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軍:她是不是在咒我?……
城北的跑馬場地處京郊,周邊景色有些荒涼,一陣秋風卷起些塵土,吹晃了路邊不知名的小樹,落下幾片秋葉。
傅恩錦的面紗被這陣風微微拂起,隐約露出了瓷白瑩潤的半張小臉。
嘉禾縣主帶着人走近了,正好瞧了個正着。
女孩的心思總是更加敏感尖銳一些,特別是對長得比自己更美的人,自是會更加注意幾分。
嘉禾微微皺起眉,不知怎麽的在傅恩錦和裴獻卿身上來回掃了兩眼,面上明顯不悅:“傅恩錦你怎麽在這裏?”
傅恩錦低垂着一雙烏黑的眸子,靜靜的站在傅修齊身後,不卑不亢的說了一句:“我跟哥哥來選馬。”
她聽聞過嘉禾縣主的性子,實在是懶得招惹她,反正兩人的交集本就少。
嘉禾冷哼一聲,不再理傅恩錦,她重新看向裴獻卿,一張臉笑成了一朵甜膩的花,小跑着上去想拉裴獻卿的袖子。
“裴大哥,你真的在這呀!你回來京都這麽久了都不來看嘉禾,是不是忘了嘉禾了。”
傅恩錦在邊上不住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縣主能不能正常聲音說話?
裴獻卿不動聲色的避開了嘉禾伸過來的手,只是簡單點了個頭:“見過縣主。”
“說了裴大哥叫我嘉禾就好,今日我是聽表哥說約了裴大哥來此處賽馬,特意來找裴大哥的呢。”說完她又從身後拉出一個少女,對五皇子道,“表哥,寧安侯府的懷珠也與我一起來了呢。”
傅恩錦一瞧,果然是寧懷珠,她只覺得頭疼的緊,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嘉禾縣主和寧懷珠,這兩人性子真是如出一轍的,不好相與。
不過寧懷珠到底是想要争取五皇子正妃之位的人,在嘉禾面前,自是收斂許多的。
五皇子楚麟的目光看過去,笑着招呼了一聲,看不出什麽異常的神色,想來是宜貴妃還未跟他說起有了正妃候選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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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碰巧遇到便難免寒暄一番,傅恩錦心裏有點憂愁,這麽多人,她找不到機會跟裴獻卿單獨說話。
裴獻卿話不多,只是站在一邊聽着,面無表情的,一雙黑眸深沉銳利,不知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他便向衆人提出要先去馬廄裏牽馬,帶着身邊的侍衛轉身離開了。
傅恩錦心下一喜,機會來了,将軍要落單了!
可還沒等她想好怎麽脫身,嘉禾縣主已經追了上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裴獻卿的腳步似乎是快了一兩分。
他一溜煙便走出老遠,嘉禾縣主沒追上。
嘉禾氣呼呼的回來了,對五皇子抱怨:“表哥你看!裴大哥都不理我!”
五皇子笑着理了理袖子,漫不經心道:“那你也去将自己的馬牽來,一會讓你裴大哥指點指點你的騎術,這不就成了?”
嘉禾聽後眼睛一亮,當下便拉着寧懷珠往外走去,邊走邊對着旁邊馬場的馬倌斥道:“趕緊帶本縣主去馬廄!這麽一會了本縣主的馬也沒見牽出來,你是不是想收拾包袱滾蛋!”
那馬倌只能賠笑,還有點委屈:“縣主息怒縣主息怒,剛剛,剛剛接您的也不是小的呀。”
傅恩錦在心裏“啧啧”兩聲,這還當真是把蠻不講理刻在了骨子裏。
寧懷珠還未跟五皇子說上幾句話就要被拉走了,心裏頗有些不悅,但是礙于身份又不好表現出來,只能不情不願的随着嘉禾走了。
待人已經看不見了,傅恩錦跟傅修齊說自己也要去挑挑馬,便開溜了。
她随便找了個馬場的人問了問,得知裴獻卿和嘉禾縣主去的不是一個馬廄,當即就在心裏鼓起掌來。
真是天助她也。
傅恩錦找了另一個馬倌帶着自己去找裴獻卿,遠遠地,果然看見裴獻卿站在一個馬廄前喂馬。
這個馬廄裏只有兩匹馬,一匹是紅棕色,額前有一抹雪白,身形高大健碩,看起來頗為威風凜凜。
另一匹渾身雪白,到了馬蹄處毛色卻變成了烏黑,較紅棕色那匹來說身形小了許多,但更漂亮,看起來也更溫順一些。
“将軍!”傅恩錦走上去叫了裴獻卿一聲。
裴獻卿回身,看到是她,神色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上的馬草,周身凜冽的氣勢收斂了一些,微微朝傅恩錦點了點頭,問道:“傅小姐怎麽來了?”
“啊……”傅恩錦一下卡了殼,她要怎麽說?
說将軍你別賽馬,我怕你摔。
聽起來好像是在質疑将軍的騎術,說了會被打的把。
“唔,就是剛剛聽聞将軍要與五皇子賽馬,卻未看見将軍戴着護具,就想來問問。”她眨了眨烏黑的眼眸,有些委屈又可憐巴巴的看着他,“是我送的護具不好用嘛?”
裴獻卿:……
誰賽馬還戴護具?沉甸甸的勇奪最後一名?
可看着小姑娘濕漉漉的小鹿眼,一副有些傷心的模樣,裴獻卿心裏倏地軟了一下,連聲音都放輕了幾分。
他怕傅恩錦誤會自己不喜,便小心措辭:“你送的很好,只是那不是騎馬的護具,這次便沒戴上。”
傅恩錦聽後一下又高興了,輕拍一下小手,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樣啊!那是我疏忽了!下次我送将軍一套騎馬的,這樣将軍便可以戴上了吧?”
裴獻卿:“……”
半晌,他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裏敗下陣來,輕輕的“嗯”了一聲,低沉的嗓音裏帶了些無奈和縱容。
“噗!”一邊站着努力當個隐形人的元修最終還是沒忍住被這個“賽馬戴護具”的笑話逗得笑出了聲。
被裴獻卿一記淩厲的眼刀掃過去,渾身抖了抖,灰溜溜閃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打開了話題,傅恩錦故作自然的接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既然将軍此次沒有護具,我瞧着似是有些危險呢,要不,将軍等我下次送了你新護具再賽吧?”
裴獻卿:……
倒也不必。
他輕咳了一聲,沒發覺自己越發好言好語了:“龍虎營這個賽馬場寬敞,馬道平緩,也不會有太大危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将軍。”傅恩錦再接再厲。
裴獻卿:怎麽總覺得小姑娘是在咒我?
他還未說話,只聽傅恩錦又小小聲道:“我就是不想将軍受傷,将軍是不是覺得我太冒犯了。”
聽起來像是她的自言自語,裴獻卿看着面前只到他肩膀的小姑娘。
她微微低着頭,卷翹的眼睫被陽光照着,像是閃着細碎的光,粉色的唇瓣微翹,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委屈勁兒。
裴獻卿再次敗下陣來。
他啞着聲音開口:“好。不賽了。”
傅恩錦見他突然松了口,有些懵的擡起頭來,甜甜的笑了,軟軟糯糯的樣子。
裴獻卿看着她立在陽光裏,笑吟吟的瞧着自己,像朵嬌俏的木芙蓉,心裏就像有一根細細的羽毛劃過,留下柔軟又酥麻的癢意。
他突然想揉一揉傅恩錦毛茸茸的發頂,最終卻還是沒伸手。
答應了傅恩錦今天不賽馬,裴獻卿便帶着她準備回跑馬場。
兩人并肩走着,隔了些距離,金梨和元修在後邊跟着。
金梨不時的便往左右看看,有些擔心,她家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跟外男走在一起叫人瞧見了總還是不好的。
快到跑馬場時,裴獻卿停了腳步。
他朝一處揚了揚下吧,對傅恩錦說道:“去找你哥哥吧,我等你過去了再走。”
傅恩錦知道裴獻卿是在替她避嫌,心下有些感激,她福了福身子,便準備帶着金梨先走。
只是步子還沒邁開,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好巧不巧,撞上了取了馬回來的嘉禾縣主和寧懷珠。
傅恩錦心裏咯噔一聲,心道壞了,碰見誰不好碰見了這兩個人。
她可還記得上午宜貴妃暧昧不清的話,嘉禾縣主好像很屬意裴将軍。
當下,傅恩錦趕緊急中生智搶先開口:“是縣主呀,我剛剛挑馬回來,正巧碰到裴将軍,便停下來打了聲招呼。”
說完她看了裴獻卿一眼,希望裴獻卿能讀懂自己的眼神。
裴獻卿不負她望,淡定冷然的點了點頭,配合着說瞎話:“是。”
嘉禾縣主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她氣勢洶洶的走上前來,不依不饒的:“你騙誰呢?還說去挑馬,那你的馬呢!”
傅恩錦也不慌,嬌嬌軟軟的笑了笑:“我怎麽敢騙縣主呢,這不是沒挑着中意的,便沒有牽馬過來。”
嘉禾瞧着她豔麗的眉眼便氣不打一處來,口不擇言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狐媚子打的什麽主意,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賣弄風騷,上不得臺面的……”
“縣主慎言!”
她話未說完,便被裴獻卿皺着眉打斷了。
男人因為小姑娘稍稍收斂起來的戾氣此刻又複燃起來,冷厲的神色讓嘉禾縣主和寧懷珠看了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裴獻卿雖然因為是武将,平日裏氣質是冷沉了些,但他從未對女子露出過這般甚至帶了點殺氣的神色。
嘉禾被吓的帶上了哭腔:“裴大哥你,你為什麽向着她!我要去告訴表哥!”
說着便提着裙子跑了,連帶着本來還想諷刺傅恩錦兩句的寧懷珠也不敢多留了。
傅恩錦本來聽了那些話是有些生氣的,她家教養的好,她是說不出那種話的,若不是裴獻卿,她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麽吵才不輸人。
只是瞧着裴獻卿現在這神色,她也有些驚到了,還從未見過将軍這般殺氣騰騰戾氣滿滿的模樣。
在傅恩錦的印象裏,裴獻卿雖然性子淡漠,但跟她說話時卻總是溫和的。
裴獻卿似是知道自己可能吓着了小姑娘,心裏嘆了口氣。
他修長的指尖點了點額,收起身上的戾氣,換上對這傅恩錦時常有的那種平淡溫和。
“好了,她的話不要放在心上,去找你哥哥吧。”
傅恩錦點了點頭,提着裙子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轉身對着裴獻卿笑了一下。
“我沒有在怕将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