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沒過一會,容虞身邊……

沒過一會, 容虞身邊的包括大夫人的所有人都被上了這種刑罰,回來的時候皆是一身血污,站都站不起來, 只得被獄卒拖着回來。

頭發散落, 衣衫大開,露出大片的皮膚來, 不像個女人,像一條毫無尊嚴的狗。

在诏獄這個地方,男人和女人沒什麽區別,男人要受的刑女人也得受,那些羞恥心什麽的也通通不存在,女人身體的誘惑也并不大, 身體在這裏, 只是一攤肉罷了。

除了容虞的所有人都受了刑, 就在容虞以為下一個就是自己的時候, 獄卒卻像完成任務一樣鎖上了門。

鐵鏈撞擊的聲音格外明顯, 大夫人灑在地上,虛弱的睜開眼睛,看着容虞的目光像暗處的毒蛇一般。

為什麽所有人都受了刑, 而她沒有?

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可怕的猜測, 大夫人握緊了手,看向容虞的目光越發狠毒。

容虞似有所覺得一般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大夫人的目光。

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但容虞沒有絲毫畏懼,她平靜的直視着她的目光,那雙向來沒有什麽情緒的眸子裏,居然詭異的出現了幾分勝利者的耀武揚威來。

大夫人開口想說什麽, 但她才一開口,胸腔裏就湧上來一股腥甜直至咽喉,她咳出嘴裏的血,從地上爬坐了以來,一點點的朝容虞那裏挪了過去。

容虞就坐在原來的位置,等着她爬過來。

她身上的傷太重了,劉娴強忍着自己身上的疼痛,終于爬到了容虞的面前,虛弱道:“……是你,是你對不對,你恨我們。”

容虞也不否認,反而問:“身上疼不疼。”

大夫人被容虞的話問的一愣:“……什麽?”

容虞重新問了一遍:“我問你…身上疼不疼?”

“你…你瘋了,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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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虞側頭看了看周邊的人,她們都在昏睡着,有的清醒的也都緊皺着眉頭強忍着身上的疼痛,整個牢房都呈現出一種死寂來。

容虞擡起手來,輕輕的把手放在劉娴的肩頭,然後慢慢的往下移,在那紅腫滲血的地方猛然用力,指甲陷進淋漓的肉裏。

緩緩道:“是的,我瘋了。”

劉娴叫的慘烈,她試圖掙脫容虞的鉗制,但容虞的力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大,她根本就掙脫不了。

她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嘴角勾起的幾近瘋狂的笑意,一股灰敗感漸漸升起,彌漫的血腥味,沾在傷口上的單薄的衣裳,冰涼的空氣還有偶爾傳來的痛苦的呼喊。

在極致的痛苦裏,才恍然生出一股真實。

縱然這一切來的猝不及防,但郡王府是真的覆滅了,而她也的确從一個輝煌世家的當家主母變成了一個朝不保夕的階下囚。

容虞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彎的像月牙,咯咯咯的笑聲在這樣的環境裏顯得極其突兀。

纖細的手漸漸的從淋漓的傷口轉移到了劉娴的脖頸上來,然後猛然收緊,劉娴的瞳孔驟然放大,窒息感鋪天蓋地的傳來。

周邊是起伏的呼吸聲,有什麽睡着了,有人再裝睡,劉娴掙紮着,但沒有一個人睜開眼睛說一句話。

容虞面無表情的繼續加重自己的力道,看着地上的女人頭部充血,口水眼淚直流,四肢從劇烈掙紮到緩緩抽搐,最後歸于平靜。

容虞松開手,手掌指節泛紅,躺下的那個女人眼睛睜大着,脖頸上是幾個青黑的指印上面還帶着血跡。

看吧,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随便一弄就死了。

收回手時,手上沾的全是鮮紅的血液,她看着自己的指尖,然後把滿是血跡的手放到了自己唇邊,舔了舔上面殷紅的血。

時光忽然被拉到了八年前。

那也是像現在一樣寒冷的冬天,她蜷縮着身體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身上潮濕又粘膩,她聽見從窗戶吹進來的呼嘯的風,可是身體裏卻有一股要把她燒化的熱,四肢酸痛又乏力,腦子裏嗡嗡的,稍稍動一下就痛的仿佛要從一個深淵跨入另一個深淵。

她在發着燒。

腦子裏混沌一片,但她的神智卻是清明的。

床邊的地上,卻是極其慘烈的一幕。

她最喜歡,又最敬愛的母親正在被人折辱,她可以看到女人絕望又崩潰的神色,但是女人卻沒有拼命的掙紮或者以死相逼甚至大聲的喊叫出來。

因為掙紮無用。

她無聲的承受着難捱的痛苦,唯一能做的,就是克制着自己發出聲音。

因為她的女兒正在昏睡着,她不能吵醒她,讓她看到這樣污穢的東西。

但她的女兒卻目睹了所有她想要遮掩的東西。

幾天後她們倆從柴房裏被放出來,瘦弱的女人把自己的外衫穿在容虞身上,跟她說:

“小虞不怕啊,娘親帶你去找大夫。”

大夫找到了,容虞的病好了,那個女人卻死了。

死在一個很普通的,下着雪的夜裏。

不是因為受辱自盡,也不是因為無法承受譏諷謾罵,更沒有什麽其他複雜的原因,僅僅是因為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那天容虞在大夫人的門前跪着求了很久,大夫人才恩賜般的讓劉娴去給白傾看病。

那天晚上容虞在外面煎藥煎了很久,等她好不容易煎好端進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她端着藥碗在床前站了很久,藥湯從滾燙變得冰涼,後來被她自己一飲而盡。

……

衆人漸漸明白,現在已然沒有什麽得高低貴賤了。

第二天面對已經發涼的屍體,沒有一個人問為什麽。

誰是夫人誰是姑娘,誰受寵誰不受寵,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所有人都被打了,唯獨容虞沒有,那是不是就證明,這種情況唯有容虞可以救她們呢。

容虞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受刑,可能是因為季少卿在幫她,大膽點想也有可能是顧岑在幫她,但是不管如何,這種情況都不會持續太久的。

有個以前一直不怎麽同容虞說話的小姑娘坐到了容虞的身旁,試探着問:“你…你有辦法出去嗎?”

“以前是我不對,我知道你對我們有埋怨,但是我什麽都沒有做啊。”

“以前她們找你的時候,其實我早都看不過去了,但是大家都那樣,我也沒辦法……”

“你有辦法的吧,你怎麽不說話,你救救我,我在外面有些錢財,等出去了我都給你。”

容虞一直蹲在那,像沒有聽到一樣,目光也沒有聚焦,任憑那個人怎麽說都沒有反應。

第二天中午,獄卒打開牢門,指了指容虞,道:“你,出來。”

容虞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她跟着獄卒,拐進了那天和季少卿見面的那間石室裏,只是此時裏面的人并不是季少卿,而是一個兩鬓發白的老者。

容虞手上帶的有鐵鏈,走一步就發出沉重的響聲,那老者擡了擡眼,打量了她一眼,道:“你就是那個對蘇姑娘見死不救的女人?”

容虞道:“她死了?”

空氣一時有些寂靜,一旁的獄卒忽然伸手打了容虞一巴掌:“嘴巴放幹淨點!”

容虞偏了偏頭,舔了舔自己嘴角滲出的血液,不語。

面前的老者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誰嗎,我不知道你同顧岑什麽關系,他又是怎麽命別人照顧你的,如今就把那些不切實際的心思放一放吧,你……”

冷風吹進來,老者咳了咳,沒有在說什麽廢話,道:“算了,将死之人我也不必廢話,上刑吧。”

“她的眼睛我今天得帶回去,看到了不該看的,總該還給小姐帶回去。”

“咳咳,該上的都上一遍,開始吧。”

“是。”

來人容虞曾經遠遠的見過一回,是國公府的大管家,袁晉在國公府待了三四十年,很有威望,容虞倒沒那麽大的臉面能讓陸覃安親自過來,但袁晉能過來,也可以見得蘇致的重要性。

容虞的四肢被綁了起來。

然後按流程行了仗脊之刑,三十仗,她沒喊出來一聲,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袁晉也不盡在意,一直慢悠悠的喝着小厮遞上來的茶水。

仗脊之後,便是刺面,大靖朝的刺面并不同于以往的以刀劃之,而是以鑽鑿之,後墨窒瘡孔,令其變色。

那根針被火烤得通紅,針尖泛黑,根部有半個小拇指那樣粗細。

獄卒掰過她的臉,将針尖對準她的眼角之下。

袁晉身邊的小厮規規矩矩的站在旁邊,親眼看着這樣傾倒衆生的女人被毀掉容貌,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忍直視,他默默移開了目光。

那樣美麗的人,怎麽能有那樣慘烈的死法呢。

針頭刺進皮膚,刺痛感傳來。

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她會受盡各種刑法,會被挖去眼睛,甚至可能會被碎屍萬段,但是在她把所有一切都終結以後,身體的毀滅反倒讓她得到了解脫。

外面的大雪一定紛揚如鵝毛,再這樣潮濕又陰暗的環境之下,冷風吹了進來,鑽進了衣角,冰涼又帶着真實感。

腳步聲忽然響起,沉悶又急促,場面陡然變的混亂,一群黑色勁裝的人闖了進來,侵刻間就控制了在場的所有人。

沈映身披狐裘大氅,攜裹着一身的冷氣,闊步走進來,眉眼冷肅,目光觸及容虞的一瞬間,在針向下滑動之前厲聲道:“停下!”

他疾步走了過來,身上落得雪還未曾融化,一擡手,将獄卒手裏的銀針掃落在地。

袁晉站起身來,忙道:“殿下?殿下您怎麽回來了,殿下您這是做什麽?”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沒看容虞一眼,只站在她面前,對已經站起來的,神色詫異的袁晉道:“今日我若未曾回來,袁叔打算做什麽?”

“我竟不知,只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你們就已經可以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裏了麽?”

袁晉的腰彎了下去,皺了皺眉,忙道:

“殿下您說的這是什麽話,蘇姑娘怎麽是來路不明的女人,她可是您……”

“我的什麽?什麽時候我的事輪到你來做決定了?”

袁晉惶恐道:“殿下息怒,老奴也是受大人之命過來的,萬萬沒有那種意思啊。”

沈映不再同他說什麽,只吩咐到:“松綁,我要把她帶走。”

袁晉道:“殿下,您不可啊,您可知這個女人做了什麽,這樣就把她帶走實在是不妥。”

“您這樣,老奴無法同大人交代啊。”

沈映側頭看向袁晉,沒有同他廢話什麽,只一字一句的重複道:“我說我要把她帶走。”

跟随沈映過來的黑衣人站在旁邊,手指放在刀柄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讓刀鋒見血,氣氛有些凝滞。

容虞的嘴唇有些幹澀,她張了張嘴想要叫一叫沈映,但是怎麽都發不出聲音來,她的動靜被沈映察覺,沈映轉頭朝她看了過去。

他和容虞印象裏的沈映一點也不一樣,像變了一個人,目光冷如冰霜:“我曾叫你不要試圖來挑戰我的底線,既然你如此不加珍惜,那此後你是死是活便由我說了算,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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