份晚餐。

小厮好歹是跟在他身邊幾十年的人,還是知道他的意思的。拿來的是溫補的小米粥。還是溫熱的。他拿起小勺一勺勺地喂給何秋白。

何秋白很乖巧的一口口喝下。

兩碗下去,他摸了摸何秋白的肚子,不是癟癟的了,鼓起來一小塊。松了一口氣,許謹修帶何秋白站起來。

“端下去吧。”他說。然後讓人準備好熱水。

自從何秋白來了之後,原本是他一個人洗的澡就變成了他和何秋白的共浴。因為他要陪何秋白洗澡。

好吧,其實不是陪,而是給。

何秋白乖乖地由他使喚。他幾乎只有在有生理需求的時候才發出一點聲音。這個前提還是在許謹修在的時候。

許謹修對此有着不可磨滅的驚喜,但是他沒有表露出來。這充分滿足了他不可說的占有欲,對于他而言,何秋白并不像是傻了,而是成了一個屬于他的乖娃娃。

很好。

就算麻煩了點,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要何秋白是屬于他的。

洗完了,就換上幹淨的衣裳,一同睡下。

許謹修的課業極重,他幾乎照顧完何秋白就沒有什麽多餘的時間了。所以到了床上的時候,他緊緊抱着了何秋白,很快就睡熟了。

而何秋白,在燈滅之後,黑亮的眸子看着黑黑的賬頂許久,慢慢也睡了。

這就是收留了何秋白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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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何秋白傻這件事,許謹修和何秋白相處得越久就越覺得……當初的那個白胡子老頭肯定就是庸醫。

明明這麽安靜,就是忽然不會說話而已,怎麽就是傻了?

許謹修才不會就這麽快放棄。他開始教何秋白說話。當然,他現在基本就是旬修才有時間,他就毫不猶豫地用上旬修的時間去教何秋白說話。

出于私心,他第一個教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

“許——謹——修——”他指着自己,對着何秋白說。何秋白直直看着他,完全不說話。

“許——謹——修——”他沒有放棄。可是何秋白完全沒有多餘的反映。他的眼睛清亮透徹,倒映着他的身影。

許謹修來來回回二十多次,才終于确認,何秋白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他抓起何秋白的手,把那小手搭在他的喉嚨上,指着自己再次念出:“許——謹——修——”他的聲帶的振動通過小手傳達到了何秋白的手中。

何秋白的眼睛依舊沒有什麽變化。許謹修就明白了,這樣也沒有用。

他暫時放下了這麽直接的方式。

何秋白不是他的表達出了問題。他不是聾了,不是說不了話。

許謹修并沒有放棄讓何秋白說話。他吩咐他的小厮,讓他空閑的時候就去教何秋白說話。這個空閑的時候,主要就是許謹修要出門進學的時候。

日子如流水一樣過去。

許謹修對于自己養着何秋白一事漸漸已經習慣了。但是許府的夫人顯然不這麽想。對于自己兒子抱回來的孩子,看在還算乖巧的份上,就算是兒子的大型娃娃,她勉強忍了。

本來以為能堅持三天就不錯了。豈料這三個月來,兒子竟然一直忍着性子照顧着那個孩子。好吧,不算是忍着,他是樂在其中。但是夫人卻不想這樣,她覺得這個孩子是個累贅。尤其是在許謹修課業極重的情況下,本來就是只有幾個時辰的睡眠時間,這下子,更加縮水了。

秋天悄然到來,落葉堆滿地面,竹子雖然依舊蒼翠,但是顯然更加深了。又兼之秋雨頻頻。小院的一方小池,已經是一泓秋水明淨。

但是,在小厮都已經穿上了小襖的時候,何秋白沒有合适的衣服穿了。

許謹修一整天忙着,起得早睡得晚,晚上好好看着何秋白的時候又是燭光裏,不甚分明。因此,等到發現何秋白穿的還是那幾身衣服的時候,還是因為幾場秋雨過後,何秋白發燒了。

他白日裏穿的少,又不願坐在被子中,床榻裏。

常人這個時候都容易着涼,更何況何秋白呢?

故而着涼也是遲早的事情。

許謹修很生氣。

但是當小厮說沒有領到何秋白的衣服的時候,他也知道這是他思慮不周。

他終究還是一個□□歲的孩子,再怎麽早熟,也不能面面俱到。

床榻上的何秋白臉色潮紅,雙唇幹枯,雙眼緊閉。許謹修已經習慣了他乖乖坐在凳子上,迎着他回來。冷不丁今日沒有瞧到他,心下裏全是心疼和一股暗火。不過小厮說,這次着涼并不嚴重,何秋白的底子好,喝下藥明天就好了。只是要謹防複發。

他沒再朝着小厮發火,而是直接就去了姆媽所在的院子。

很順利地進來了。

行了禮之後,他看着端坐和穆的女子,本來氣勢沖沖,現在不知怎麽的,就有些不能開口。那個女子一身素白,簡單但是并不樸素,耳環發髻都是完好的。顯然,這樣的深夜,這個女子還是沒有睡下。女子溫柔地看着他,雖然坐得很遠,但是眼中溫情脈脈。

許謹修沉默了一下還是開口問:“姆媽為什麽不給何秋白新衣?”

他的母親笑了笑,說:“謹修,何秋白是府中的少爺還是小厮?”

許謹修驀然明白了姆媽的意思。他有些苦澀地問:“姆媽,真的不行嗎?”

“一切都有規矩。謹修,你要按着規矩來。”

許謹修抿緊了唇,行禮告退。

女子坐在深夜燭光裏,無奈地笑了笑。若這孩子會撒嬌,她可能真的會妥協。可惜,這孩子從懂事開始就沒有撒嬌過了。也不知這樣是好還是壞。不過,主子總不至于被奴才蓋過去。

許謹修緊緊抿着唇,眉頭也鎖起來。他快步走回院子裏,行走間回想起姆媽的話,心裏又是一陣暗火和怒氣。

他明白姆媽的意思,既然何秋白是作為他的小厮存在,那麽何秋白就是小厮。他不能把何秋白看的這麽重。尤其是那些陪吃陪浴□□,都不應該有。

而何秋白作為公子?呵呵,這裏是許府,可不是何府,何秋白哪門子的公子。

姆媽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

許謹修無奈地想,是不是他害了何秋白?可是要他放下何秋白,真的把何秋白看作一個小厮,且不說何秋白能不能做到,他自己就不行。

回到院子裏,床榻上的何秋白小臉被燒得紅彤彤的。許謹修坐在床邊,問他的·真·小厮清風:“櫃子裏可還有我小時候的衣裳?”

清風搖頭。許謹修的衣裳都有夫人定時處理,新的一季衣服送到,那麽舊的一季肯定就被清理了。莫說是小衣服,現在想要找到夏天的輕薄衣衫都難。

許謹修掃了他一眼,再問:“那能否将我的一部分衣服改小?”

清風大驚,連忙道:“公子,這可不行!你的衣物都是夫人親自負責,若是改小,夫人那……”

許謹修有些暴躁,“我就問你會不會?!”

清風:“這……這不符合規矩。那些繡娘也不會同意的。”

“那你有沒有小的衣服?”

清風搖頭。

許謹修冷笑:“那你這是逼我動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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