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荒唐 一點悶騷
謝珵矣結束了通話, 見她一副神游太虛的表情,他扔下手機,道:“說你呢, 裝什麽傻?”
喻詩問若無其事地問道:“謝總還有什麽事情要交代?”
他沒吱聲, 轉身繞去茶幾那, 倒了杯茶, 說:“辭了職以後, 有什麽打算?”
她說:“這是我自己的事。”
謝珵矣擡起頭, “這還沒辭呢, 翅膀已經硬了。”
喻詩問不喜歡他總是一副年長者的口吻和她說話, 弄得她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不過他的這種類似震懾的氣質對她确實有作用,也可能是習慣使然。
“我可以不說麽?”她回道。
“我幫你分析分析。”他喝着茶, “是打算繼續找工作,還是幹點其他事?”
其實老喻一直希望她能回學校當個大學老師, 同時再讀個博,期間找個同行做對象, 一步步往上走,以後也是個教授, 回歸詩禮人家。
可是她一心在外。
她當時跟喻教授說:“所謂詩禮, 詩在心,禮于形,一個內外兼修的人就是文化人文明人讀書人, 何必拘泥于形式?”
喻教授說:“這個社會為什麽要有分工?為什麽需要儀式感?為了區別,為了讓人心中有敬重與情懷,區別和敬重不在于階級對比,而是人事魅力。”
老喻有點理想主義, 有點傳統思想,甚至有點克己複禮的意思。
這點就和謝珵矣的某些理念相悖了,導致後面老喻一度對謝珵矣這個生意人有些看法,對女兒和謝珵矣這段關系有那麽點不認同。
某一日小倆口說私房話,門沒有關緊,被經過的老喻聽見這麽一段話。
謝珵矣說:“古代有些文人墨客,滿腹才氣一身傲骨,不染紅塵不理濁世,可是世間不只有桃花源,還有江湖朝野,有人出世,就有人入世。按照古代四民的說法,士農工商,且不論階層排序,好歹是四個一起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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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喻不愧是老喻,榆木得很,重點放在了你小子居然膽敢背地裏偷偷反駁長輩?這年輕人太不厚道!
按照謝珵矣的說法,老喻此人時既迂腐又清高。
不過這話他倒是一直放在心裏,從沒對喻詩問說出口,畢竟老婆的面子總得顧着,再者說,夫妻一體,老婆的面子就是他的面子。
但是嘛,喻詩問了解他,曉得他的心思。
……
這些都是後話了。
雖然謝珵矣這麽說,但喻詩問還是沒打算告訴他,而是采取了迂回戰術。
她故作正經道:“謝總這麽感興趣,不如您給我出主意,您覺得我應該做什麽?”
這小女人的心思,謝珵矣一眼明察,所以陪她打太極,“盡管世上有諸多無奈,但有一件事在你的掌控之中,只要你想,你會越來越好。所以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必有太多顧慮。”
謝珵矣是萬年狐貍,喻詩問那點小聰明在他眼裏不夠有看頭,所以和他理論,她是占不到半分便宜,除非不和他講什麽道理。
喻詩問安靜下來。
謝珵矣說:“不管做什麽,你自己得有個方案,這個你應該懂得。”
喻詩問看向他。
他又說:“比如開門做生意,你得考慮幾個最基本的問題,主營業務,市場容量,競争優勢,如何開拓業務,預期回報周期是多長。不管你怎麽打算,最重要的是執行能力。”
謝珵矣喝完一壺茶,看了眼時間,半個小時過去了。他拿了手機穿上西裝外套,站起來說:“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還沒走出去,他忽然停下,轉過來對她說:“如果不想辭去工作随時跟我說,一旦離了職,你想再回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畢竟現在的分部由他把關,各方面業務的質量和要求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嗯。”她應了一聲。
“嗯是什麽意思?”他問。
“嗯就是……”她一下子硬氣,“不想回去。”
謝珵矣黑眸隐昧,注視着她想了一想,說:“你之前給我煮的茶和咖啡不錯。”
忽然來這麽一句,喻詩問不明所以。
他沉下嗓子,一股子低柔的意味,“我身邊正缺個端茶倒水的人,你如果不嫌棄活少錢多,這個位置我給你留着,在古代這叫通房丫鬟,也算是有個正式的名分。”
喻詩問險些被他氣得血色上臉,“既然找上謝總的女人多到打聽不過來,那在這裏面順手挑兩個豈不是更方便?要貼身還是要通房,随你支配!”
她說完掠過他的身旁。
司機已經把車停在了會所大門前,他看着從裏面從來的兩個人,一個幾許的惱悻悻,一個一派閑逸,一個快步跑一個慢慢追。
這場面,不是情人勝似情人。
喻詩問看也不看門前的那輛車,兔子似的一溜煙卷過,但她兩條細腿跑不過他長腿闊步,半道就被他拽回了身前。
“你幹什麽?”她撒起野來絲毫沒有威懾力,三分文火而已。
“跑過了,車在後邊兒。”
“我不坐你的車。”
謝珵矣不和她多費唇舌,彎腰一只手将她撈起來,抱上了身。
他開了車門,換了個抱她的姿勢,輕易就将她塞進了後車座。喻詩問被支配的過程中一半懵住一半驚愕,時至今日,她的反抗在他面前仍是無半點施展空間。
謝珵矣把人塞進去以後,站在外面直接推上車門,然後交代司機把人送到家。
剛才當着司機的面跟謝珵矣撒野,喻詩問想起來就不好意思,所以上了車以後更不好意思吭聲,閉着眼睡了一路。
離職手續是放假前一天辦好的,前兩天就做完了交接。
那天正好除夕夜。
孟一藍忽然收到她離職的消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原本就心情不大好,再加上春節,許多人回鄉過年,這座城市空了一半,她的心也空了一半……
因為喻詩問的離職太過突然。
眼下公司分部在謝總的把控之下步入正軌,并且長勢喜人,說好的一起抱緊謝總的大腿,升職加薪前途無量,她卻提前棄腿跑路了。
大年三十的夜晚,大大小小商鋪趁早關了門,只有各大商場點燈續晝。
孟一藍是為數不多沒有回家的外地人,比起回到家以後,面對四面八方密集的催婚攻勢,她寧願面對無盡的孤獨。
所以除夕夜這晚,喻詩問給她打電話時,她一個人正在街上游蕩。
喻詩問拎了一袋餃子去找她,順便上去她的公寓坐了一陣。
孟一藍從冰箱裏拿了一聽啤酒,拿餃子做下酒菜,一邊沖桌子對面的喻詩問說道:“幹得好好的,沒人會離職,說吧,到底因為什麽?”
喻詩問實在尋不到理由,只能那老喻當做借口,“我爸希望當老師,我想了想,當老師也不錯,朝九晚五,生活規律。”
孟一藍頗為贊同,“也是,能過上規律的生活,誰願意出來奔波?像咱們這一行……”她說到這裏,啧一聲,“算了,大過年的,說點喜慶的事,你和那位年輕的副教授怎麽樣了?”
喻詩問沒想到一波剛應付過去,一波又起,她老實交代:“段先生喜歡若若。”
孟一藍夾着餃子一頓,“唔……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大雅既通俗?”
喻詩問:“……”
孟一藍反應過來,笑着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所謂一物降一物,文質彬彬的偏喜歡咋咋乎乎的,越繁複的功夫,往往會被最精簡的招數拿下。”
喻詩問笑說:“又不是打太極,四兩撥千斤麽?”
孟一藍來勁了,“你還別小看這其中的門道,萬物相生相克。比如你,那些個財大氣闊的大老板就喜歡你這種調調,清新隽秀的書香氣之中,一點悶騷。”
喻詩問的臉倏然一熱,“我哪有!”
孟一藍想得蕩漾,“我要是大老板,鐵定追得你無處可逃,來一段強制愛戀。你清高,我就包養你,你清冷,我就欺負你,你幹淨,我就蹂躏你……完了,好變态……”
她忽然一聲嬌啼。
喻詩問越聽越覺得荒唐,擡眼認真一打量,發現對面的孟一藍一張臉紅紅,顯然是酒勁上腦,醉得不輕。
夜間将近10點鐘,喻詩問準備告辭回去了,孟一藍抱着一罐啤酒,掙紮着起身,嚷嚷着要送她,喻詩問在玄關處才将她攔住。
接着一開門,她險些被門外一個高大的人影吓得失聲尖叫。
瞧清以後才覺得眼熟。
裏頭的孟一藍看着門口的人猛地愣住,門口那年輕人的視線越過了中間的喻詩問,和她身後的孟一藍深情對望。
兩人脈脈不得語。
最後,喻詩問自己一個人下了樓。
春節期間,加上又是這個時間,叫個車不大方便,她等了半天也沒司機接單,一片寂靜裏手機卻響了,喻詩問看着手機來電顯示,平白生出一個過分的念頭。
偶爾,也可以把謝珵矣當司機用一用的。
如今她已離了職,和謝珵矣之間沒有所謂雇傭關系,無需再顧慮上下屬的身份。
晚風徐來,拂過她的面龐,只見兩側浮着紅暈。
她剛才沒少喝,也是醉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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