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諸法 新的恩怨再次席卷
彼時謝珵矣還在記者會上, 周原接到電話通知,第一瞬還帶着一點迷茫,随即便是一臉駭然, 他壓住驚慌上了臺, 俯身在謝珵矣耳邊說了兩句。
當時趙老爺子也坐在一側, 預感到有大事要發生, 否則再緊要的狀況, 助理都不會在這種場合之下, 冒然上臺影響秩序。
果然, 謝珵矣話都沒來得及留一句, 便匆匆離了席。
底下一堆記者不明就裏,望着離去的背影紛紛愣住,趙老爺子趕緊起身一邊安撫一邊圓場, 不外乎是,謝總臨時接到緊急要務不得不離開, 今天的記者會到此結束,辛苦大家, 集團如有其它重大決策,會另行召開記者會。
事發突然, 引得底下一衆記者面面相觑, 私底下又開始互相猜測,是如何火燒眉毛的事情,讓龍吉的新晉大股東謝珵矣顧不得眼下。
大家還以為是龍吉的股權分配有了新的變動。
又感慨, 資本游戲都是神仙打架,我等凡俗只能束手靜觀其變。
去醫院的車上,謝珵矣渾身僵着如如不動,俯身微側, 一只手腕搭在膝蓋上,肅穆如一座雕像。周原在副駕上望了一眼後視鏡,便不忍再看。
這個時候,謝珩白和黎落已經在手術室外面候了半天,短短半日形容一如枯槁,這時哪怕是輕聲細語,一碰就要坍塌。
謝珵矣是最後一個接到通知的,到了以後不發一語,仍是立在一處。
這次的情況不容樂觀,先前有過一次病發,才出院不久再來一次,更糟的是病患的年紀是個極大的隐患,經不住兩次大手術的折騰。
這次主刀的是科室主任,也開了會診,心外普外包括內科聚了一室。
手術室的門開時,主任的臉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告知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老太太入了重症病房。
謝珵矣這才想起來問情況。
謝珩白夫婦都是接到醫院的通知才趕過來的,一來就是這樣的情況,一門心思沉浸在煎熬的等待裏,誰也沒功夫打聽老太太如何進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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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才有個護士過來說,是醫院急救中心接到了電話。
“誰打來的?”謝珵矣問。
“一位姓段的先生,他是随了車過來醫院的,後面家屬來了他好像就走了。”
黎落一臉茫然,“我沒有見到這位段先生。”
謝珩白也是一樣。
謝珵矣又問:“什麽模樣?”
護士說:“很年輕,身材高大。”
謝珵矣心裏有了計較,跟院方要了號碼立即聯系對方,卻是段景川接的電話。
段景川并不意外他的來電。
“段先生能否說明一下當時的情況?”
段景川說:“我不清楚,之前也不知道這位老太太的身份,下午我發現時,她就躺在酒店花園的草地上,所以馬上打了急救電話。”
邏輯清晰,細節明确,謝珵矣疑心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說辭,他随後說:“段先生不會不清楚,酒店每個角落都安裝了監控。”
段景川隐隐有了怒意,“謝先生,你在懷疑我什麽?”
“我們家老太太前陣子剛出院,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遇到一般的人和事不會輕易動怒,”謝珵矣冷聲道:“不如段先生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漏了什麽情節。”
段景川沒想過這事能瞞天過海,所以他接到電話并沒有故作驚訝,他甚至很冷靜。
但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謝珵矣在面對自己母親的病危的同時,居然能夠清醒得這麽迅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可疑點。
謝珵矣沒再浪費時間和他周旋,直接斷了通話,馬上聯系酒店調取監控記錄。
酒店工作人員礙于對方的身份,只能聽命行事,調取監控記錄還花了一點時間,謝珵矣趕到地方,看完了監控記錄,一切明了。
段景川是湊巧在場,估計是陪段家老頭出來幹什麽事,後來段老頭和謝老太太碰上面,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說話,段景川就避開了。
随後不久,段老頭驚慌失措地再次出現在監控裏,和段景川說了什麽,頭也不回地跑了,段景川察覺不對勁,去了現場才發現了躺在地上的謝老太太。
如今段家老頭已經不知所蹤,謝珵矣調查了各個海關港口以及車站,均沒有他的出入記錄,大概是躲在了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裏。
謝珵矣下了命令封鎖消息,所以整座城市看似風平浪靜。
喻詩問尚不知情,打了電話給他,謝珵矣等了片刻才接起,他聲氣平靜,只簡單說了兩句話,便借故匆忙忙地結束通話。
她拿着手機還沒回過神來,旁邊喻若若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兩天段景川好像有什麽事,一直很沉重的樣子,問了也不說。”
“大概是忙什麽課題吧……”喻詩問沒往心裏去,随口應了一句。
謝老太太的生命體征日漸微弱,家屬心裏了然,也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是真要面對時,往往猝不及防。
那日,黎落忽然聽見一聲儀器的長鳴,恍如利箭穿心而過,她渾身猛然一震,回頭撲倒在了病床邊上,一臉凄切地凝噎須臾,抑不住哭了出來。
謝珵矣在走廊裏忽聞悲戚的哭聲,惶惶然闖入了病房,愣在了床尾。
手機掉落而未覺。
醫生護士神色匆匆趕到病房,他的眼前兵荒馬亂。
謝珵矣最近一次和謝老太太見面,是距離她出事那日的一個星期以前,他在家裏吃了飯,然後又匆匆出門,說公司裏還有會議,不能久留。
謝老太太點頭,說入秋了,過兩天讓他嫂子炖湯,叮囑他記得回來喝。
但他抽不開身,沒有回去。
謝家的喪事從簡,謝絕所有親戚來訪唁奠。
不多時,外界聽到了風聲,一時留言四起,有人說自從那日記者會,謝珵矣匆匆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在任何公開場合現身過,莫非那日離席就是因為謝老太太出了事?
還有人說,龍吉的總裁段景月也是那日之後,就沒有去公司上班了,銷聲匿跡了一般,莫非這件事和段家有關?段家怕謝家的報複,于是躲了起來?
段景川自從和謝珵矣通過一回電話以後,平靜的表面之下是寝食難安,今天忽然聽見消息,渾身的血液頓時如一灘死水。
這件事謝家不會善罷甘休,以謝珵矣那樣的脾性,勢必要追究到底,不搞垮段家絕不罷休。
上一輩的糾葛尚未平息,新的恩怨再次席卷。
段景川望一眼窗外,天氣入秋,風雨欲來。
姓段的一家跑得快,段景月原本沒打算跑,天真的以為這件事算不到她的頭上,段老爺子說謝珵矣動起真格來,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段景月左思右想,于是跟公司請了假。
謝珵矣動用了所有關系四處搜尋,短時間內不會有結果,他的心頭早已經釀足了滿腔的郁氣,找不到正主那就先找旁系親屬。
一切相關人等都逃不開幹系。
段景川首當其沖。
更何況那日,是段景川陪在段老頭身邊,也是他看着段老頭跑掉的。
這日傍晚,段景川下了課,從辦公室去停車場的路上,他遠遠就瞧見了謝珵矣,他從主駕駛的位置下來,看樣子是獨自一人開車過來的。
當時是因為喻若若在段景川的車裏等他,同時也看見這場景,第一時間就給喻詩問打了電話。
喻詩問不久才得知謝家的情況,試着聯系過他,他卻一個電話不接,今天接到喻若若的電話,馬不停蹄地出門坐車趕了過去。
她到了之後,事情似乎已經收了場。
謝珵矣正準備上車,餘光裏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切切地往這裏跑來,他回頭一望,和不遠處的人遙遙對視,彼此一片靜默。
他面容冷郁,眉宇之間一股煞氣,喻詩問忽然怯了步。她只見過謝老太太一面,兩三個月以前的事了,老太太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往日種種分明鮮活,所以更讓人覺得眼前仿佛一場夢。
段景川被喻若若扶着從地上爬起來,模樣有些狼狽,他陡然高聲打破了冷凝的場面,“謝珵矣,你講不講道理!”
謝珵矣轉眼望了過去,眼睛裏有了血絲,沉聲回道:“反正都是一個姓,找不到姓段那老頭,我拿你填坑也是一樣,所以我勸你盡早把人交出來,免得傷及無辜,我是無所謂,只怕……”
他忽然收了聲,因為喻詩問慢慢走到了他的跟前。
謝珵矣收回視線,一轉身就準備上車,喻詩問适時攔住車門,他微側過臉來,帶着些許低啞的嗓子說:“先回去,最近事情太多,讓我靜一靜。”
喻詩問聞言手一松,他上了車,走了。
喻若若氣急了跑過來沖着遠去的車影罵道:“就是個流氓!他和那家人的恩怨憑什麽算到段景川的頭上?全國那麽多姓段的,他幹脆一個個找出來算賬好了!”
耳旁這一嗓子把喻詩問轟得頭昏腦漲。
整件事,喻詩問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在車上,段景川一邊開車,一邊把事情說了一遍,她才知道這還和段家有關系,
喻詩問沉默稍許,忽然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在哪?”
段景川卻不語了,片刻後只說:“這件事你別管了,有警方和謝家處理。”
喻詩問追問:“所以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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