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頭發亂糟糟的散着,……

頭發亂糟糟的散着, 頭狠狠地低下來,上身沒穿衣裳,身上有黑紅色的痕跡, 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又血液在順着他的腳踝一點一點的往下滴着。

容虞他們離得遠, 看的并不細致,但是光是這些, 已經足夠讓這群一直活在鐘鳴鼎食中的小姐們崩潰了。

“那是……”

“你不是要找你夫君嗎,去吧。”

大夫人神色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重複:“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就是…就是一些銀子而已……”

那名錦衣衛推了大夫人一下,斥道:“繼續走!”

“誰讓你夫君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你知道他這次得罪的是誰嗎?好了, 滾進去吧!”

容虞跟着她們一起走進去, 相對于其他人的惶恐哭泣, 她這樣面無表情的樣子反倒顯得格外與衆不同。

不知道是特意安排還是怎麽回事, 她們這個牢房正好正對着刑架,半昏迷的容圍就那樣直觀的被綁在刑架上。

這樣一看,比方才那樣要清楚的多了, 傷口幾乎深可見骨, 曾經那樣威風凜凜的人現在不還是落到了如今這副境地,容圍如此,又遑論她們了。

女子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弱勢的, 尤其是獄中的女子。

有人解開了容圍身上的鐵鏈,他臃腫的身軀一下子跪到了地上,一名獄卒過來拉着他的腿把他拖回了不遠處的牢房裏,地上出現一道拖行的血痕。

這期間容圍沒發出一聲慘叫, 俨然已經不僅僅只是半昏迷了。

容虞自己一個人蹲在角落裏,而她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哭泣着又相互安慰着一定沒事。

而大夫人從方才看到容圍那幅半死不活的樣子的時候,整個人就變得渾渾噩噩的,眼神飄散,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一同進來的幾個人也不敢靠近她。

“…只是…只是流放而已,雖然那邊陲之地窮困,但我們至少活下來了,我們去了之後可以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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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我們可以再回來,我突然想起來我在外面的錢莊裏還有點銀兩,等我們回來了,我可以去那裏把銀票取出來。”

“犯罪的又不是我們,我們只是被連累而已,肯定不會對我的上刑的……”

“聽說是七天之後,沒事……扛過去就好了。”

“……我好冷啊,怎麽辦。”

“……”

她們不停的說着話,不知道是安慰別人還是安慰自己。

容虞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沒有一點存在感。

流放,說起來輕飄飄的兩個字。

但是那群從小就活在衣食無憂的大小姐們,是不會知道她們即将面對的是什麽的。

在大靖朝的刑罰中,流放是可以和笞、杖、徒、死并列的重刑,不管是嚴寒還是酷暑,都必須戴枷前行,且必須日行六十裏,三千裏也必須限五十日走完,這其中通常還伴随着解役兵丁肆意虐待,男人尚且性命堪憂,更遑論這群嬌弱的小姐了。

舉族流放,只是滿門抄斬的另一種聽起來稍委婉的刑罰罷了。

像容圍那樣,恐怕也活不了幾天了。

黑夜悄然來臨,獄中很安靜,燭火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夜裏的看班的人不像和白天那樣多,那幾個一直在哭的女人這回也安靜了下來,那群人臨走之前給他們扔了幾件破舊的衣裳,畢竟這樣寒冷的冬季,就穿那一層單薄的囚衣能不能活到明天還不一定。

容虞沒有去和她們搶那衣裳,凍的久了其實也感覺不到什麽了。

輕淺的呼吸聲響起,還伴随着幾句不安穩的夢呓。

急促的腳步聲從廊道上傳了過來,腳步有些急促,獄卒帶着一個藍色衣衫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二人有刻意放輕腳步,沒有驚醒其他人。

獄卒過來給容虞開了門,輕聲道:“有人找你。”

容虞掃了眼外面站着的那個男人,兩鬓有些發白,眉眼間帶着愁慮之色。

她動了動褪,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牢門被重新鎖上,容虞被帶到了另一間相對封閉一些的石室裏,坐在了那個人的對面。

那個男人看見容虞身形單薄,便擡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小厮,小厮會意,立馬拿出了一腳帶着絨毛的鬥篷,彎腰上前遞到了容虞面前。

“九姑娘,殿下臨行前囑咐本官要為你化解危難,但如今形勢屬實是意料之外,殿下的外祖這次…可能要親審此案,本官還聽說那位蘇姑娘點名說是你害了她。”

“正是因為如此,連顧大人都被暗中勒令不準參與此案,實在是…不太樂觀。”

“九姑娘,天冷,你快些把鬥篷披上吧。”

容虞接過鬥篷,上面的絨毛細小又柔軟,她似乎一點都不關心自己能不能出去,只道:“多謝季大人,讓大人費心了。”

“你知道本官是誰?”

容虞道:“他先頭有向我提到過。”

讓她如果真的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可以去刑部找季少卿,是當今的刑部尚書。

季少卿嘆了口氣,也不再自稱本官,道:“不瞞姑娘,今日老夫去內閣打聽了下,那陸覃安一天都沒來內閣,想必是因為那個女人的事絆住了。”

“那蘇姑娘出事的房間旁邊有一間房裏全是屍體,大理寺正在着手調查,老夫聽聞似乎有意要将這個罪名安在你的頭上。”

季少卿說着冷哼了一聲:“老夫看那些人是在越活越糊塗了,這樣的罪名放在一個姑娘頭上,他們自己能相信嗎?!”

容虞的唇角揚了揚,道:“那些事的确是我做的。”

“……什麽?”

容虞搖了搖頭,道:“大人過來,還有什麽事嗎?”

容虞的季少卿聽到真切,但他也沒多問什麽,只警惕的看了眼門外,道:“姑娘這事屬實的棘手,估摸不出兩日,就會有人過來找你,不過姑娘放心,老夫會盡力……”

“大人,我自己心裏明白的。”

季少卿抿了抿唇,又嘆了口氣,道:“若是那蘇姑娘不提你,此事倒不難處理,只是如今你這裏一有什麽動靜就會被即刻上報,屬實不好動作。”

“殿下此行行程很趕,現在估摸也已經到壺州了……”

容虞忽然問:“大人派人去通知他了嗎?”

季少卿搖了搖頭,道:“此事發生的實在匆忙,還未曾來得及。”

容虞捏着鬥篷上的小絨毛,道:“那就先暫且不要跟他說了,這事也沒有表面上那樣惡劣,我有一個證據證明不是我做的,只是還未到時候拿出來,或許過幾天情況就會好轉,如若不然,再跟他說也不遲。”

“……姑娘那是什麽證據?”

“就先不和大人透露了,大人放心,我自己的命自己自然是會珍惜的。”

“那也好,有總比沒有要好。”

季少卿是刑部尚書,這些年再朝中積攢的威望絕非常人能比,哪怕是任何別的事情,他都能解決,唯獨這個…讓他束手無策。

陸覃安想除掉誰,別說是他,就算是沈映現在回來了也沒什麽用。

但若是能證明容虞和那事無關,或許也有一些轉機。

容虞把披風蓋在腿上,道:“天冷,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容虞的态度很明白,她這樣從容的樣子根本就不覺得那是一件多麽值得說道的事,季少卿明白自己呆在這也是無用,又同容虞說這些什麽才匆匆離開。

他也不能在這裏待久了,否則難免會被陸覃安的人注意到。

容虞被重新關了進去,她把那件披風披在身上,沒過多久暖意便攀爬而上。

證據,哪有什麽證據。

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重點根本就不是她和那事到底有沒有關系,而是蘇致想不想殺了她。

第二天,察覺到有人再看着自己,容虞睜開眼睛。

大夫人那張臉就在自己的眼前。

“你身上的鬥篷是誰給你的?!”

“昨天晚上有人來找你了?是誰?”

容虞不回答,重新閉上了眼睛。

大夫人忽然扯過容虞身上的鬥篷,神色變的猙獰:“說!昨天晚上誰來找你了,顧岑?是不是顧岑,他能救你!”

容虞重新睜開眼睛,眼底帶着冷色,她忽然捏住了大夫人的手腕,力道很大,大夫人痛的一下子松了自己扯着鬥篷的手。

“再喊殺了你。”

她的聲音冷的甚過冬日裏的冰雪,但還未等大夫人做出什麽反應,便有一群錦衣衛走了過來,打頭的那個打開了門。

争端戛然而止,除了容虞的所有人都看着這群人,眼裏隐有希翼,渴望出現什麽轉機。

一個錦衣衛随手指了指離自己比較近的兩個人,吩咐道:“她倆,拉出去。”

剛說完旁邊的下屬便無視着她們的哭喊把她們倆拉了出去。

沒過一會,不遠處便傳來了棍棒落在軀體上的沉悶的聲音,其中還伴随着女人慘烈的喊叫。

流放前必受之刑,仗脊,通常受完這個,體質不好恐怕不加醫治就挺不過去了。

而再此之後,便是刺面,既燒炙塗藥,以金針刺于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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