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年
許謹修當然不會自己縫縫補補。其實這只是一個低不低頭的問題,但是對于當年年少幼稚的許謹修基本上他想不到別的什麽辦法。他終究還是年歲不大。假如他大一點,他就能知道很多的解決方法,比如……出去買。
清風被迫拿走了許謹修櫃子裏的新衣。
許府的當家夫人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她讓清風把衣服拿走。
何秋白躺在床上躺了一天。清風按着他不讓他起來。
許謹修一天都很挂念何秋白,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無論有多麽挂念何秋白,都不能影響課業,否則,他求誰都沒有用,誰都不會讓他留着何秋白了。
許謹修回來的時候,衣服已經改好了。恰恰合适何秋白。許謹修臉上終于有了一點高興的神色。不過也就一閃而逝。
許謹修哪裏不知道,這是他母親的讓步。
一個母親,怎麽都不會願意委屈自己的孩子。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許謹修無數次感謝姆媽的溫柔。這個女人,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她的孩子,以一種溫柔但是不強勢的方式。
何秋白對于喝藥是很讨厭的,但是他又确實生病了,不得不喝。
除了着涼的藥,還有調理何秋白身體的藥。那個庸醫說過,這藥可能對何秋白恢複神智作用不大,但是終歸還是有作用的。于是許謹修就命清風去煎。而在這個時候,許謹修才意識到月銀的重要性。沒辦法,這何秋白的藥錢不是從公中出,而是他自己出。
哎,許謹修可為這藥錢發愁了。
他幾乎沒有再用他的月銀了。
可是似乎仍舊不夠,只好是希望他快點長大。過了舞勺之年,他就要開始人際上的交往,那個時候,月銀可就多了。
許謹修對于這樣的日子很喜歡。
晚上有一個何秋白式的大大的抱枕,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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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以為的很快就會厭棄并沒有出現在許謹修的身上。他依舊很喜歡何秋白。
而讓許謹修很高興的是,何秋白比剛來的時候更加聰明了點。可能是那庸醫的藥,可能是清風孜孜不倦的教導,總之,何秋白能對許謹修的話做出一點反映了。
他知道許謹修是誰了。
每次許謹修喊出他的名字:“許——謹——修——”何秋白會把軟軟的小爪子搭在許謹修的心口上。那小白爪子也不知是有什麽魔力,每次貼在心口都讓許謹修覺得莫名的開心。那種開心不是得到父親的贊揚那樣的開心,而是別的,從心底暖暖泛起來的開心。
他忍不住蹭了蹭何秋白毛茸茸的頭發,笑得溫柔。
許謹修和何秋白的肢體接觸一直都很多。能抱着何秋白,許謹修就一定不會放下來;能牽着何秋白,就一定不會放開手。假如不抱着也沒有牽着,那估計在把玩着何秋白身上的某一部分。無論是戳戳何秋白的小腰,還是揉揉何秋白的胖嘟嘟白嫩嫩的腳丫子,或者是蹭蹭何秋白毛茸茸的頭發,都是許謹修願意幹的事。
這樣的肢體接觸,沒有在別的人身上發生過。即使是對于自己的母親,許謹修都沒有這樣的親密。他們親密不起來。姆媽沒有辦法和許謹修直接接觸。這樣的大家之家,養孩子都是信奉抱孫不抱子。父親就更加了。
只有在何秋白面前,許謹修才能全然放松。
那雙清亮烏黑的眼眸,永遠倒映着他一個人的影子,全都滿滿的就是他一個人。
下了雪。
進入了冬天,天亮的就晚了,黑的更快了,為了防止出什麽事,許謹修的出門時間也變短了。換句話說,就是他不必在學堂待一整天了。所以,他和何秋白相處的時間就長了一丁點。嗯,只有一點,因為他和何秋白每天晚上睡得更早了,起的更晚了,跟着太陽來的。
對此,許謹修還是滿意的很。
不過,很快,他不滿意的來了。
他要回上京去拜訪他的外家。
母親已經三年沒有歸寧了,因此這一次是一定要回去的。而且這一次還有他。
上京的家族規矩大,父親和母親商量了一下,便決定在找來一個嬷嬷,給他加強一下禮儀方面的訓練。其實,他自小到大,都一直有人看着他各方面的儀态,但是這一次畢竟是要去上京。
聽說要離開,即使是不用上學堂了都不能讓許謹修高興一下。他心裏想的是:“何秋白怎麽辦?”
他的姆媽不至于在他離開的時候就把何秋白發賣出去,但是終歸是不會對他特別好的。
但是許謹修顯然沒有想到,他還來了一個嬷嬷。
嬷嬷是很不喜歡何秋白的。嬷嬷用不是那種讓許謹修走來走去然後糾正許謹修走路方式的路子,她就直接站在許謹修的身邊,看他的舉止行為,不好的直接嚴詞提出。
嬷嬷很嚴厲,基本上一直冷着臉。
許謹修忍着。他讓清風把何秋白帶到屋子裏。他被嬷嬷嚴厲糾正這件事就不要讓何秋白知道了。
雖然別人都當何秋白是個傻子,但是許謹修一直都不這麽想的。
不過,許謹修自身難保,哪裏還管得着何秋白?何秋白就端坐在窗子後面,看着嬷嬷一遍遍糾正着許謹修。嗯,何秋白聰明了之後的結果就是這樣。以前清風還能壓着何秋白,現在可就不行了。你讓何秋白知道許謹修就在外面,不給他出去就罷了,怎麽還不給看呢?
于是,許謹修也就只好讓何秋白看他的笑話了。
好不容易,行走站立是沒問題,便是什麽君子六藝什麽的。這些許謹修都無可挑剔,畢竟他學這些請的師傅也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人。
嬷嬷也便只能看着了。一旦許謹修出錯,便立刻提醒。
許謹修有她在身邊,自然是不會碰何秋白的。天知道,這些禮儀裏面,可沒有教怎麽抱何秋白的。而要是碰了何秋白,無論是抱是摸還是蹭,不用腦子想都知道,嬷嬷絕對不會不說的。
一般來說,許謹修回來了都是他主動去抱何秋白的。何秋白只要乖乖坐在凳子上,許謹修自然就會過來了。
不過這一次……
何秋白剛剛一進門,就看到平日裏都是坐在凳子上的何秋白就站在他面前,仰頭,朝他伸開雙手,還無師自通地踮起了腳。黑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許謹修:“……”
你贏了!!
他略蹲下,把何秋白抱了一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