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但是你可以親我
空氣浮動着泥土的腥味, 打開的窗戶會時不時飄進雨水,容虞看着桌面被雨水一下一下打濕,想了想, 然後起身把窗戶關上了, 然後又把方才桌子上的水漬擦幹淨。
是沈映住的地方,不可以弄髒。
大雨下至半夜, 卻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跡象,容虞依舊坐在那裏。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腳慢慢的動了一下,渙散的目光聚攏了些,看着空曠又寂靜的房間。
半晌,她起身去找她在來南苑前, 讓沈映帶她去那個小巷子裏帶來的小木匣子。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 先是從裏面拿出了那塊古樸的玉佩, 後來可能是覺得玉佩容易碎, 然後又放下, 轉而拿起了那塊被疊的方方正正的帕子。
她将帕子撐開,慢慢的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緊接着把另一只手放在覆在上面, 握緊。
她又重新換回了方才的那個姿勢, 坐的端正,一動不動。
又不知過了多久,長廊上忽然傳來幾下微小的聲音, 緊接着木門被吱呀一聲打開,沈映走了進來,他的動作分明有在刻意放輕,但他未曾料到容虞一直沒睡。
他身材高大卻有些清瘦, 身上帶了着寒氣,肩上也被雨水打濕了,繡着金線的長靴上沾了些泥土。
看向容虞時,目光有錯愕一閃而過,随即皺了皺眉,語調裏帶了些責備:“怎麽還不睡。”
容虞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仰頭看他,然後輕輕的抱住了沈映勁瘦的腰,靠在他胸口,依舊是那副毫無波瀾的表情:
“在等你回來。”
房間裏只燃了一盞燈,有些昏暗,沈映一低頭就能看見女人那白皙的脖頸還有卷翹的睫毛,她的動作親昵又帶着依戀,在寂靜的深夜之中,仿佛帶着某種暗示。
但沈映知道,她就是僅僅想要抱他而已。
可奇異的是,縱使這樣,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所有壓在心底的陰霾還是一掃而空,一直讓他覺得困擾的東西也忽然間變得明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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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虞啊,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倘若她不愛他,也絕不可能愛其他人。
沈映輕輕推了下容虞,但容虞的手收的更緊了,他只得無奈道:“我身上不幹淨,別弄髒了自己。”
容虞道:“不,你是最幹淨的。”
沈映不知該說什麽,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就站那仍她抱着。
過了半晌,容虞才松開他,仰頭說:“你騙我。”
沈映問:“騙你什麽了。”
“你說如果我過來了,想見你的時候你就在我的身邊,但我今天等了很久。”
如果忽略容虞語調裏的毫無波瀾,說着責備的話語調裏卻毫無責備的意思,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對他撒嬌一般,沈映愣了一下,忽然低低的笑了出來。
他拉住容虞的手,帶她朝屋子裏走了走,道:“是我做錯了,下次不會了。”
手上的觸感有些不對,他低下頭,忽然注意到了容虞手腕系的那條手帕,他擡起她的手,皺眉問:“帶這個做什麽?”
容虞道:“這是你的帕子。”
沈映:“我知道這是我的帕子,我是問,你為何要帶着它。”
容虞抿了抿唇,然後道:“我很喜歡它。”
其實她說的沈映都知道也都明白,他知道容虞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這世上能令她安心的除了她的母親就是他了。
但是容虞從不會去尋求他的幫助,好像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她面前,她就會覺得很安心。
知道歸知道,但他想聽容虞說出來。
其實關于容虞的過往,沈映知道的屬實不多。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也不甚清楚,他所知道的,或許也只比外人聽說的要多一點點而已。
因為發生變故的那一年他遠在江南,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曾試圖往深處查,但容虞卻比他想象中要敏感的多,還沒等查出什麽,就制止了他。
所以這也就注定了他無法徹底的去了解容虞,去探究她的心理。
“我回來了,你就不需要再戴着它了。”
容虞搖了搖頭,并不打算取下來。
沈映撫了撫她的頭發,也不再說什麽。
沈映是個十分喜淨的人,縱然容虞就在他懷裏,他還是受不了自己的衣擺上有被濺到的泥水,又同容虞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轉身沐浴去了。
回來的時候,容虞安靜的坐在床上,正定定的看着他,他毫不懷疑方才他去沐浴時,她也在這樣一眨不眨的盯着屏風,她根本就不像尋常女子那般,對于男女之別,在她這裏意義好像也不大。
沈映走過去,朝她眉心落下一吻,道:“很晚了,睡吧。”
容虞說:“我要你睡我旁邊。”
沈映說:“好。”
她側身對着沈映,手放在他的腰上,也可以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沈映忽然問:“今天那面琵琶,你喜歡嗎?”
容虞:“不喜歡。”
沈映并無多大意外,語調也沒什麽變化,問她:“為什麽不喜歡。”
容虞疑惑:“為什麽要喜歡?”
沈映的手停在她的下巴處,一下又一下有意無意的摩挲着,道:“那你為何會喜歡我的玉佩和帕子呢?”
容虞:“我喜歡你,所以也喜歡你身上的東西。”
沈映道:“可那面琵琶也是我的東西。”
“你沒有用過,不是你的東西。”
沈映看着她,語調帶着誘導,認真道:“并非只有我用過才能說是‘我的東西’,我沒有用過它,但他帶着我的真誠還有期待,承載了我的感情,是比‘我用過’還要珍貴的存在。”
“你明白嗎?”
容虞皺起眉,并不能理解沈映說的東西,她不能理解什麽是“期待”也不能理解什麽是“真誠”,更不知道為什麽那面琵琶會承載他的感情。
她也不想去探究,因為她不關心沈映對她是什麽感情,也不想要沈映來愛她或者保護她。
她喜歡沈映卻不會去試圖了解沈映,也不想要沈映對此回以同樣的感情,她的喜歡僅僅只是,想要觸碰他,想要他好好活下去。
容虞不說話,那那雙淡漠的眼睛裏透露出了太多東西,沈映看的一清二楚,但他什麽也沒問。
他只是忽然挑起了容虞的下巴,吻上了那嫣紅的唇,容虞表現的很乖順,沒有推拒他,甚至主動張開了嘴讓他深入。
只是當沈映的手從衣服下伸進去撫上她的腰時,容虞皺眉,推開了沈映。
沈映垂眸看她,目光帶着涼意,動作卻輕柔至極,他将容虞面上的發絲拂到耳後,道:
“喜歡我,為什麽還拒絕我?”
容虞動了動身子,對方才的事表現的有些抗拒,年少時那段黑暗又難以直視的記憶翻湧上來,夾雜着女人的哭叫還有男人們的c息,她低下頭,呼吸變得急促了些。
“很惡心,我不想這樣。”
或許沈映應該覺得惱怒才對,但他看着女人那緊皺的眉心還有明顯抗拒的神色,竟然沒有生出怒火,那種感覺難以言喻,刺痛着又酸澀着。
他道:“……抱歉,我不該這樣。”
容虞的手動了動,按在他的手背上,輕輕的握住,然後仰頭主動的吻了吻沈映的唇,說:
“但是你可以親我。”
沈映默了下,無奈失笑,然後抱住了她。
屋外的雨還在不停的下着,打在門窗上發出啪啦啪啦的響聲,他們躺在一起,房裏寂靜,可以聽見兩人輕淺的呼吸聲,容虞依偎在沈映的懷裏,離他很近,是尋找安全的狀态。
但沈映就在她的身邊,她的眉頭還是輕輕的皺着。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木窗照進來,容虞睜開眼睛,似有所感的轉頭,瞧見已經穿戴的沈映正坐在書桌旁,手裏拿着一本公文正低頭看着。
容虞靜靜的側頭看着他的側臉,對面正好有一扇窗,陽光透進來顯得他本就白皙的臉龐竟有些清透,唇色淺淡,手中執了只筆,正在一張紙上寫着什麽東西。
寫完,沈映落筆,側頭看向了容虞。
“還早,多睡一會吧。”
這話對着盛滿陽光的屋子說出來實在是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容虞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衣裳有些松散,随着她的動作滑下了大半,露出大片瓷白滑膩的肌膚。
容虞好像還處在剛起床的迷惘裏,坐在那坐了半晌,沒有要整理自己衣服的意思,後來她反應過來,又看向了沈映,暖暖的陽光下,美人烏黑的長發垂散在白皙的背上,衣衫挂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鎖骨,脖頸修長,像一只美麗的天鵝,容色殊絕,像畫中人。
沈映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肩頭垂落的衣衫拉上去,道:“衣服要穿好。”
容虞任她動作,仰頭說:“我要親你。”
沈映搖頭,道:“你先洗漱。”
容虞坐在床邊,擡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臉色忽然變得很差,問:“我的帕子呢。”
沈映:“給你取下來放好了,放心。”
緊接着,他又補充道:“我說過,我回來了,你就不需要它了。”
容虞不語,但也沒有再要求去找那張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