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更的、倒夜香的、還有青樓的,這三人做得買賣都是在夜裏的,叫他們來作證不奇怪。
“大人,這三人都是親眼目睹賈赦密謀殺害舍妹的,大人可一一查問。”徐艮清道。
章桁頓了下,他看向底下跪着的三人,心裏若有所思,徐家父子這一招的确出人意料,打了人個措手不及,不知怎地,章桁卻有些好奇賈赦将會如何應對。
他朝賈赦看了一眼,賈赦正拿眼神打量着那三人,視線裏有的是思量,沒有的是畏懼。
章桁忍不住暗暗在心裏點了下頭。
扪心自問,換了他在賈赦的處境,也做不到比他更好了。
章桁從思緒中抽離,他沉着臉看向底下跪着的三人,“賴三,你上前來。”
賴三身子打了個顫,額頭上流下冷汗來,膝行着上前。
“賴三,本官問你,徐公子說你親眼目睹賈赦密謀殺人之事,此話是真是假?”章桁問道。
賴三結結巴巴地說道:“當、當然是真,那夜小的正在路上打更,走到徐尚書宅邸不遠處時,就瞧見他”賴三朝賈赦指了下,接着說道:“從徐尚書的側門跑了出來,身上還都是血漬。”
“哦,你确定真的看清那人是他了嗎?”章桁反問道。
賴三連連點頭,“小的不敢說謊,此話千真萬确,小的的确是親眼目睹,當時小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裏頭雖然詫異,但也不敢多事,直到隔天聽說了這事才鬥膽去找徐公子敘說此事。”
賈赦不着痕跡地留意着他的眼神,見他說話雖然斷斷續續,但眼神卻不見飄忽,心知此人所說的話不假,的确是看到了原身被吓得落荒而逃的情境。
“那你呢,白老狗,你瞧見什麽了?”章桁看向一旁縮頭縮腦的白老狗,問道。
白老狗縮着頭,道:“回大人,小的是倒夜香,別人是白日幹活,小的是大半夜起來幹活,那夜,小的正和往常一樣要把那些夜香送到城外去,在半路,恰好撞見這、這人鬼鬼祟祟的跑在路上,小的恰巧見過這人幾面,認得出他是那榮國府的大少爺,因此就多看了幾眼,事後才知道原來他是做了那樣的事!”
徐成松在一旁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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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艮清冷着臉,眼神死死地盯着賈赦,滿臉都是欲殺之而後快的神色,“賈赦,你方才說綠柳的話不足為證,現如今有此二人的話,你還如何說?”
左裁心裏暗道,這徐艮清雖然蠻不講理,但是一片憐惜庶妹的赤子之心卻是叫人心生贊賞。
故而,左裁也忍不住替徐艮清開口道:“賈赦,事到如今,本官勸你莫要抵賴,早早認了罪罷了。”
聽得此言,徐艮清心裏大喜,面上做出悲苦的神色,沖着左裁長揖一禮,“小民替舍妹多謝左大人。”
“不必多禮。”左裁擺了擺手。
白山亘見連左裁都站到他們那邊,心裏暗喜,此事已成八成,陛下命三法司辦事,雖說由章桁主事,但是若是他們二人都斷定賈赦有罪,章桁就算想判賈赦無罪,他自己也得掂量一下這麽做的後果。
“賈赦,你還不快快認罪!将你行兇過程說來!”白山亘拍了下驚堂木,對賈赦怒目而視。
徒源心性仁善,但他自幼耳濡目染,對官場上那些事也是心明神了。
原本章桁、白山亘互相對峙,左裁中立,不偏不倚,對于賈赦來說勝算還依舊不多,現在連左裁都偏向了白山亘了,賈赦的勝算就更少了。
徒源在心裏都替賈赦捏了把冷汗。
“左大人、白大人,二位稍安勿躁。”賈赦心平氣和地說道,他目光平和,語氣中也聽不出一絲驚慌來,“此二人之言,我想其中大概也不會有假。”
“既然如此,那你是認罪了!來人!”白山亘聽到這話,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打斷了賈赦的話。
他高聲一呼,就要命人将賈赦枷鎖起來。
“慢着,白大人。”賈赦道,“小民的話還沒說完呢,白大人這麽着急,做什麽?”
白山亘哼了一聲,正要開口斥責。
卻聽到一直沉默不語靜靜觀看的徒源說道:“白大人,且讓他把話說完。”
白山亘臉色一僵,恭敬地沖徒源行了禮,道了聲是,滿腹怨怒的坐了下去。
夜長夢多,事久生變,他方才本想快刀斬亂麻定了賈赦的罪,沒想到卻被徒源殺了個措手不及。
“繼續說。”徒源沖賈赦溫和地笑了下。
賈赦道了聲謝,又道:“小民剛才說這二人所說的話不假,但是身上有血漬,就未必能證明我就是兇手,方才小民也說了,小民醒來時,根本不知身處何處,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身上沾染上鮮血也是情有可原的。因此這證言毫無用處。”
“既然他們的證言毫無用處,那奴家的證言想必有些用處了。”嬌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衆人愣了愣,順着聲音看去,說話的正是徐艮清帶來的紅香樓的姑娘青煙。
青煙袅袅娜娜一笑,腰身一扭,拿着帕子遮臉,“哎呀,幾位大人看得奴家都不好意思了。”
章桁皺了下眉頭,“公堂之上豈可兒戲!你若是再這般行事,休怪本官無情。”
青煙見她那套把戲不好使,連忙收了收臉上嬌媚的笑容,正經危坐,“奴家知錯了。”
“兀那女子,你方才那話是什麽意思?”白山亘急切地問道。
青煙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身上一轉,媚笑着說道:“奴家的意思自然是奴家能證明那徐家千金的确是賈公子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