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騎射
鹹陽北郊的平原和山林,是秦王狩獵的圍場。
這日,嬴稷約爾蒾至圍場切磋騎射。
嬴稷頭戴金冠,穿一身輕簡的戎裝,顯得英姿挺拔、十分精神煥發,與平日在朝堂上冕旒華服的貴重模樣甚是不同。
魏冉笑眯眯的為自己的愛駒打理鬃毛。不遠處的垂幔涼棚下,黃瑥與希兒雍容而坐,飲茶聊天。
馬嘯啾啾,馬蹄揚塵。
白起騎着墨宇來到。
婷婷坐在他身前,靠在他懷裏。
“哎呀!我們遲到了!”婷婷小聲道。
白起微微一笑,單臂抱緊婷婷,身軀一騰、一轉,潇灑的躍下馬背。
以婷婷的身手,她完全可以自己跳下馬或者飛下馬。但白起偏偏喜歡抱着她一起下馬。
兩人向嬴稷行禮,白起道:“微臣來遲,懇請大王恕罪。”
嬴稷道:“無妨。”擡手示意兩人平身。
白起扶着婷婷站起。
魏冉笑道:“那爾蒾是不是睡迷糊了,還未前來。”
嬴稷冷笑道:“非我族人,不守禮節,不足為奇。”
魏冉又笑着對婷婷道:“小仙女,一會兒我們這群男人去打獵,你呢,就坐到那個棚子裏,納納涼、喝喝茶,如何呀?”
婷婷轉過臉看了看那涼棚,黃瑥和希兒正溫文爾雅的向她招手。
“臣婦先告退了。”婷婷朝着嬴稷施禮。
嬴稷臉上光彩飛揚,笑微微的點一點頭。
婷婷輕執白起一手,與白起相視一笑,依依惜別。
随後,她款步走向涼棚,青絲紅衣,在藍天黃土間,沐着和風、袅袅飄舞。
號角聲響。
爾蒾、紮犁、以及一隊義渠武士,昂首闊步走進圍場,施禮道:“參見秦王!”
嬴稷神态肅穆,并不應聲。
魏冉打趣般的道:“三王子今早可是賴床了麽?”
爾蒾不以為意的笑笑,道:“秦王,魏相國,小王之所以來遲,可不是因為貪睡。小王乃是為了給秦王準備禮物,故才誤了時辰。”
言罷,兩名義渠武士彬彬有禮的走上前,其中一名武士捧着一把長約七尺的硬弓,另一名武士牽着一匹深棕毛色的高頭大馬。
“金玉珠寶,秦王早已見得多,不會稀罕。”爾蒾洋洋得意的道,“而我們義渠國的強弓和寶馬卻是天下聞名,望秦王笑納!”
嬴稷看了眼硬弓,又看了眼駿馬,道:“三王子帶來的弓和馬,個頭都很大。”
爾蒾笑道:“此弓乃我國最著名工匠之傑作,名‘穿穹’。此馬是我國今春騎賽大會之冠軍良駒,名‘昆侖’。呵,若非萬裏挑一的寶物,小王絕不敢拿到秦王面前獻醜!”
魏冉道:“馬還好說,這弓卻未免太大了吧,我估計能上二十石。三王子确定這弓能拉開?能使用?”
爾蒾道:“不瞞魏相國,這穿穹弓自打造完成至今,我義渠國內尚未有人能将其張滿。”
魏冉問紮犁:“紮犁将軍也不能張滿?”
紮犁道:“慚愧!在下窮盡全力,僅能張得半滿!”
爾蒾笑着與嬴稷道:“秦王可願試一試這把絕世強弓?”
嬴稷灑然笑道:“寡人不是力士,不必逞能。”
須知前一任秦王,秦武王嬴蕩,即嬴稷的親兄,正是因為喜好逞能,執意在洛邑搬動一只千斤巨鼎,不慎被鼎砸傷腿腳,最終流血過多以致身亡。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嬴稷素來引以為戒。
爾蒾眼珠溜溜一轉,道:“不知白起将軍可能張滿這把奇弓?”
白起不接話,俊朗的臉面上無一絲表情,似完全沒聽到爾蒾問了什麽。
嬴稷拿過穿穹弓,遞給白起,道:“白卿家不妨一試。”
白起抱拳一揖,眼角餘光恰瞥見涼棚之下,婷婷從坐席上站了起來。他雙手接過穿穹弓,道:“謹諾。”
爾蒾陰恻恻的笑歪了嘴,道:“小王拭目以待!”
紮犁的神情卻頗為肅穆。
白起左手執弣,左臂前伸,右手食指中指搭住弓弦,往後拉動。
弓臂剎那彎出極漂亮的圓弧線!
爾蒾的陰笑僵在了臉上。
白起竟一下子就把這七尺長的硬弓張滿!
嬴稷拊掌喝彩:“好!很好!”
魏冉也道:“大秦國尉果然不負衆望!”
白起放下長弓,朝嬴稷行禮。
是時,天頂傳來一聲尖厲的雕嘯。
嬴稷從箭簍裏挑了一支長箭,道:“白卿家,射一箭讓三王子開開眼!”
魏冉仰眺天穹,慨然道:“這只鵬雕,飛得很高啊!”
紮犁笑道:“穿穹弓名為‘穿穹’,必定可以穿破蒼穹!”
白起望着婷婷。
婷婷将雪白的雙手捧在胸口。
白起接過嬴稷手裏的長箭,再次張滿弓。
“簌”,一箭疾出,流星般直沖天頂,正中那展翅翺翔的鵬雕。
“好!”嬴稷又喝了聲彩,然後笑着與爾蒾道:“你們義渠國無人能張滿這穿穹弓,看來是你們義渠人需要勤加練武啊!”
爾蒾臉上的皮肉顫顫發抖。
紮犁抱拳道:“秦國神将名不虛傳,在下佩服!”
嬴稷笑道:“我大秦自然是人才濟濟。”
魏冉道:“此全賴大王您治國有方!”
嬴稷對白起道:“白卿家,既然你能張滿這把穿穹弓,寡人就将此弓賞賜于你,希望你在以後的大戰中更加無往不利!”
白起跪地謝恩。
爾蒾道:“秦王,穿穹弓已有了主人,這寶馬昆侖,您可願親自一試?”
嬴稷道:“寡人的騎術,在華夏族人之中,也算數一數二。”
爾蒾笑道:“如此說來,秦王便是昆侖的新主人了!”
嬴稷哈哈大笑,道:“我們便騎着駿馬去林中狩獵,且看今日你我誰獵中的獵物更多!”
爾蒾抱拳道:“小王亦有此意!”
一行人遂各跨駿馬,馳向樹林。
白起不忘再看婷婷一眼,婷婷朝他輕輕揮手。
嬴稷和魏冉也不自禁的回首望向涼棚。
涼棚周圍有郎中守衛,盔甲锃亮,兵刃耀眼。
漆案上擺着由胎菊和金銀花調制而成的涼茶,還有紅紅的李子、鮮棗,以及一碟碟形狀精致、口味豐富的糕餅點心。
“方才白将軍好生威風啊!”黃瑥笑嘻嘻給婷婷斟了一斝茶,“小仙女你高興嗎?你家白将軍又給秦國立功了!”
婷婷欣然笑道:“看着老白威武的樣子,我當然高興!”
希兒道:“爾蒾王子拿來恁大的弓,表面上說是送禮,實際卻是想借機羞辱我們秦國,當真居心叵測。”
婷婷喝一口茶水,道:“恩,不瞞你們說,我一早就察覺那三王子心存惡意,只是猜不着他會如何使壞。”
希兒溫婉的笑道:“方才幸虧有白将軍在,否則一時之間,我們很難找到一位力士張滿那把大弓。”
婷婷道:“我家老白力氣大,我是知道的。”
黃瑥笑道:“這義渠王子妄想在秦國猖狂,着實是不自量力。”
希兒嘆道:“唉,不自量力也是挺可怕的,萬一他們再有別的不軌之舉,我真替大王擔心啊。”
黃瑥寬慰她道:“美人放心,大王身邊侍衛成群,爾蒾縱有加害之念,想必也無從下手。”
婷婷淡眉稍蹙:“大王身邊有侍衛,老白身邊可沒有侍衛呀……”思量片刻,她對黃瑥和希兒道:“希姐姐,相國夫人,我去林子裏瞅瞅。”
未等希兒和黃瑥開口言話,婷婷已如一縷紅煙、一朵朱霞,飄飄然飛向了樹林。
木葉沙沙,樹影斑駁,忽遠忽近的馬蹄箭嘯,此起彼伏。
白起一個人,背着一張弓,騎着一匹馬,在雜草叢生的林間小道,慢速前行。
他根本不像是來狩獵的,倒像是來散心的。
可是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他在樹林裏待得越久,心情越不好!
“婷婷這會兒在做什麽?……她會不會吃太多食物傷到胃?……她不喜歡吃酸的水果,那些李子棗子夠不夠熟?……”各種憂思,催人窒息。
但忽然間,他的心情似乎又驀的變好了!
他提一提缰繩,令墨宇轉向,而後,他擡起頭,沖着一棵高樹的樹冠喊道:“別藏了,我已經知道你在那兒了。”
樹枝搖曳,綠葉婆娑,一束束金黃的陽光中,緩緩走出一個嬌俏的身影,紅衣青絲,膚白若雪。
“你是料到我會落單,所以特意來陪我?”白起微笑着問道。
婷婷站在樹枝上,默默不答。
白起張開雙臂,笑容更溫柔,道:“流矢無眼,樹上危險,你快過來!”
婷婷甜甜的一笑,舒展紅袖,輕飄飄飛下樹枝,不偏不倚的落在白起懷裏。白起雙臂收緊,牢牢抱住她的嬌軀。
墨宇繼續漫步前行。
“老白,你的箭簍是滿的,你到了這裏一箭未射嗎?”婷婷纖臂兜着白起頭頸,好奇的問道。
白起微微一笑,道:“婷婷,你其實并不喜歡我狩獵,對麽?”
婷婷呆了一呆,低聲道:“嗯……我覺得,不可純為一時喜樂而殺害生靈。”
白起道:“那麽我今日就不打獵了。”
婷婷道:“可是,你一個獵物都沒打着,會不會不太好?”
白起朗笑道:“我明明有獵物。”說話間,雙手在婷婷纖腰上撓了一撓。
婷婷“呀”的一喊,烏眸圓瞪,嗔道:“你居然把我比作‘獵物’!”
白起凝視婷婷,深邃的雙眼引人沉堕,柔聲道:“你就是我的‘獵物’,是既好看、又好聞、又好吃的‘獵物’。”
婷婷滿臉通紅,咕哝道:“怎麽的……你要吃了我呀……”
白起笑着,雙唇貼上婷婷的丹唇,親昵吻吮。
清清微風,昭昭陽光,蔥茏夏木,流逝寸陰。
天地萬事萬物,仿佛都在這一刻,悄悄融化……
斯須,一聲高亢凄厲的馬嘶乍然響起,樹林裏霎時喧嚣吵鬧開來。
白起警覺的提住馬缰,婷婷喃喃道:“難道義渠人真的又生事了?”
遠處的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依稀可辨衆人在叫嚷:“護駕!護駕!”
白起當即調轉馬首,令墨宇朝着喊聲的方向疾奔而去。
不多時,墨宇追上了秦王的大隊,魏冉的人馬也在場。
“大王在哪兒?”白起問魏冉。
魏冉惶急的道:“那匹義渠野馬突然發狂,馱着大王往北邊兒去了!唉!野馬跑得也是快,我們的坐騎全都趕不上!”
白起道:“墨宇興許能追上,屬下先行一步。”
魏冉道:“但願!但願!不過你自己也小心,圍場北邊兒是山崖!”
白起立刻策馬北馳。
婷婷道:“老白,墨宇背着你和我,不能跑得最快,我們分頭行動吧!”
白起皺眉道:“婷婷,你想做什麽?”
婷婷道:“我去樹上跑,這樣你我的行速更快,我也可以看得更遠,反正現下沒人放箭,我們也不會隔開很遠。”
白起沉思須臾,點一點頭。
婷婷“嘩啦”飛上兩丈高的樹枝,身輕如燕、迅快如電的在繁茂枝葉間靈敏穿梭。
兩人急追了良久,終于看到騎着昆侖的嬴稷,此時嬴稷已距圍場北際的山崖很近!
嬴稷說自己的騎術在華夏族人之中數一數二,倒也不是吹噓。他騎着發狂的昆侖在林中亂奔亂闖了多時,竟面不改色,也沒驚惶失措的大喊大叫。
他雙腿夾住馬腹,兩手抓緊昆侖脖子上的缰繩、向後提拔,試圖勒轉馬首。
但昆侖原是義渠國萬中挑一的雄駒,力量之大、狂性之烈,絕非嬴稷可以輕易駕馭。
“砰”,昆侖的馬缰猝然繃斷!
昆侖“唷”的縱聲長嘶,猛将頸背一甩!
嬴稷一瞬無法應變,便被昆侖磅礴的勁力抛飛了出去。
這一飛有數十步之遠,越過了圍場北際。嬴稷身下赫然是岩木嶙峋、深不見底的崖谷!
“寡人要死了麽……我會死麽……”
嬴稷的眼珠在收縮。
他或許并不怕死。
可倘若就這樣死去,他顯然不甘心!
人生在世的快樂,他體會的實在太少。
幼年,他被送去燕國為質,遠離親生父母,無人真心照拂,成日活在惶恐之中。少年,秦惠文王駕崩,他的兄長秦武王繼位,他則被告知不許回國憑吊亡父。十八歲那年,武王英年早逝,膝下無子,接他回秦國的,是別有用心的趙國國君趙雍。終于,他在母親和舅父的幫助下成為秦國新君,坐擁山河、萬人膜拜,可朝中文武卻以舅父馬首是瞻,母親更是頻頻幹政,甚至與義渠國王同住甘泉殿、親手照顧義渠國王的一對孿生子……多年後,他有了心愛的女人,是救過他性命、令他神朗氣清的“小仙女”,但“小仙女”不願意跟從于他,“小仙女”嫁給了別的男人……
他的生平充斥着坎坷和挫折。他時刻渴望着、也試圖着改變一些事,然而所有這些希冀,至今皆尚未完全實現,亦不知何時方能完全實現……
“如果我真的死了,會有人為我傷心難過嗎?我的朝臣、子民、妃嫔、血親……小仙女……”他默默望着青天白雲,眼眶不由得酸脹。
霍然,一抹鮮豔的紅色映入他模糊的視野,恍惚一道燦爛霞光,剎那照亮他混沌陰霾的心田!
就像三年前一樣!
“大王莫慌!臣婦來助你!”婷婷紅袖一掠,小手拉住嬴稷一條胳膊。
嬴稷心口狂跳,清朗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但瞬間之後,他又面露憂色,道:“小仙女你別管我!我太沉了,會連累你遇險!”
婷婷道:“大王放心。”言畢,深提一氣,雙足點住崖壁,“呼啦”往上一蹿。
此間去崖頂約有十丈距離,婷婷膂力、內力不足,無法帶着嬴稷一同一飛沖頂。恰好崖壁上長了一棵松樹,樹枝粗長橫出,婷婷遂攜嬴稷躍上松枝,稍作停歇。
嬴稷坐在松枝上喘氣,內心興奮、緊張、受寵若驚、患得患失,百感交集。
他擡起頭,雙眼癡呆呆的盯着婷婷。
婷婷玉立枝頭,青絲紅衣淩風飄拂,面龐雪白,眉眼秀麗,當真是韶雅出塵、清美絕倫!
婷婷仰首望着崖頂,崖頂傳來白起的喊聲:“婷婷,你沒事吧!”
婷婷笑吟吟的朝白起招手,道:“我沒事!大王也沒事啦!”
白起伏在崖邊,大聲道:“你等着,我下去幫你!”
婷婷笑道:“不用這麽麻煩,你抛一條繩索下來就行!相信我呀!”
白起道:“好!”随即取下挂在墨宇和昆侖馬鞍邊的套馬索,拼結成一條長繩,一端抛下山崖。
這時候,魏冉和侍衛們都已追了過來,爾蒾和紮犁也匆匆趕至。
婷婷接了繩索,與嬴稷道:“大王,請擡一下胳膊,臣婦将繩索圍在您腰間。”
嬴稷滿臉堆笑,二話不說的就把胳膊擡起來。
婷婷綁完繩索,嬴稷好奇的道:“小仙女,你叫白卿家扔繩子下來,我本以為你是要我攀着繩子爬上去,可你怎的将繩子綁我腰上了?”
婷婷揚唇一笑,道:“攀着繩子爬上去,那樣太費時了。”
嬴稷一陣眼花:“哦?那怎麽上去?”
婷婷道:“直接跑上去。”
嬴稷吃驚道:“我不是仙人,也能直接跑上去?”
婷婷道:“臣婦和老白會幫着大王。”
嬴稷笑道:“好,我相信小仙女。”
婷婷微笑道:“請大王恕臣婦失禮之罪。”她的小手再次拉住了嬴稷的胳膊。
嬴稷心頭狂喜,道:“小仙女是我的恩人!何罪之有!”
婷婷深吸一氣,攜着嬴稷一躍而起,足尖踏上崖壁。
以她的膂力,要帶了嬴稷在崖壁上奔跑十丈距離,原是不可能的,但嬴稷腰上綁有繩索,繩索另一頭由白起不停提拽,她借着白起的力量,行事遂簡單輕松了許多。
嬴稷自然不暇細思個中巧妙,他只癡癡的陶醉、暢快的沉醉。
羽化登仙,這是傳說之事。然他跟着“小仙女”乘風飛升,誠比做了神仙還要快樂千萬倍!
他早已忘卻自己身處的險境,更顧不得腳底觸碰山岩時刺骨的紮痛。
他眼裏心上,唯有身邊那紅衣翩翩、笑靥明豔的“小仙女”!
不一會兒,兩人順利的奔上了山崖。
婷婷松開手,徑直撲入白起懷裏,道:“老白,多謝你!”
白起坐在地上,雙臂緊緊摟着她,道:“我差點被你吓死啊!”
“唔,吓壞你了,真對不住。”婷婷巧笑嫣然,伸袖輕輕拭去白起眼角的淚光。
魏冉在一旁籲了口氣,淡淡一笑,走上前攙扶嬴稷,關切的問道:“大王安然無恙嗎?”
嬴稷忍不住笑,道:“寡人好得很!小仙女又救了寡人一命!寡人這次必須好好的報答小仙女!”
魏冉道:“是是,大王賞罰分明,乃大秦之福!”
嬴稷雙眉倒豎,道:“舅父說得不錯,寡人賞罰分明。那躁狂的畜生在哪裏?”
五名侍衛使着勁兒把昆侖拽了過來。昆侖此時已較之前安靜了許多,四蹄不再癫踏,“呼呼”打着響鼻。
婷婷偎依在白起胸口,道:“大王,臣婦懇請您饒過這馬兒,您看它肚子上有支箭,它是受了傷才發狂的。”
嬴稷看了看昆侖的肚腹,驚道:“果然!”
一名侍衛将箭取下,呈給嬴稷審視。
這支箭的箭镞上,清晰雕刻着義渠族徽!
爾蒾和紮犁詫異又惶恐的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