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我回家吧

灰狼鬧騰了整整兩天,在第三天的中午時分,終于疲累了。它把腦袋擱在前腿上,不時有幾只小鳥把灰狼頭上的花環當成窩,所以灰狼只要保持不動,它的頭上總有幾只小白鳥。

白谧凡站在一旁的空地上,開始練劍。

只見白色的身影在林間舞動,淩空的劍刃劃着潇灑的弧度。白谧凡的眉頭微微皺起,專注地施展着每一招劍式。雪白的發帶随着他身影優雅地滑動,襯着揚起的衣袂,彰顯出幾分柔和之氣。

淩厲的劍招,柔和的身影。

正所謂動中有靜,靜中有動。

白谧凡一練就是整整兩個時辰,在太陽漸漸西斜的時候,他騰空躍起,在空中刺出力道十足的一劍,完成了他劍法中的最後一式。

白谧凡落地,随意地擺了擺頭,揮去了幾滴晶瑩的汗珠。發帶緩緩拂動,最後歸于沉寂。

“出來。”

白谧凡淡淡地開口,片刻後,一名黑衣男子笑眯眯地從樹後現身了。

陌生男子笑道:“我覺得我躲得不錯,可還是被你發現了。”

白谧凡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神色清冷。“你已經跟了我兩天了。”

陌生男子眼中的訝色一閃而過,他問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麽不一開始識破我呢?”

“你不是個簡單人物,主動識破你,對我沒有好處。”

陌生男子笑了,“那你怎麽現在又點破了呢?”

“你兩天都沒有出手,誰知道你在密謀着什麽。”白谧凡靜靜說道,“與其給你那麽多天思考怎麽對付我,還不如現在就拆穿你。”

兩天……陌生男子的笑意漸漸深了。時間不短不長,處理的剛剛好。“不錯。認識一下吧,我叫朗素。”陌生男子看向白谧凡的眼神中帶了些許玩味,“兩天前我途徑山林,恰巧看見一只白色的小鳥歡快地從樹尖上飛過,此等美景,自然要多看兩眼。”

白谧凡回答的語氣甚是平淡。“過獎。在下白谧凡。”

心裏腹诽道,你才是白色的小鳥!老子是一柄吹毛斷發的利刃!

朗素重複道:“白……谧凡?沒聽說過這名號啊。”

白谧凡的嘴角一抽。

“對了,聽說現在武林中有一位實力頗為強勁的後起之秀,好像叫宿禦玦,你知道他嗎?”

白谧凡的青筋隐隐浮現。“我和他不熟。”

朗素奇道:“你平常都是這副不愠不火的樣子麽?難得,難得,現在的年輕人大多都沖動。”

說得好像你不是年輕人一樣,明明差不多大!白谧凡懶得搭理朗素,開門見山問道:“找我何事?”

朗素伸手一指,“拴着的那只狗是我的。”

狗……白谧凡嘴角繼續一抽,神色十分寡淡,“我想它也是有主人的,那麽勞煩朗兄牽走吧。”

朗素走到跟前,看到了灰狗頭上的鮮豔花環,不由失笑。“說起這狗啊,還有一段故事。前些年,我家的母狗跑了,我們急得到處搜尋,終于還是找到了。當時,它就已經懷孕了。可誰都沒想到,狗崽子越養越大,它反而跟狼有很多相似處,脾氣也比狗暴躁的多。那個時候,我們才發現,當時與母狗□□的其實是一匹狼……對了,這狗的名字叫素素,是姑娘家。”

白谧凡無語,你給一只食肉動物起名叫素素,真是夠了。

“既然是狼與狗□□,為何你會認定它是只狗,而不是狼呢?”

朗素笑笑,“就算跟獅子□□,素素也是雜種,狼的尊貴已經被玷污了。”

朗素的話讓白谧凡的心裏很不舒服。他是白莊主的獨子,所以活得十分自在。可他知道,很多名門正派的私生子活得十分辛苦。一邊作為門主的兒子,要竭盡全力給他爹長臉,一邊又作為卑賤女子的後代,忍受着別人的白眼與欺淩。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卻換不回尊重,更別提父親的疼愛。

白谧凡的眼睛平靜地看着他。“既然身上各有一半的血緣,那麽決定它屬性的關鍵,便不在于它是有誰生下來的。在我看來,素素有血性,它就是一匹狼。”

一抹複雜的情緒流過朗素的眼睛,他微微勾起嘴角。“好,從今天開始,它就不是狗了。”

白谧凡見素素已經找到了主人,便抱拳說道:“那麽,朗兄,好走不送。”他轉過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

“等一等。”朗素叫住了他,“你雖然禮數很到位,但我總覺得你有點讨厭我。”

白谧凡轉過頭,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因為你的名字裏,有個‘宿’字。”

“……啊?”朗素納悶了,他名字裏有個“素”字又怎麽了?剛想開口問問,白谧凡卻已經走遠了。

白谧凡雖然還僅僅是個少莊主,可他對自己的身份認識的很清楚。面對陌生人的搭讪,他通常都是警惕大于友好的,所以,他方才對待朗素的态度并不随和。

在他潇灑地轉身,遠離朗素之後,白谧凡便走到河邊開始洗衣服。他畢竟還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洗這十件衣服比練一天的功還累。衣服上的污漬總是搓不掉,煩躁的白谧凡就把衣服浸到水裏,手提兩個角,讓衣服在水中晃來晃去。

他洗得滿頭大汗,衣服還沒洗好。白谧凡直想把衣服的污漬處剪了,穿一身窟窿也比這強。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身上唯一的一件幹淨衣服就這麽被坐髒了。

白谧凡懊惱地擦一把汗,笨拙地把洗得湊湊合合的衣服擰幹。等他都洗好了十件衣服的時候,自個也被衣服上的水澆了個半透。

他忍着濕衣服帶來的不适感,迅速找來了很多枯草杆,把它們搓成了繩,系在兩棵樹中間。他把衣服都晾在了繩子上,從遠處看,白花花一片甚是惹眼。白色的衣服乖巧地搭在繩子上,随風微微擺動。

白谧凡滿意地點點頭,随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脫了,麻溜地跳進了河裏。他一邊無聊地游着,一邊靜靜等待自己的衣服變幹。

宿禦玦,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山這麽大,宿禦玦本來也沒抱着能找到白谧凡的念頭。可他剛一上山,就看見遠處大片白色,還飄來飄去,生怕宿禦玦的眼球沒有被它吸引。

宿禦玦環着肩,靜靜看着河邊的白谧凡。白谧凡似乎有點困了。宿禦玦看着他的小腦袋一點一點低下去,又陡然清醒,頓時抻直了脖子。結果沒幾秒種,頭又歪了。白谧凡的嘴巴微微張開,一絲口水流下了他的嘴角。他無意識地咂咂嘴,發出幾聲呢喃。

終于,白谧凡忍不住困意,身子一歪,整個人就倒了下去。頭直接砸進了水面,白谧凡恍惚間無意識地猛吸兩口河水。

白谧凡登時吓醒了,他的雙手一陣撲騰,想要趕緊站直。可河底滑得很,他耽擱了一會,好幾口水又争着湧進他的鼻腔。

這時,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把白谧凡拽出了水面。

白谧凡心有餘悸地咳嗽着,向對方投向感激的眼神。

下一秒,他呆滞了。

宿禦玦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他的左手仍然扣在白谧凡的手臂上。

白谧凡風中淩亂了。啥玩意兒!怎麽會是他!

宿禦玦什麽話也沒有說,視線卻一直鎖定在白谧凡的下方。

白谧凡順着他的眼神低頭看一眼,頓時臉更黑了。河水那麽清,宿禦玦什麽都看到了!他還光着呢!

他立刻用手護住小小白,擡頭瞪着宿禦玦,努力讓自己的眼富有殺氣。“你看什麽看!”

宿禦玦盯了半晌,緩緩道:“挺秀氣的。”

凸(艹皿艹)秀氣泥煤啊!

白谧凡的臉一會變紅一會變白,他醞釀起全身的情感,飽滿地賜了宿禦玦一個“滾”字。

按說爺們之間互相看看,也沒什麽。可一放到宿禦玦身上,白谧凡怎麽想怎麽別扭。他掙開宿禦玦的手,摸到扔在河邊的衣服。那是他剛剛脫下來的,雖然髒了,但白谧凡覺得穿上它絕對比不穿強。

白谧凡把衣服泡進水裏,自己矜持地游到石頭後面,默默地在水下換衣。

結果,就在他剛剛把濕褲子穿上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一陣大風吹過,他晾的衣服被刮跑了!

白谧凡只見一塊又一塊白色潇灑地飛向浩瀚的天空,心裏的那根弦頓時斷了。他觸電般地從河裏跳起,光着腳丫子就追着他的衣服跑。

別走啊,沒了你們我穿什麽啊!

白谧凡的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一股一股地貼在光溜溜的後背上。他剛從水裏出來,身上還挂着不少水珠,尤其是脖子上的幾滴。在白谧凡停下來喘氣的時候,水珠緩緩滑過了他的鎖骨,留下一條條泛着光澤的痕跡。他手裏緊緊攥着挽救過來的兩件衣服,露出了滿足的狼狽笑容。

笑着笑着,白谧凡突然感覺到有哪裏不對。

我的媽!我的形象!

他草草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是不是一臉傻笑!是不是擺出了兇兇的表情!還說了滾!

在白谧凡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下,宿禦玦默默地坐在地上,生了一堆火。他冷道:“過來烤衣服。”

白谧凡愣了一下。他好像……沒有發現我的失态?

他抱着衣服蹭了過來,努力淡定地說道:“這是我上次生火的地方,火堆裏的東西應該熟了。”

宿禦玦正在用木棍戳着火堆,他眼睜睜看着白谧凡從他手中搶過木棍,從火堆中挑出來了一個黑黑的玩意。

“……這是什麽?”

白谧凡小心地剝去黑色的外殼,一邊呼呼地吹着熱氣。“叫花兔。”

宿禦玦一愣,“兔?”

“是啊。”白谧凡蔑視地瞪他一眼,“荒山野嶺的,哪來的雞?”

宿禦玦不說話了。

白谧凡側過身,不讓宿禦玦再多看他手中的肉一眼。他用力地咬下兔子腿上的一大塊肉下來,放在嘴裏嚼着。

唔……沒什麽味道,怎麽不像書裏說的那麽好吃呢?

一旁的宿禦玦淡淡地說了一句。“即便是叫花兔,也是要放作料的。”

白谧凡瞪他一眼。“我的兔子香着呢。”說完他就又咬了一大口。還是沒什麽味道啊……不如烤的好吃啊……但是才不能輸給宿禦玦這個家夥!

白谧凡這麽想着,憤憤地又咬了一口,怨念地把肉給咽了。

他正賣力地吃着,身邊的宿禦玦突然開口了。

“白谧凡,跟我回家吧。”

白谧凡一口兔肉噎在了喉嚨裏,他漲着通紅的臉,使勁抻着脖子捋着。

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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