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可能!你說謊!”三王子橫眉怒目, 怒瞪着章桁罵道。
“三王子慎言!”賈代善道, “這是在朝堂之上,不是在你們那兒。”
太子低聲笑了一聲。
這榮國公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罵人都不帶髒字。
“你!”三王子回頭瞪向賈代善。
賈代善老神在在, 摸着胡須,幽幽說道:“是不是說謊,還得等章大人說明白,由陛下斷明,三王子這樣急赤白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三王子是希望我們找不到真兇呢?”
他這番話意有所指。
三王子怒極反倒冷笑了一聲,他甩袖,“既然章大人口口聲聲說已經知道如何查出真兇,那好,今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 不如告訴我們到底您打算如何查出真兇?”
他冷笑, 眉眼間充滿譏諷。
朝堂上, 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等着章桁的回答。
有人心裏替那三王子叫了一聲好, 有人則心裏暗恨那三王子着實太不留情面,難怪是蠻子。
章桁頓了頓, 在心裏斟酌着語句。
但他的神态落在三王子眼中,卻是說不出話的模樣。
三王子咧嘴, 露出個嘲諷的笑容來, “看來章大人只不過是空有一張嘴皮子罷了。”
章桁擡眼看了他一眼, 不急不忙地說道:“三王子急什麽, 本官只是在考慮到底該怎麽說。既然三王子這麽着急,那本官也不多思了。”
章桁從列中出來,對着建明帝拱了拱手,恭敬道:“陛下,微臣這法子說起來恐怕沒多少人會相信,但微臣敢保證,以這法子絕對能找出兇手。”
建明帝見他說得信誓旦旦,心裏頭也有幾分信了,“到底是何法子?”
“這……”章桁卻好像遲疑了,他張了張口,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
“這什麽這。”三王子心裏頭一緊,若是這章桁真有法子可以找到兇手,那他就更要逼着他把法子說出來,好對對陣下藥,“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章大人這麽支支吾吾,難道還怕我們搶了你的功勞嗎?”
“是啊。”有七皇子一派的難得見章桁吃虧,連忙附和着說道,“章大人直言便是,有什麽好顧慮的。”
“章卿,你快說吧。”建明帝也催促道。
章桁好像被催促得沒辦法了,他咬着牙,道:“這法子說來也不難,大王子是胸口中匕首而死的,他臨死前必定見過兇手的真面目,老一輩的仵作有個說法,說是人臨死前看到的人會留在眼睛裏面,故而只要查看大王子的眼睛,就能抓到兇手。”
章桁這法子一說出來,朝堂之上頓時議論紛紛。
“這、這太荒謬了!”有人根本不信,搖着頭說道。
“是啊,這怎麽可能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旁人也都紛紛表示這法子絕對不可能。
但也有人信了,“章大人向來說話做事都是有的放矢,他既然當着我們大家夥的面這麽說了,想來這法子必定是真的。”
這句話說的也有道理。
畢竟,章桁是什麽樣的人,所有人心裏都清楚。
章桁年紀雖然較為年輕,但是做事說話滴水不漏,從來不曾叫人捉過把柄和錯處!
三王子聽着衆人的言論,他愣在那裏,臉上神色變化莫測,拳頭攥緊,青筋如老樹盤根一樣暴起。
荒唐!荒謬!可笑!這怎麽可能!
然而他心裏越是否認,內心深處就越是相信了章桁的這一番話。
三王子慌了,他的眼睛轉動着,對上了章桁從容的眼神。
三王子徹底信了!
如果章桁說得是假的,那他不可能這麽從容自信,只有他說的是真的,才有可能這麽多日都按兵不動,因為他早有把握!
“既然如此,為何遲遲不去捉拿兇手歸案?”宋袁青将信将疑地問道。
由不得他這麽謹慎,章桁實在是太狡猾了。
是啊,既然有法子,為什麽拖到今天?
所有人都抱着這個疑問看向章桁。
章桁笑笑,“宋相爺問得好,其實這事本官也是有私心的,今夜是大王子的頭七,想來大王子一定會回來看看,本官是想,讓大王子親眼看看那個殺害他的兇手的下場,好告慰他在天之靈。不知這個解釋,宋相爺和三王子,可滿意否?”
宋袁青臉一黑,對上章桁還真是難以讨到便宜。
他問了個問題膈應下章桁,章桁就幹脆把他和三王子并排在一起,明明白白地譏嘲他幫着蠻子說話。
三王子已經笑不出來了。
他臉色變化不清,“你要在今晚捉拿兇手?”
“是!”章桁點頭道。
“好,那本王就等着你将兇手捉拿歸案!”三王子陰測測地笑道。
這章桁聰明是聰明,但也笨,他現在已經知道如何來對付章桁了,只需要把老大的眼珠子挖出來,他倒要看看——章桁怎麽去通過眼睛找出兇手!
散了早朝。
三王子走得飛快,簡直就像是身後有人在追趕似的。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章桁露出了個微笑出來。
魚兒已經咬鈎,就等着收獲了!
賈代善摸着胡須,走到他身旁,感慨地說道:“章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啊。”
章桁笑笑,“都是國公大人教的好。”
賈代善搖搖頭,“老夫可不敢居功,當初老夫不過指點了你幾句而已,能有今日,全靠你自己。”
賈代善扪心自問,這招請君入甕,換成他來,未必能施展得如章桁一般好,甚至将宋袁青的心思都算計入內,章桁的權謀之術已經到了可怕的境地了。
章桁抿唇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三王子一回到院子裏,就迫不及待地喚來了心腹手下。
“這回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那章桁真有幾分本事。”三王子猛地灌了一口酒後,用衣袖擦拭着嘴邊說道。
“三王子,是出事了嗎?”心腹問道。
三王子眼神狠辣地點了下頭,“那章桁藏了一手,好在今日那宋相爺幫着本王用激将法把那章桁藏的一手給暴露了出來,你現在去查看下老大的屍體,如果沒有人看着,你就把他的眼睛給挖出來,如果有人看着,咱們再另想辦法!”
“是!”心腹領命而去。
不一時,就歸來了。
三王子早已等得不耐煩,見心腹回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麽樣?”
“回三王子,那地方果然如三王子所料,有重兵把守着,小的估摸着那章大人估計也是提防着咱們這一招。”心腹焦急地說道。
“果然如此。”三王子皺着眉頭,他背着手在屋子裏來回踱着步,眉頭皺得深深的。
這章桁果然棘手!要是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讓手下一把火幹脆把屍體給燒了,一了百了,也不至于有今日這麻煩。
“三王子,眼看日頭就要下去了,咱們可得想想辦法。”心腹瞧了眼屋外,提醒道。
三王子突然停止了踱步,他眼睛中閃過一道狡猾的神色,“軟的不行,咱們來硬的!本王就不信,還解決不了這事了!”
“附耳過來!”三王子沖着心腹招了招手。
他小聲地在心腹耳旁不知道說了什麽。
那心腹連連點頭,眼睛越來越亮。
“小的明白了!”心腹點頭道。
三王子擺了擺手,示意心腹退下。
他看着窗外的晚霞,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來。
章桁啊,章桁,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中了我的激将法!
今晚,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交差!
夜深人靜。
院子外頭四個腰間配着刀劍的侍衛巡邏着。
月色凄涼。
照得院子裏越發陰森可怖。
侍衛們邊巡邏邊不住地拿眼神偷偷去瞄那放着屍體的屋子。
聽說章大人今夜要通過那死去的蠻子大王子的眼睛捉拿兇手,也不知道這事到底能不能成?
但甭管成不成,他們這些人心裏都忌諱着這頭七的日子。
畢竟,這大王子死得的确冤枉,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厲鬼。
衆人心裏邊嘀咕邊巡邏。
忽然,外頭響起卡擦一聲來。
衆人緊繃的神經頓時一緊。
“誰?!”有人厲聲問道,腳卻有些發抖。
“是我。”三王子手中提着兩大壇子酒走了過來。
見到是他,衆人才松了口氣,是人總比是鬼好。
“原來是三王子啊,不知道三王子深夜來此有何要事?”一侍衛上前問道。
三王子哈哈一笑,拍開兩壇子酒的酒封,“本王來此,乃是來多謝幾位看守我大哥的屍身,幾位莫要客氣,這酒盡管喝便是。”
三王子說着,便把酒塞到侍衛手裏。
侍衛們看了一眼酒,遲疑地對視了一眼。
有一人愁眉苦臉地說道:“三王子,多謝您的好意,只是章大人吩咐了,不許我們今晚出岔子,他等會兒就要來了,我們哥幾個可不敢喝酒。”
“不喝?”三王子挑眉問道。
“不是不喝,是不能喝。”侍衛說道。
三王子拉下了臉,“不喝就是看不起我,我們那裏的規矩,敬酒不喝就得死!”
他話音剛落,刀已經出鞘。
森森寒光一閃,映照出侍衛們慘白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