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更) 傅三小姐似有隐疾……
元香和元淮收到消息,第二日子時便想辦法出了傅府,裴獻卿已經在書房裏等他們了。
兩人将這段時日在傅府裏注意的事宜一一禀告。
元淮:“主子,傅府近些日子未有什麽大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聽下人們說,傅家如今當家的大理寺卿傅大人之前特意叮囑過,這段時間要謹言慎行。”
裴獻卿坐在主桌前,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暗影。
他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點頭道:“傅家在朝上的政治敏銳度一向很高,老大人又在內閣,想來是已經嗅到些風雨欲來的味道了。”
停頓片刻後,裴獻卿又看向元香:“之前讓你做的事,可有辦到?”
元香:“主子,那日趁着蠱毒的事情,奴婢替三小姐把了脈,但并未探出她體內有何異常。”
裴獻卿聽後皺起眉:“連你也探不出?她身子不适已持續多久了你可知道?”
“奴婢與府裏其他下人交談間得知,三小姐似是月初開始有這種症狀,看了禦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卻是間歇性的,前陣子身子痛的比較頻繁,現下又全好了。”
“這是何故……”裴獻卿有些疑惑,他也從未聽過這種病症。
讓元香和元淮回了傅府,裴獻卿坐在桌前沉吟半晌,提起筆來寫了一封信,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元修。
“将這封信送到玉先生府上,你親自去。”
“是。”
過了幾日,傅恩錦聽說傅文月已經獨自去了梵清院思過,那近日應該是翻不起什麽浪了。
可她依然沒想明白,那西域罕見的蠱毒到底是如何到她手上的?
冥冥之中,傅恩錦覺得有什麽被她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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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半晌沒想起來,她有些煩躁的咔擦剪掉了窗前盆栽的一片葉子。
這時候金梨進了屋,懷裏抱着幾本話本子。
瞧見傅恩錦神色恹恹,似是心情不佳的模樣,金梨連忙放下書走過去:“小姐這是怎麽了?瞧着好像不開心呢?”
傅恩錦坐在窗邊的芙蓉榻上擺擺手:“無事,就是心裏有些不得勁兒。”
金梨聽後笑了,拿起話本子誘惑傅恩錦:“小姐你看,這都是我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在百書齋尋的最新的話本子呢!有才子佳人的,有村姑莽夫的,有人妖殊途的還有将軍小姐的!”
傅恩錦放下剪刀,歪着頭看過來,起了些好奇心:“什麽将軍小姐?拿過來我瞧瞧。”
“喏,你看。”
金梨将書遞給她,見她的注意力終于轉移到了話本上,心裏也開心了,她就怕自家小姐為着那傅文月的事心煩。
不過想起傅文月,金梨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那日晚上你是怎麽猜的那麽準的呀?我剛到院門口沒多久呢,紅莓就來了,我故意将你教我的說給她聽,後來又聽說,她還真來咱們玉笙院找了丫鬟問。”
金梨說着已經倒了杯茶給傅恩錦遞過去,又道:“要我說呢,若是沒有那晚鬧大的動靜,他們倒是未必會放下疑心,小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傅恩錦被金梨一通彩虹般的誇獎逗笑了,她捏了捏金梨的臉,無奈道:“明明是你太不厲害了吧!傅文月既然用了這麽一招,怎會不來看看我到到底有沒有中招,若是沒有,她也好及時補救。”
見金梨睜大眼睛聽的認真,傅恩錦便細細給她講了一番:
“況且傅文月生性謹慎多疑,對外又裝的乖巧柔弱,她會派紅莓來悄悄打探再正常不過,而所有要騙過他人的事,首先就得先騙過自己,是以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金梨捧着張圓臉,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哇,小姐,你變得好厲害呀!”
傅恩錦假裝不悅的鼓起嘴,不依不饒:“你這話說的,小姐我以前不厲害嘛!”
說着便要作勢去擰她腰上的肉。
金梨笑着躲閃求饒,傅恩錦玩心大起,而那本“将軍與小姐”的話本子,被她随手放在了軟塌的小幾上。
朱雀街,與一品居齊名的聚華閣裏,今日最大的雅間被人包下了。
聚華閣雖說各色菜品也極為出色,但與一品居不同的是,聚華閣只有雅間,不設大堂。
而雅間的花銷更是整個京都裏數一數二的高,是真正的銷金窟。
是以能來聚華閣的人非富即貴,聚華閣的環境也更清幽雅致。
但中間這最大的雅間,卻不是那麽好定的,光有銀子還不行,還得有權勢。
據說今日是京裏風頭正盛的裴将軍要宴請随自己一起征戰多年的生死之交。
沒多久,裴獻卿與一個戴了幕籬的男子一同進了聚華閣,沒有讓小二在旁引路,而是直接上了樓,進屋後便将門關了起來,留了兩個侍衛在門口。
待進了屋後,那人在桌前坐下,裴獻卿卻垂首立在一旁。
只見那人摘下幕籬,露出一張威嚴方正的臉,正式昌平帝。
裴獻卿撩袍行禮,昌平帝馬上又将他扶了起來。
昌平帝差不多五十的年紀,正直壯年,他看了裴獻卿一眼,笑着問道:“愛卿何故今日讓朕微服出宮?”
裴獻卿斂目,沉聲道:“皇上,臣多年在外征戰,遇一神醫一見如故,今日請皇上微服出宮,是想讓他替皇上把把脈。”
昌平帝聽後眉頭一皺。
他身為九五之尊,這個王朝的最高統治者,把持朝堂數十年,心思早已是不是常人可比,怎會聽不出裴獻卿話裏有話。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他的身體出了問題,而宮中連禦醫都已靠不住了!
身為一個帝王,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腳,無疑是觸了聖怒。
但此時不是在宮中,昌平帝很克制,雖然面上已經沉下了臉,但也只是冷聲問:“愛卿這是何意。”
裴獻卿不卑不亢:“皇上,臣自回京以來,先後進過幾次宮面聖,見皇上面上有些變化,與臣在北境見過的一種毒很像。皇上貴為天子,若是被人下毒,那人其心可誅,禦醫每月的平安脈卻未診出來,臣認為禦醫院不可盡信。”
昌平帝盯着他,這個王朝最年輕的将軍,他最信任的武臣,半晌後,終于收了一身威怒之氣,重新換上了平和的笑臉:“好!愛卿不愧是我國之棟梁,敢言人先!朕便讓這位神醫診治診治。”
他伸出手,放在桌上,裴獻卿便朝身後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桃花眼的俊逸男子從他身後走上前,朝昌平帝行了一禮。
“草民玉檀秋,見過皇上。”
正是那日在茶樓上與他品茶的男子。裴獻卿讓元修親自送的信裏,便有說這件事。
昌平帝說了“平身”,玉檀秋起身後,便細細替他診脈。
一刻鐘過去,玉檀秋松開手,仔細查看了昌平帝的指甲和眼睛,心裏已經了然。
他直言不諱道:“皇上确實已中毒有些時日。”
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德壽不敢置信,低呼一聲:“怎會如此!皇上的飲食起居都由奴才親自照顧,奴才對天發誓,每日細致檢查絕無問題!”
給皇上下毒,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他和一衆承光殿的太監宮女都是要掉腦袋的!
德壽是昌平帝幼時就跟在身邊伺候的太監了,昌平帝倒是未曾懷疑到他頭上。
玉檀秋搖了搖頭:“此毒刁鑽,無法通過銀針等器物試出,且能溶于任何液體,無色無味,只在中毒後才能被發現。”
昌平帝擰眉,神色卻未見太多波瀾,只是淡淡道:“繼續說。”
玉檀秋:“此毒乃慢性、毒藥,需要長期按量讓中毒者服下,最後才能達到五髒衰竭的效果,非常麻煩,但好處是,若未曾見過此毒,則難以診出。中毒者一切與平時無異,唯獨眼睛和指甲縫隙裏會有細小的銀絲。”
昌平帝聽後,忍不住大怒,他一拍桌子:“好大的膽子!”
裴獻卿和玉檀秋也未被吓到,只是靜靜的站在一邊。
待昌平帝漸漸平複下心緒,他才沉聲問道:“朕中毒多久了,可有解?”
玉檀秋:“皇上中毒尚輕,應不足一年,草民可解,但也需要長期服用解藥慢慢排毒。現如今當務之急,是需要确保皇上不再攝入此毒。”
他的話說完,滿室寂靜,昌平帝的臉上盡是風雨欲來的神色。
一個時辰後,雅間的門打開,裴獻卿帶着重新戴上幕籬的昌平帝從聚華閣後門離開。
待見着昌平帝的馬車走遠,他才返回閣內,進了一樓角落一處不起眼的房間。
沒過多久,聚華閣的掌櫃便進來了,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道了一聲:“主子。”
裴獻卿點點頭:“我多年不曾回京,你的情報網卻紮根頗穩,不錯。今後聚華閣的消息直接交給元修,他會告知于我。今日其他雅間裏可有五皇子的人?”
掌櫃搖頭:“沒有,我親自盯着的。”
“好,今日在閣裏用膳這些人,之後都派人跟一些時日,确保沒有問題再撤人手。”
“是。”
吩咐完掌櫃,裴獻卿與玉檀秋便也從後門離開了聚華閣。
回府的路上,玉檀秋突然眯起那雙桃花眼,有些揶揄的看着裴獻卿:“某些人,親自讓元修送來的信裏似乎還寫了其他的內容啊?”
裴獻卿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沒有說話。
玉檀秋不放過他,不正經的搖着扇子:“你要是不親口跟我說,我可就當沒這回事了啊。”
裴獻卿又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說道:“傅三小姐似有隐疾,我請你過傅府一趟,替她診脈。”
玉檀秋瞧着好友的模樣朗聲笑了兩聲,一雙桃花眼盡顯風流,他問了一個頗實際的問題:“你讓我去傅府,我怎麽去?我去傅閣老面前自薦說我是個神醫?那我不得被當成個神經病。”
聽了好友的話,裴獻卿勾了勾唇,無奈道:“我帶你去。”
玉檀秋:“你要去傅府?這距離你提親被拒可沒多久啊。”
裴獻卿:“嗯,無妨。”
小姑娘的身體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