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想要跟我一起走……
“你想要跟我一起走嗎?”
容虞搖頭, 道:“我等你回來就好了。”
容虞比之以往好像進步了很多。
她會開始關注他的想法,會因為他覺得開心或難過,甚至偶爾也會接受他的幫助。
沈映總是相信, 容虞在某一天一定會變的正常, 她會有明顯的七情六欲,甚至會愛憎分明, 她也會關心那些和她不相幹的事情,明白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自己與仇恨,生活也不該局限于此。
他從丫鬟手中接過毯子展開披在了容虞的肩上,平靜的開口:“那這次我回來了,你會考慮和我成親嗎?”
容虞沒有回答。
她的沉默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對于沈映來說,他知道容虞的沉默并不是因為她想要拒絕, 而是她在思考, 思考他的話的可行性。
這代表着, 容虞真的會考慮要不要同他永遠在一起這件事了。
容虞擡眼看他, 道:“……你的家人會同意嗎?”
容虞的反應讓沈映情不自禁的彎了彎唇, 眼裏藏着笑意,他像是仔細想了想,然後道:“實話說, 不會。”
“但是要娶你的人是我, 我想娶你,別人管不了。”
容虞收回目光,道:“哦。”
沈映攬住她的腰, 在她耳邊問:“哦是,同意了嗎?”
容虞低頭看着環在自己腰際的手,她伸手覆上了沈映的手,道:“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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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你得平安回來才可以。”
容虞永遠意識不到她說的話對沈映而言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他們倆之間近三年沒有解決的問題,忽然就在這樣一個大雪初霁的上午解決了。
不可思議。
沈映把手放在容虞的肩膀上,然後把她轉過來,神色依舊是溫和的,但是目光嚴謹又認真:“你知道你當才說了什麽嗎?”
容虞道:“知道。”
她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們現在和成親了不是也差不多嗎?”
容虞的轉變令沈映欣喜。
随着郡王府衰落,她在一點一點的變的鮮活,雖然偶爾她還是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但是她的确在試圖接受他的愛情。
這一切順利的超乎想象,又自然的水到渠成。
沈映垂眸看着她,看到的還是那雙坦然的眸子,他抿了抿唇,道:“那你可要記得你今天說了什麽。”
容虞點頭:“記得,我不騙你。”
“好。”
“……我會快些回來,你如果遇到了什麽困難就來南苑找張叔,或者去刑部找季少卿,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是毫發無傷的,明白嗎。”
“哦。”
………
如果沈映要走,那便該即刻啓程了。
這件事情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劃,現在說走立馬就可以走。
沈映臨行前同容虞交代了許多東西,事無巨細,容虞敷衍的應着,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我同他們交代過了,日後你随時都可以過來,你想做什麽說一聲就行,不必什麽都親自動手。”
“那他們會幫我處理屍體嗎?”
沈映揉了揉容虞的頭發,道:“不要總想着殺人,有人欺負你你就去找我留下的人,他們會幫你處理幹淨。”
謹歡走了過來,道:“殿下,都安排好了。”
沈映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容虞指了指停在那馬車,道:“你上去吧。”
沈映松開容虞的手,他原本就并非是個會被情愛蒙蔽理智的人,那些依依不舍的戲碼也屬實不太适合他們,沈映無奈的笑了笑,道:“還真是想讓我快點走啊。”
“好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他轉身上了馬車,帷裳拉開着。
車輪轉動,容虞仰頭看着馬車裏的沈映,他清隽又溫和的眉眼是她記憶裏熟悉的樣子,對于容虞來說,她畏懼的從來不是死亡,而是生命裏那些讓她真正想要珍惜的東西。
怕得到也怕失去。
猶豫了片刻,她忽然跟着馬車走了兩步,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頓了頓才道:
“……你一路順風。”
沈映垂眸看她,愣神間馬車已駛動。
容虞站在原地看着越來遠的一行人,當馬車駛出她的視線範圍之外的時候,她才恍然意識到,沈映已經離開了。
不久之後,她也該走了,
剛剛是她和沈映有生之年的,最後一次見面。
人的一生總是或長或短,生命的流逝根本不是一件多麽只得注意的事情。
“……姑娘?”小薔在旁邊輕聲提醒。
容虞回過神來,看她。
小薔猶豫着道:“殿下已經走了,外頭冷,咱們要不回去吧。”
容虞沒回話,回過頭來慢慢的轉過了身,小薔跟在容虞身後,明顯的感受到了容虞情緒的低落。
她斟酌了半天,道:“姑娘,殿下一定很快就回來了,您…您也不要太難過了。”
容虞道:“我不難過。”
小薔偷偷看了一眼容虞,心道姑娘你把難過兩個字都寫臉上了,怎麽還能這麽面不改色的否認呢,她心裏這麽想自然不會說出來,只得默默的抿了抿唇,道:“……哦,那姑娘我們先回去吧。”
路上的積雪被掃幹淨了,昨天一夜的雪壓彎了院子種的梅花的枝丫,容虞遠遠的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進了屋子。
這個房間裏其實也沒有什麽,沈映并不常在這裏生活,但是相對于奕王府,這裏的生活氣息的确要重一些。
她沒讓小薔跟着她進來,關上門之後又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了,房裏暗了些,她蜷縮着躺在了床上,然後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屬于沈映的味道已經很淡很淡了。
畢竟那個人不管什麽時候都是個喜淨的人,昨天晚上他沒叫丫鬟自己換了被褥還有床單,她其實并不想要沈映換,因為沉溺在他的味道裏會讓她覺得興奮。
她閉上眼睛,伴随着漸漸攀升的悶熱感,昨天晚上的記憶又洶湧而來,潮濕和粘膩感變的明顯,令她渴望的并非是登上雲霄的快.感,而是占有欲得到極大滿足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半晌,容虞猛然掀開被子,額角上有細細的汗,紅唇微張喘着氣。
她坐起身子來走下了窗,朝屏風後走了過去,昨天晚上的脫下來的衣裳不知道收走沒有,她快步走到屏風後,看見了還被疊的整整齊齊得幾件衣服放在一個木盤裏。
容虞動作沒有停頓,走上前去翻出了沈映昨天脫下來的衣裳,整齊的衣裳被弄的淩亂,他把那件白色的內杉撐開抱在自己的懷裏,低頭聞着上面沈映留下來的,特屬于他的冷冽清香。
她坐在地上坐了半天,像個貪婪的餓鬼一樣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裳,然後似乎又覺得不滿足,低頭舔了舔他的衣袖。
殷紅的舌擦過純白色的衣衫,在瘋狂與淩亂裏又多了股其他禁忌的意味。
她太喜歡沈映了,沈映是她唯一喜歡的東西,喜歡到不忍心讓他和自己一起共赴死亡,喜歡到甚至為他明白愛不是自私的占有。
半晌,容虞把衣服放下,原本整齊的衣裳現在變的淩亂甚至還有抓出來的褶皺,容虞站起身來,從屏風後走了出去。
但她轉身時,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屏風旁邊的置物架上,放着一個紅漆的木匣子,那木匣子呈長條狀,泛着流光,但這不是重點,容虞分明記得她上次過來的時候這裏放的不是這個,而是一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古劍。
容虞伸手,打開,裏面是一副畫卷。
她把畫卷展開,看見了一副殘破的畫,墨跡模糊,紙張斷裂,而畫上的人是她自己。
從上次起容虞就知道沈映也會收集她的東西,這本就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只是沒想到她還能繼續看到沈映這裏的,關于她的東西。
容虞把畫卷合上,然後放回了原位。
她打開門,侯在門外的小薔立馬道:“姑娘,您有什麽吩咐嗎,奴婢……”
“我要走了。”
“……啊?”
容虞重複了一遍,道:“我要走了。”
小薔道:“那奴婢去安排人把姑娘送回去。”
容虞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是姑娘,郡王府離這裏好像不是很近啊,您要是走回去可能得要一個多時辰。”
容虞走出門,道:“沒事。”
小薔還想再說什麽,但是她又深知這位姑娘的性情有多古怪,換成別人她可能會喋喋不休的再多說兩句,但換成這位,就另當別論了……
“那奴婢去幫您拿個鬥篷還有手爐過來,姑娘你在這等我。”
小薔怕容虞拒絕,她說完就朝後院跑去了,容虞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要去給她拿東西的小薔,直接走出了院子。
南苑的人都知道容虞和沈映的關系,所以她要走也沒人攔着她,等小薔拿着東西回來的時候,房間門口已然空無一人。
外面的這條街上走的人不多,昨天晚上剛下的雪,現在上面的腳印也不多,最明顯的是道路中間幾道深深地車轍。
大概是沈映走的時候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