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人
冠禮之後,許謹修還是先留在許府。但是這個許府現在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大管家被侯爺帶回上京,打理産業。大管家走了之後,就是清風也被他派出去了。許府現在就只有一個需要守孝的主子,并不需要這麽多的奴仆。
而現在許謹修還留在這裏的理由就是守墓的房子還沒有建好。
對,他是真的要守墓。守三年,這個房子雖然不能高門深院,但是至少也應該能夠遮風擋雨,他自己是沒有關系,反正那麽粗糙的涼州他也呆過了,但是何秋白不行。對,他要帶上何秋白。
他不可能把何秋白放下的。
事實上,他漸漸有了一種感覺,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有辦法放下何秋白了。
他已經不是那個幼小孩子,也不是沖動的少年了。
他對何秋白的感情,已經不是之前那麽純粹了。
許謹修明明白白知道這一點。
那個時候,他還不會知道他會淪陷到什麽程度。他的計劃還是那麽鮮明。
守孝,出仕,娶妻,成家。
每一項,就算是還沒有達到,但是他毫不懷疑他能做到。
許父的墓就在昌南郊外的白羊山上。這是早已選定的墓地,早早地就種好了松柏。山下還有溪流蜿蜒而過。
算不得什麽美麗景色,就是還算是可以。許謹修就在山下建了一個院子。這院子真的不大,才四五個屋子。
一個就是正堂,供奉牌坊。接着就是書房。然後就是他的卧房。後面還有廚房以及一間雜物房。
比起許府,這真的就是很簡單的屋子。所以下葬一月之後,他就能夠住進去了。
許謹修當時站在這個簡陋的院子前,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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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麻服,衣袖絹白,黑發被好好地梳起,轉頭這麽一笑,所謂蓬荜生輝,不過如是。
住進來了之後,他拒絕了清風想要留下一兩個婢子的要求。明明白白地說,他是要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裏,不需要任何人的侍候。
清風說的口都幹了,也沒有辦法阻止他。
許謹修出去了三年,回來就已經把許父倔強的一面繼承的很好。
清風索性從另一方面考慮,他的公子就算是這樣都要帶上何秋白,不如……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坐在書桌後面拿着一本書慢慢看着的許謹修,說:“公子……你雖然不喜歡他人在身邊時候,但是何公子不行啊。”
許謹修聞言,頭也不擡,道:“何秋白我自然是會照顧好他的。”
清風毫不懷疑許謹修照顧人的能力,那麽小的許謹修就可以把傻子何秋白照顧的很好。長大的許謹修照顧人的能力并沒有退化。
不過……
清風道:“何公子年少時身體好,但是公子你也知道,何公子不是很愛惜自己的身體,尤其是上次高燒。這裏窮鄉僻壤,也沒有大夫,萬一何公子得了什麽病,這……”
許謹修寵愛何秋白。很多事情,他可以背負狼藉的名聲,但是也不想要何秋白受到傷害。
這一下,許謹修沒有辦法再無動于衷。他擡起眼睛,冰涼的眼光緊緊盯着清風。
清風低着頭,堅持說:“公子,你至少留下一個人。”
許謹修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同意了。
清風說的沒錯,他可以不考慮自己,但是必須要為何秋白考慮。
之後,便是搬家、住進宅子。
何秋白神智清醒了,他的本身的才能也逐漸顯現出來。他不像是許謹修想象中的那麽聰慧,至少每天都聽着許謹修念書,但是他自己就是學不會……
一部《毛詩》,今天背了關雎,明天忘了桃夭。意思就記得大概。問起來就會微微地笑,眼裏都是細細碎碎的流光,好像是有星河倒映在他的眼睛裏。何秋白也知道,他假如這麽笑了,許謹修就硬不下心腸了。
沒錯。
他一這麽笑了,許謹修也就只能揉揉他的頭發,笑笑不再說話了。
如此,等到大雪開始落下,許謹修就放棄了讓他背書了。只是讓他看,然後一一講解。就當教他認字和學書了。
空寂的山谷,大雪滿山,天地空白。
許謹修在這裏,每天都會上山掃墓。大雪一下,他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把每天的掃墓就從善如流地取消了。嗯,何秋白強烈反對他的每天掃墓。尤其是現在上山路不好走。
許謹修在大雪落下之後更加感受到了有一個仆役的好處。至少,這個仆役起得早,每天從被窩裏出來就能吃上熱菜。
這裏安靜,沒有人來打擾,許謹修對此非常滿意。
大雪落下之後,何秋白就巴巴地看着窗外,想要出去玩雪。但是他的前科太嚴重,許謹修不讓。所以他也只能看着。
屋子裏燒着爐子,沒有點燈,就算是白天也有一點昏暗,他就坐在窗外,身上披着一件大衣。許謹修還坐在桌前,慢慢寫着什麽。天氣太冷了,他用的是上好的端硯,雖然這個時候依舊有墨水,但是他每次寫了不久手就要被凍僵了,必須坐在來烤烤爐子。
他當然也會拿着書圍在爐子邊誦讀,但是每天還是必須要寫寫字的,這是一定要做的。
當他坐在爐子邊的時候,何秋白還在看着窗外。其實是看着窗,許謹修烤着雙手,笑道:“還不過來?這窗有什麽好看的?”
許謹修的窗是那種镂空的,窗花很漂亮,一般的時候都是貼上窗紙。但是現在是嚴寒,為了保溫,這些窗都被包上了絹布,非常嚴實。不開窗什麽都看不到。
但是何秋白就對着這個窗看了半天。本身許謹修是不介意他開窗的。但是何秋白覺得有風,就算了。
何秋白看他,挪了過來,希翼地問:“真的不能出去玩雪嗎?”
許謹修含笑道:“那你怎麽不給我上山?”
何秋白:“現在上山真的太危險了。”
“所以,你也不能出門。你現在身體還不好。”
何秋白現在的身體确實不咋地。時不時就燒一下,不過,這樣的小燒何秋白都不會讓許謹修請大夫,在床上将養就好了。将養也不是這麽好将養的,何秋白粘許謹修,許謹修每天都要來書房,他也是要來的。許謹修拗不過何秋白,就在書房放了一個小榻,讓着何秋白睡。
他是真的不能放下學業。
畢竟,三年之後,一鳴驚人是他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