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排面安排!
昌平帝有些意外,倒是沒想到傅家這個小姑娘還是個心氣高的,剛剛嘉禾突然說到她已算是有意為難,也看得出小姑娘沒有準備。
卻敢一下就提出可以彈一樣的曲子,可謂十分藝高人膽大。
昌平帝心裏是非常欣賞這種人的,不管輸贏如何,有這麽個氣概,便是很多男子都做不到的。
嘉禾也沒想到傅恩錦會這麽說,她咬着下唇,坐在位置上,臉上已經隐隐有些繃不住怒色。
傅恩錦這分明是在讓她難堪!
但是宜貴妃朝她使了兩個眼色,她便也只能壓下自己的怒意,喝了一口茶。
她對自己的琴藝是十分自信的,更何況她這曲子還得了蕭夫人的親自教導,傅恩錦有個幾斤幾兩她也早就打聽過,她不信傅恩錦這曲《山河頌》能贏過她!
下意識的,嘉禾朝着裴獻卿看過去。
只見男人黝黑深沉的眸子一錯不錯的看着臺上的小姑娘,他的目光很專注,似乎周圍的喧鬧都與他無關,其他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裴獻卿的神色隐隐有些擔憂,卻又透着一種溫柔的欣賞和縱容,好似傅恩錦彈的怎樣都不要緊,他只是喜歡她飛揚明豔的笑臉。
嘉禾攥緊茶杯,胸口止不住的微微起伏。
憑什麽傅恩錦就能得到裴獻卿這樣的眼神!而剛剛她演奏的時候,裴獻卿連頭也未擡!
等着吧,就算這張琴修好了又如何?斷了弦的琴,即使再續上也斷比不過她那張鳳求凰!
臺上傅恩錦似乎感覺到了裴獻卿的視線,她素手輕擡,放在琴上,目光卻看向裴獻卿。
迎着男人專注的目光,她笑了一下。
月光皎潔如水,傅恩錦淺淺的笑像一縷輕柔的夜風,落滿星辰的眼讓裴獻卿微微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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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頌》的旋律通過那張琴緩緩傾瀉而出,傅恩錦彈琴時十分專注,好像沉浸了進去,她閉着眼,感覺周遭的聲音都淡去。
随着琴聲慢慢高漲,衆人竟然會覺得有一副壯闊波瀾的畫面在眼前展開,是巍峨的山川與河流,是北境的凜冽冬雪,南疆的青蔥巨樹,是廣袤的土地和遼闊的海洋。
這幅畫看的讓人激情澎湃,血脈中流淌的豪壯之感油然而生。
昌平帝只覺得回到了年輕時那番壯志淩雲的時光,是最年輕最赤誠的熱血,是俯瞰這片土地時的敬畏與豪邁。
一曲終了,琴音漸漸散去,傅恩錦落下最後一個音,那副壯闊的畫面便緩緩在衆人面前消失了。
昌平帝微微怔住,眼眶竟然隐隐有些發紅。
衆人沉靜良久,待傅恩錦起身謝恩時,昌平帝也才回過神來。
他忍不住大力撫掌,連道三聲“好!”,聲音激昂,顯然情緒還沉浸在剛剛的彈奏當中。
這下衆人才如夢初醒,随着一起大聲叫好,掌聲不絕于耳。
蕭先生看着臺上的傅恩錦,眼裏似有光亮,他激動的随着衆人鼓掌,不由道了一句:“當真是後生可畏!”
裴獻卿見小姑娘一曲作罷,神采飛揚的模樣,也跟着笑了起來。
昌平帝龍顏大悅,直接賞了傅恩錦一整套番邦進貢的藍寶石頭面,五匹禦制軟煙羅,一幅他親筆題字的松溪圖,另賞夜明珠一對,玉如意兩雙,珊瑚玉樹一座。
這賞賜可謂是,十分之有排面了。
傅恩錦笑着謝了恩,得了賞賜總是十分讓人高興的。
讓宮人收了琴,她便準備下臺了,這時蕭先生卻站了起來。
“傅三小姐且慢,今日得聞小姐一曲《山河頌》實乃幸事,小姐的琴藝高深,蕭某與夫人欽佩不已,想與三小姐引為知己,将鳳求凰贈予小姐。”
此話一落,滿座嘩然。
蕭氏夫婦做了嘉禾縣主的老師,也僅僅只是将那張鳳求凰借給她彈奏一曲而已,這下聽了這傅家三小姐同樣的一曲《山河頌》竟然直接提出想将琴贈給她!
這差別待遇也太大了,衆人忍不住将兩人剛剛的彈奏比較起來。
“剛剛聽了縣主彈奏,我還覺得已是十分不錯了,但這傅家小姐的表現,當真是讓人驚豔啊!”
“這麽一比,嘉禾縣主倒是遜色了不少,有些泛善可陳了。”
“可不是麽,而且傅小姐這曲竟然還是臨時準備的,舉國望去,這琴藝也能排的上名號了,難怪蕭先生這般激動,還當場贈琴,平日裏那些小姐們慕名而去,都不一定能見到他們夫婦呢。”
要知道蕭氏夫婦說是琴癡也不為過,為人更是有些清傲,傅恩錦這一曲能這般打動他們,已足見其技藝。
傅恩錦心裏也吃了一驚,她倒是沒想到能得道蕭氏夫婦的青睐,只是那張琴于二人來說應該有些紀念意義,她覺得自己還是不好收下吧。
于是便笑着婉拒了:“恩錦當不得蕭先生這般誇贊和贈禮,先生和夫人在琴藝的造詣上無人能出其右,若是先生不嫌煩,日後恩錦還想時常過府向夫人讨教呢。”
見傅恩錦拒絕,蕭先生只覺得有些可惜,但她的琴藝實在讓人驚豔,蕭先生只得向對面的夫人使眼色。
蕭夫人會意,也笑着站了起來:“傅三小姐的琴藝足以配得上這張琴,好琴之所以能成為好琴,還是因為有一個琴藝精湛的主人,不然也只是一個觀賞品罷了,傅小姐便收下吧。”
傅恩錦見推脫不得,便也只好收下了,心裏想着日後得找時間去蕭府拜訪才是。
昌平帝見蕭氏夫婦都對傅恩錦青眼有加,心裏對傅家的這個小姑娘更加高看了幾分。
而坐在下面的嘉禾,臉色卻已經是十分難看了。
剛剛大家對她有多誇贊,現在她就覺得有多難堪。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傅恩錦得到了昌平帝的厚賞,之前只肯将名琴借給自己的蕭氏夫婦竟然提出要把那琴直接送給她,
這些不都是在明晃晃的打她的臉麽!
她剛剛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成了跳梁小醜,她甚至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帶着戲谑嘲笑。
恨恨的揪着手裏的帕子,嘉禾心裏扭曲的極近瘋狂。
她的敵意太明顯,以至于宜貴妃不得不派人下去提醒她。
嘉禾這才咬牙控制。
東園,裴獻卿看着小姑娘走下臺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愈發遮掩不住,心中不知怎的竟然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看着裴将軍那罕見的柔和笑臉,同桌的幾個同僚心裏都驚了驚,這裴将軍回京都這麽久,什麽時候露出過這種堪稱愉悅的表情?
就連坐在首桌的,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儀親王世子楚桓和太子楚靖都有些意外。
有心人順着裴獻卿的目光看了過去,只看到了對面第二桌的女眷們。
心道不得了不得了,總感覺知道了什麽大秘密。
傅恩錦重新坐回位置上,季氏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傅老夫人也寵愛的看了她一眼,大夫人和三夫人早就給她留了她喜歡吃的小點心在瓷碟裏。
她嬌嬌軟軟的笑,倒在季氏的懷裏撒嬌:“娘,我剛剛可緊張啦!”
傅恩妍看着她抱怨,拉過她的手,神情激動卻還是壓低了聲音:“天吶绾绾,你什麽時候琴藝這麽厲害了!說,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練習呢,太不夠意思啦!”
就連同桌的楊苓蓁和陳琅都投過來調笑的目光,更別說其他的女眷們了。
“對,偷偷練習了不告訴你們,就等着大殺四方呢!”傅恩錦對她們眨眨眼,有些俏皮。
幾個閨中密友也知道她的性子,她聰明,有天賦,可能就是某個時候突然對彈琴起了興趣,肯下苦心鑽研起來,技藝提升對她來說也不是難事。
可傅恩錦這身卓絕的琴藝,其實是上一世練來的。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裏的晦澀。
上一世她為了徐紹鴻真的花了很多心思,徐紹鴻喜歡的她都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做。
她特意找了跟蕭氏夫婦齊名的琴聖白老先生,每日苦心鑽研,手指被琴弦磨到起泡也要繼續彈,白老先生贊她有天賦又肯努力,教了她許多。
沒想到這一身琴藝還能在今日用上。
有了傅恩錦這一番驚才絕豔的才藝展示,後面陸陸續續上臺的公子小姐們便顯得有些平平了,但也都是經過精心準備的,加之今日氛圍好,昌平帝看的還是很高興。
差不多一個時辰過後,中秋宴便漸漸接近尾聲了。
昌平帝和宜貴妃先離開,而後是衆妃嫔和皇子公主們,待皇室衆人走後,宮人們才開始安排衆賓客和家眷出宮。
傅恩錦起身時注意到,裴獻卿已經不在位置上了,好像在晚宴将将結束的時候他身邊的侍衛來找他說了些什麽,而後裴獻卿便一臉冷沉,匆匆離席了。
因為人較多,所以走到東門口等候小太監牽馬車過來也要些時候。
有舊交的世家站在一處,邊走邊話家常。
傅恩錦也在跟楊苓蓁和陳琅說話,嘉禾縣主卻臉色陰沉的走了過來。
“傅恩錦,你是不是很得意?”嘉禾語氣不善。
傅恩錦看向她,面色平淡的很:“縣主,要讨教也是你說的,我彈了你又覺得我搶了你的風頭,怎麽,我是該配合你表演一場,被你比的找不着北才算過關?縣主未免有點太高看自己。”
平日裏傅恩錦很少這麽伶牙俐齒的說話,但對嘉禾縣主一再的主動送上門找麻煩,她心裏實在是沒什麽耐性了。
“你!你明明不可能會彈那曲《山河頌》,還有那張琴,你到底做了什麽手腳!”嘉禾被氣的語噎,卻不想放過傅恩錦。
傅恩錦眉頭微蹙:“縣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為什麽就不能會那首曲子?我勸縣主在挑釁之前先做做對手的功課可好?另外,是你讓我向周小姐借琴的,結果現在又反過來問我做了什麽手腳,縣主,你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嘉禾被怼的啞口無言。
傅恩錦說的都是很直白的事情,只是平日裏她作威作福,無人敢駁她的面子罷了。
她說不出反駁的話,卻也不讓傅恩錦走:“你定是使了什麽不入流的手段邪術,我要去告訴皇上和貴妃娘娘!”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傅恩錦側身往旁邊走:“我與縣主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縣主要站在這裏便站着吧,我……嘶!”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覺得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這比她以往哪次的痛感都要更加強烈,傅恩錦一個沒受住,差點腿軟跪坐到地上,還好邊上的楊苓蓁扶住了她。
“绾绾!你怎麽了?”楊苓蓁有些擔憂,這場景怎麽似曾相識?
傅恩錦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她死死咬着嘴唇,小臉都白了幾分。
胸口實在是太痛了,像被人活活割了一刀。
她死死抓着楊苓蓁的手,閉了閉眼睛。
裴獻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