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嘉禾是故意的

現下昌平帝興致正高,聽了嘉禾縣主的話連道兩聲好,對她這番話頗為贊賞的模樣。

宜貴妃心裏滿意,輕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嘉禾為了這首曲子廢了不少功夫,說不眠不休都不為過,臣妾勸她,她卻說要将最好的才藝獻給皇上呢。”

昌平帝:“嘉禾這孩子倒是有心了。”

有了宜貴妃的話,嘉禾心裏更加躊躇滿志,似是料定了今晚她的這個表演定能夠拔得頭籌。

只見她讓宮女将自己的琴擺上臺子,傅恩錦看過去,果然不是下午那張斷了弦的琴了。

她在心裏腹诽了一句,不是說那琴是蕭夫人親手所制?這張難道會更好?

臺下不乏擅音律之人,有人眼尖的瞧見了琴尾的刻字,不由驚呼道:“這難道是蕭氏夫婦兩人合制的那張鳳求凰!此琴為蕭家所有,據說從不外借啊。”

蕭氏夫婦是當朝著名的樂師,昌平帝喜樂,是以當朝對樂師十分推崇。蕭氏夫婦精通各種器樂,尤以古琴聞名,昌平帝甚至時常将兩人請至宮中,教習皇子公主們。

兩人的地位高度可見一斑。

今日這種大日子,蕭氏夫婦自然也是在受邀之列的。

聽那人說起,大家便小聲議論開了,嘉禾聽了心裏自然得意,不枉她求了姑姑那麽久,讓姑姑去跟蕭氏夫婦賣人情。

傅恩錦也聽到了周圍人的議論,心下有些意外,沒想到嘉禾與蕭氏夫婦能有這麽深的交情?

她雖然不算十分熱衷音律,但蕭氏夫婦她也是見過的。

蕭先生氣質出塵如谪仙,蕭夫人也是生的溫婉大氣,兩人均是音律世家出生的孩子,從小接受最好的熏陶和教養,古琴造詣登峰造極。

據說皇上曾有意授予蕭先生朝中官職,也不是多有實權,但是個很體面的官兒,蕭先生卻拒絕了,說自己與妻子閑散自由慣了,受不得這些。

這樣性子的人,實在看着不像是會跟嘉禾這種張揚跋扈的大小姐有交集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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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明白,臺上的昌平帝卻笑着說了一句:“嘉禾倒是有些能耐,竟能借到蕭先生這張琴。”

東園排在衆皇子之後的那張圓桌旁,只見一身白衣的蕭先生站起來拱了拱手:“是我與夫人年輕時所制的琴,技藝算不得多上乘,皇上謬贊了。縣主于音律一事上頗有天賦,我和夫人也很欣賞,只要是鐘愛音律之人,這琴草民自然也是不吝外借的。”

這把鳳求凰據說是蕭氏夫婦新婚燕爾,某日來了興致想合作一把琴作為新婚紀念,便有了這張鳳求凰。

這張琴由夫婦兩人精心打造,絕非凡品,蕭先生實在是過謙了。聽他的話,倒的确是一個愛樂成癡的人,不拘泥過多。

蕭先生話落,這邊臺上嘉禾也準備好了,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想一聞名琴的風采。

這曲《山河頌》是十分恢弘磅礴又不失宛轉悠揚的曲子,若是彈奏者琴藝精進,聽者甚至能在眼前繪出一副廣闊的錦繡河山,如身臨其境,是十分考驗技藝的曲子。

嘉禾在音律方面确實有些天賦,會選這首曲子也是對自己的琴藝相當自信的。

雖說還沒有音律大家那般用琴繪廣袤山河的功夫,但放眼整個京都貴女的圈子,确實是數一數二。

現在又有了名琴在手,她瞧着衆人欣賞贊嘆的神色,心裏不禁得意起來。

今日她這一曲《山河頌》定能在此豔驚四座,她要将傅恩錦死死踩在腳下,就不信裴大哥還能鐘情于一無是處的她?

一曲奏完,臺下衆人紛紛叫好,掌聲頗大。

昌平帝也鼓起了掌,贊揚道:“有些時日未聽嘉禾彈琴,技藝又精進了不少,好!朕有賞!”

于是當下便賞了嘉禾一個紅寶石雙鸾點翠步搖,一對兒景泰藍紅珊瑚耳環,兩匹番邦進貢的上等冰绡絲。

衆人心裏無不驚嘆羨慕,皇上賞給嘉禾縣主的都是宮中的好物件兒,尤其是那兩匹冰绡絲乃是貢品,一般人可得不到的。

要不怎麽說宜貴妃如今受寵呢,連娘家人也跟着沾光啊。

嘉禾面有得色,她笑着領了賞謝了恩,讓人将琴搬了下去。

本以為這一番便過了,誰想到她卻未下臺,而是嬌笑着對上首的昌平帝道:“皇上,臣女平日裏癡迷音律您是知曉的,為此特意拜了蕭先生和蕭夫人為師。”

說到這,她頓了頓,聽到衆人說起她竟然能得到跟宮中皇子公主一樣的待遇,這才滿意的笑了,又道:“之前,臣女聽聞傅家三小姐的琴藝也是冠絕京都,一直沒有機會請教一二,今日正逢佳節,臣女想向傅三小姐讨教讨教,希望皇上成全。”

傅恩錦:?她從哪裏聽來的聞?

昌平帝一聽也來了興趣,他看向坐在第二桌的傅老夫人,問道:“傅老夫人以為如何?”

傅家自是知道前陣子嘉禾與傅恩錦的矛盾的,今日被嘉禾來了這麽一出傅老夫人也不意外,雖然傅恩錦琴藝并不算多出類拔萃,但好歹也拿得出手,這種場合,是萬萬不可駁了皇上的興致的。

傅老夫人起身,恭敬行了一禮:“縣主謬贊了,恩錦琴藝比不得縣主卓絕,但平日裏也有勤加練習,能為皇上演奏一曲,是我傅家的榮幸,哪有推辭的道理。”

傅恩錦聽祖母這麽說,也知道這種場合,她已被嘉禾趕到架子上了,想下也下不來。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規規矩矩的站起來,乖巧行了一禮,軟聲道:“值此佳節,恩錦願獻曲一首,只願皇上龍體康健,我朝百代不衰。”

傅恩錦這臨場發揮也算是優秀,只是在東園看着的裴獻卿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嘉禾是故意的,想必是上次賽馬場的事讓她懷恨在心了。

裴獻卿今天一直在有意無意的看小姑娘,見她一直一臉輕松的看節目,便知道她沒有準備才藝,只是來湊個熱鬧的。

他眸色深沉,臉上面無表情,看着嘉禾的目光卻銳利起來。

嘉禾這種性子的人,瘋起來不知會做出什麽事,得讓元淮和元香仔細些了。

這邊廂昌平帝聽了好話,自然是笑的合不攏嘴,剛準備讓傅恩錦上臺,卻聽她又道:“只是恩錦今日未帶琴進宮,還要勞煩樂師幫忙準備一張琴了。”

她今日本就沒準備什麽才藝,不想出這個風頭,這是被皇上提起了不得不應,傅恩錦本想着中規中矩的奏一曲便作罷了。

嘉禾縣主心胸狹小,她可不是,她懶得與嘉禾計較,覺得這種争鋒鬥狠很是幼稚。

誰料嘉禾卻在皇上準奏之前搶先一步道:“我今日進宮恰巧遇見周司直一家,聽說周小姐的琴也是名家所制,傅三小姐不若向周小姐借一借?畢竟有一張好琴,演奏起來也更錦上添花不是?”

傅恩錦挑了挑眉,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她又想起來下午嘉禾對着周家趾高氣揚的模樣,心裏當下就有了些心氣兒。

一再忍讓不想與她計較,她倒好,非要往刺尖兒上撞。

傅恩錦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既然縣主這麽說了,我便問問周小姐吧。”

那周家小姐見目光一下都到了自己身上,哪見過這種陣仗,更何況下午本就是傅家的小姐幫她修好了琴,雖說不知道是哪位小姐修的,但是這人情,她也定是要還的。

忙不疊的起身行禮,周小姐讓人抱來了自己的琴,親自給傅恩錦送上去了。

她到了傅恩錦面前,還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這位是不是幫她修琴的那位小姐,只能低聲提醒:“傅小姐,我這張琴……”

“我知道,周小姐不必多言,這是張好琴。”傅恩錦打斷了她的話,對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周小姐當下便了然,下午是這位小姐修好了自己的琴。

她羞澀的笑了笑,不再說話,退了下去。

嘉禾見周小姐将琴給了傅恩錦,不屑的嗤笑一聲,一張斷了弦的琴,傅恩錦也真敢接。

她不懷好意的提了一句:“周小姐這琴也是名家所制,不知可否也借我一觀?”

傅恩錦哪能不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明知道周小姐的琴被她挑斷了弦,現在還要親自看,不就是想把場面弄得尴尬讓她難堪麽。

只是可惜,這算盤落了個空。

傅恩錦大大方方的将琴亮出來,笑的明豔:“縣主想看我哪有拒絕的道理,這也是張好琴呢。”

只見那張琴完完整整的在傅恩錦懷裏,琴弦完好,根本沒有斷裂!

嘉禾心裏大驚,面上差點沒忍住:“這琴怎麽會!”

怎麽會完好無損!

傅恩錦挑眉:“嗯?縣主說什麽?”

現在這種場合是不容半點差錯的,嘉禾只能把話咽了下去,咬牙道:“沒什麽,三小姐上臺吧!”

傅恩錦瞥了她一眼,沒再說話,徑直抱着琴走上了臺子。

嘉禾心裏驚怒之下又忍不住疑惑:這張琴她下午明明挑斷了,就算是那周小姐求了宮中的樂師幫忙修補也斷不會這麽快!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昌平帝這下哪能看不出,這小姑娘之間是在暗自較勁了。

他不禁仔細看了看傅恩錦。

嘉禾縣主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有些嬌縱跋扈,只是宜貴妃寵她,昌平帝也覺得一個女子,影響不到什麽,便也不甚在意。

倒是傅家這位三小姐,看起來嬌小柔弱,生了一張豔麗無雙的臉,眼神清澈幹淨,對上嘉禾時,卻還能隐隐占到上風,到底是傅家教養出來的孩子。

見傅恩錦已經在臺上的琴桌前坐下,昌平帝問道:“你準備演奏哪首曲子?”

傅恩錦笑了笑,一雙小鹿眼亮晶晶的:“臣女不才,想着既然是讨教,便也奏一曲《山河頌》吧,也可與縣主切磋有無。”

衆人一聽,便知道這兩個小姑娘之間不簡單!

這彈同一個曲子,那不是高下立判,誰技遜一籌誰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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