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容虞臨上馬車的時候……
容虞臨上馬車的時候, 張岑斐叫住了她。
他吩咐身後的小厮去他自己的馬車裏拿了什麽東西,然後呈到了容虞面前,道:“夫人, 這是草民從南邊帶過來的月光石, 一塊石頭實在無法與夫人相配,但草民出身卑賤, 身上只有這等俗物了,這是草民的一些心意,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容虞看着那放在紅色錦盒裏的月光石。
形狀并不規則,散發出一種淡藍色的暈彩,又像月光一般清冷似透着寒光,靜谧又柔和, 優雅又樸素, 淡藍色的光芒很是溫柔, 石面細膩, 無一絲雜質。
據說月光石具有很大的穩定心緒的作用, 克制沖動撫平煩躁,又因其數量極其以前,大靖朝本不出産這種石頭, 多數都來自外朝進貢, 所以十分珍貴。
“大人還随身帶着這個?”
張岑斐笑了笑,透着些苦澀,但嘴上還是找了個理由, 道:“只是今日碰巧帶着了,沒想到就這樣碰到了夫人。”
容虞接過錦盒,将裏面的石頭拿出來。
清透細膩,手感有些冰涼。
這石頭這麽珍貴, 根本不可能是張岑斐碰巧帶了随手送給容虞的,她猜約莫是想要送給她的母親的,但現在她的母親死了,所以只能送她了。
畢竟她也算是和白傾留着相似血脈的人。
容虞沒有推辭,她把石頭放回錦盒裏,蓋上,道:“那就多謝大人了。”
“……好,這是草民的榮幸。”
離開之後,小薔對容虞的行為頗為不解,她想着這石頭雖然好看,但是她覺得姑娘是肯定不會要的啊。
而且她全程都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她搞不明白夫人為什麽願意和那個張什麽說那麽多話,也搞不明白那姓張的為什麽對夫人那麽……殷勤?
而且時候還殷勤過了頭。
“夫人,您喜歡這個石頭嗎?”
“不喜歡為什麽要接?”
容虞鮮有喜歡的東西,這讓小薔立馬起了危機感,她警惕起來,道:“您要是喜歡可以和殿下說,他肯定可以給你找過來很多的。”
容虞搖了搖頭,道:“他給的我不想要。”
殿下給的不想要?
小薔驚了,倒吸一口冷氣,感覺情況不太妙:“……為…為什麽啊。”
“沒有為什麽。”
這樣的回答讓小薔覺得越發不安了,她本來覺得還覺得那塊石頭好看,如今真是怎麽看都覺得礙眼。
夫人一直都很奇怪,要是忽然不喜歡殿下了小薔也不會覺得很震驚。
可是,也不至于吧……
那個姓張的都三四十了,怎麽也比不上年輕力壯的殿下啊。
容虞似乎很喜歡這塊月光石,她坐在馬車裏一直把這塊石頭放在手裏把玩,唇角甚至還出現了淡淡的笑意,像是開心的樣子。
……笑了居然。
小薔很慌,她很怕夫人突然喜歡別人或者開始對別人感興趣,如果是那樣,殿下一定會瘋的。
小薔是個盡職盡責的丫鬟,她斟酌了一下用詞,道:“夫人,那個張大人雖然長的還可以,但是年齡未免太大了,奴婢看着都能當您父親了,依奴婢看,還是不要同他有過多來往的好。”
容虞知道小薔誤會了什麽,但她懶得解釋,随口應道:“沒關系,我不在意。”
小薔:“……”
容虞沒有讓小薔帶她回去,馬車走了一會後,她就讓馬車停在了太史街的盡頭,她圍了層面紗,然後從馬車上走下去,小薔跟在她身邊,兩個護衛跟在不遠處。
這條街和她記憶裏的也沒什麽兩樣,小薔以為容虞從這裏下來是要去做什麽,但她就只是慢悠悠的走着,她不去買東西,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不同人交流。
沒什麽目的,就只是單純的走一走。
小薔莫名有些心疼,她想起來別人逛街市的樣子,再冷淡的人也該往旁邊看看的,但是她沒有。
她有一個自己的小世界,同周邊的喧鬧對比,容虞似乎顯得格外孤獨,盡管小薔知道這在容虞這裏很正常,她做什麽都是這個樣子。
但她還是忽然間難過了起來,可她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只是快步跟上容虞,然後在她叭叭耳邊說個不停。
“夫人你看!你聞到了嗎,”那家包子好香,我們去嘗嘗吧!”
“夫人,你走的好快,夫人我們去買個簪子吧。”
“夫人你看啊,那邊好熱鬧,我們去看看吧。”
“……”
容虞像一個方外人,她處在喧嘩當中,卻又與這裏格格不入,在雲徊樓門口,她停了下來。
仰頭看過去,這裏還如同往常一般繁華,處處高雅又處處奢靡。
小薔跟着容虞停在這裏,她以前沒來過,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有些誇張的哇了一聲,道:“夫人,你想進去這裏嗎?”
“這是個酒樓嗎?哇,我剛剛看到有一個姑娘,她好漂亮,不過比夫人還差一些。”
“雲徊樓,奴婢以前讀過一段詩,天光雲影共徘徊,這個名字起的好好呀。”
容虞還是站着不動彈,半晌,她擡步走了進去,小薔也跟着走了進去。
一個微弓着腰的小童迎了過來:“歡迎二位姑娘,二位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
容虞問:“雲袖,還在這裏嗎?”
小童笑了笑,道:“姑娘,雲袖姑姑幾個月前就走啦,姑娘找雲袖姑姑有什麽事嗎?”
“她自己走的嗎?”
小童頓了一下,道:“那定然是的,雲袖姑姑在樓裏的威望很高,自然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容虞問完,從雲徊樓出來,小薔還是跟在她後面。
她站在門口站了一會,有些迷茫了,不知道是該往左還是往右。
有匆匆進來的男人撞了她一下,她腳步不穩,小薔扶住了她。
“夫人,你沒事吧!”
容虞不說話,小薔皺着眉頭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早就走進去不知道在哪了,小薔聲音放低了些,又問了一遍:“夫人,你還好嗎。”
容虞道:“我沒事。”
小薔聽見容虞回應便放下心來,有些怨怼道:“沒事就好,真是的,那麽急做什麽,真是!”
容虞還是沉默的站在雲徊樓門口,沒聽小薔的抱怨。
她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了。
或者說除了郡王府和雲徊樓,她還應該去哪。
這一次出來其實沒有目的,她沒想過碰到張岑斐,也沒想過來問雲袖,她就只是想要脫離沈映出來走走。
想要看看自己,除了沈映還剩下什麽。
其實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她早就知道了,但是還是想出來看看。
她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生活甚至沒有方向,她曾是郡王府這棵大樹上的蛆蟲,出生在那裏,注定一輩子都待在黑暗的角落啃食那些腐爛的木屑,現在郡王府被連根拔起,她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郡王府是她的一切。
她捏了捏手裏的石頭,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些,石頭被光線照射就像在發着淺淡的光芒一樣。
可是這也不是屬于她的。
沈映成天給她喝的藥大概是有用的,至少她現在并不厭惡這個世界了,但是與她無關的東西一直都與她無關。
小薔拉了拉容虞的袖子,道:“夫人,我們回家吧。”
容虞回過神來,不再站在雲徊樓的門口,走到了街道上,道:“再走走吧,我想走走。”
小薔應着,道:“好啊,姑娘您想走多久奴婢都跟着您。”
“唔,早知道也帶着阿雪一起出來了,他雖然不愛說話,但是一定也想跟奴婢一起伺候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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