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容純第二天醒來時,林嘉樹仍然比她起得早。

她以為他去上班了,沒想到在自家廚房找到他,正在做什麽。

容純揉着眼睛:“你會做飯?”

“不太會,只是做些簡單的。”

容純一聽,有點開心——原來林嘉樹也有不會做的。

然而,等她坐在中島臺,見林嘉樹斷斷續續往桌子上放形狀完美的溏心荷包蛋、新烤出來的面包片、熱好的牛奶,蔬菜沙拉……

容純收起找到同類項的興奮,拿起筷子默默吃飯。

嘗了一口荷包蛋,她點評:“還好,有上升的空間。”

林嘉樹聞言,撤掉她面前的盤子,要撥容純管家的電話:“還是叫你家廚師給你做吧,我不太清楚你的口味。”

容純瞪大眼睛,趕緊搶過來:“不用!我都吃了一半,不能浪費糧食。”

林嘉樹有些意外地挑眉,像是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不是沒見過她在食堂吃飯時挑剔的樣子。

他只是說:“不浪費,我吃。”

但容純始終護着盤子,林嘉樹也只能放棄:“好吧。”

“就是西蘭花有點多,下次少放點。”容純把裏面的菜夾到他碗裏。

林嘉樹點了點頭,把她夾的西蘭花一起吃掉。

容純看着他,感覺他終于有了點煙火氣。

視線轉移到他左手無名指,上面戴着她昨晚趁他睡着給他套上去的戒指。

她本來想試試大小,結果正好合适,就懶得拿下來,正好看看林嘉樹一覺醒來什麽态度。

從林嘉樹臉上找到什麽,跟大海撈針一樣困難,但他沒摘下,也就是說不排斥?

他有一雙好看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戒指上的一圈鑽石在陽光下閃爍着耀眼的光澤。

容純本來看中一款時尚的,但最後還是覺得越簡單越适合他,只是戒指裏有個小心機——戒指內側刻有她名字的縮寫,凸起設計,長時間佩戴再取下,會在手上留下CR兩個字母。

林嘉樹注意到她的目光,這才問:“你送我的?”

“嗯。”容純托着下巴,“昨天你喝醉了,知道吧?”

林嘉樹:“還好,沒太醉。否則我昨晚早就睡了。”

容純想到昨晚他的表現,手指蹭了蹭耳朵:“對了,昨晚你沒帶那個,一會兒你去給我買藥。”

林嘉樹手上的筷子一頓,“吃藥對身體不好。”

容純無意識地戳着盤子裏的荷包蛋:“啊?要是不小心懷孕了,是不是太早……而且這種事要先結婚吧?”

她話剛說出口,就感覺不對——怎麽聽着有點逼婚的意思?但她雖然也想結婚,目前也沒那麽着急。

只是,林嘉樹遲遲沒有給她回答,讓她忽然緊張了起來,就像以前每次都期待他會答應和她在一起那樣。明知他不會回應,依舊殘留着不可能的希望。

半晌,林嘉樹放下筷子,紙巾擦了下嘴角,擡眼看她的眼神依舊淡淡的:“容容,有件事你必須知道一下。”

看他嚴肅的神情,容純心口怦怦跳,難道是求婚?但又不像……

時間沒有過去多久,但又似乎像是審判前的落錘動作,把感觀無限放大。

林嘉樹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會結婚。”

容純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消失就僵硬在那裏:“嗯?”

“我不會結婚。”他又說了一遍,“而且,我也不會生孩子,我做了結紮手術。”

容純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确定他不是在開玩笑——林嘉樹很少會和她開玩笑,尤其是在這方面。

昨晚的溫情似乎只是她一個人做的一個美夢,如果不是他手上還帶着她的戒指,她幾乎要信了。

牛奶好像已經涼了,容純呼吸有點艱難:“你……是不婚不育主義者?”

容純身邊也有很多這樣的人,最了解的可能就是姜知愈了。

她說過,婚姻沒有任何意義,生育也只是消耗母體而已,所謂“愛情結晶”不過是将世俗傳統美化的說法。

但容純沒想到,林嘉樹也這麽打算。她知道他父母在他初中的時候去世了,只有一個阿姨照顧他——就是楊雨薇的母親。

所以他不想結婚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嘉樹垂眸,避開她的目光,斟酌了片刻,才說:“可以這麽說。我知道你一時間不能接受,如果你什麽時候想分手的話,我理解……”

“我可以接受!”容純打斷他。

她腦子有點慌亂,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倆人在一起,也不一定要結婚才能證明什麽。”

容純頓了頓,又擡頭:“還是說,你想分手?”

林嘉樹來到她身邊,輕輕把她擁在懷裏:“你不想分開的話,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所有的酸澀因這句話而消散,容純吸了吸鼻子:“真的?”

他無聲嘆了口氣,下巴抵在她頭頂,閉上眼睛,所有的情緒都被鎖起來,內眼角那顆紅痣像一顆跳動的心:“嗯……對不起。”

***

“不結婚也不是問題啊,這我還真沒想到。”

林嘉樹上午請了半天假,但中午沒來得及吃午飯就被叫回公司。

容純一個人呆着沒意思,去星圖娛樂找姜知愈,沒忍住和她說了今早林嘉樹的話。

姜知愈又道:“你想啊,你什麽身份,想和你結婚的人都從這裏排到大洋對岸了。不結婚好啊,他不會有私吞你家財産的機會。看社會新聞了嗎,好多男的就專門挑你這種千金大小姐結婚。等他靠你家的勢力發達了,一腳踹開你,不僅離婚,還占你的錢,這還是好的,有的連命都丢了,最後多騙一份保險。”

聽了姜知愈的話,簡直把社會上所有婚戀新聞重新串聯了一遍。

容純:“但……是我追的他啊,也不存在他騙我的可能。”

容純把玩着自己的那份戒指,和林嘉樹是一對。

姜知愈搖搖頭:“果然還是個小姑娘,對婚姻還抱有幻想,知道童話故事為什麽到公主和王子結婚了就結局了嗎,因為再演下去就不是童話了,是婆媳劇,或者商戰片,要麽就是刑偵片。”

“……”

姜知愈完全不覺得這是個事,甚至還算是個好事:“他既然承諾會和你在一起,主動權在你這,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容純被姜知愈說服了。她忘性大,很快就把這事忘了,和姜知愈說起李淵來。

李淵家雖然不比容氏,但也發展得不錯,一時半會兒真不能把他怎麽樣。

容純攪拌手裏的咖啡,無力地說:“知愈姐,我怎樣才能成為你這樣的女強人啊?”

姜知愈看了她一眼:“你已經成為三分之二了啊。”

容純挺直背脊:“怎麽說?”

姜知愈一本正經地在桌子上點了三下:“你看,‘女強人’三個字,你占了‘女’和‘人’,是不是三分之二?”

容純:“……”

姜知愈不逗她了,打內線,讓財務經理把年報送上來:“好啦,你有這份心比什麽都強。但你問我,為什麽不去讓林嘉樹教你?”

“他太忙了。”

容純懷疑在林嘉樹的時間表裏,每天和她接吻幾次都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

片刻後,財務經理近來将資料給了容純,看到一片數字和報告說明。每個字她都認識,但連起來……除了知道最後是盈利的,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盈利。

所有數字變成了蝌蚪在她眼前轉悠,差點給她轉悠暈了。

財務經理也不管她基礎有多差,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這個成本、那個折舊、如何盈利、未來風險種種……

容純眨巴了兩下眼睛,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想來了!”

姜知愈挑眉道:“懂了?”

容純:“我今天要去學校宿舍把東西收拾一下。”

姜知愈看了看表:“你不吃飯了嗎?”

容純: “現在這個時間,說不定還能趕上食堂開飯。”

姜知愈:“……嗯,快去,別涼了。”

容純手忙腳亂地把財務報表塞進自己的包裏:“我回去自學,知愈姐,下回見哈。”

姜知愈看她的背影陷入深思——也不知道林嘉樹是怎麽忍受容純這爛演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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