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不起……

白莊主在底下看着白谧凡和宿禦玦的比賽,身子無意識地微微前傾,拳頭也漸漸握緊。

白谧凡暗自運用內功,手中的劍緩緩蒙上了一層白氣。他的劍越來越快,步伐越來越多變,宿禦玦緊跟着白谧凡的節奏,見招拆招。

臺下觀衆只見臺上劍影交錯,他們能聽見武器相擊的清脆聲響,也能看見兩把銀色武器的影子,但他們就是看不清兩人是如何對招的,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他們打得難解難分。

接下來,宿禦玦則有意地躲避白谧凡的鋒芒,開始在擂臺四周跑動,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的速度與瞬移無異。他們只能通過宿禦玦落地的那一剎那看見他的身形,但是下一秒白谧凡立刻趕上,兩人的身影就又消失在了視線中。

戒空大師站在臺下,看着臺上的一黑一白兩抹影子,笑着捋了捋胡須。

“白莊主。”戒空大師呵呵一笑。“令公子的武功出神入化,為人又謙遜有禮,實乃武林之幸啊。”

白莊主陰沉着一張臉,“宿門主本無意參加武林大會,大師這是何意?”

“阿彌陀佛。”戒空大師低吟一句佛語,“老衲從不曾強迫過宿施主,一切皆為自願。只是武林大會能人衆多,老衲便将武林後人分為兩組,宿施主已于幾個時辰前晉級了。此事老衲并未提前告知白莊主,還望白莊主恕罪。”

白莊主雖然臉色不好,可當着武林前輩的面,也不好發作。

宿禦玦邊打邊退,白谧凡緊追不舍。白谧凡抓住時機,一個箭步站在宿禦玦的落地點上,用力挽起一個劍花,直直向宿禦玦攻去。

宿禦玦堪堪偏過身體,躲過淩厲的攻擊,可惜衣袖被鋒利的劍刃劃破,隐隐有血絲滲出。

“好!”武力不俗的衣裙褲襪頓時看出了門道,齊齊叫好着。

不料,宿禦玦剛與白谧凡的劍擦身而過,不等白谧凡收勢,他便将渾厚的內功聚于掌上,毫不猶豫地向白谧凡打去。這一掌角度極其刁鑽,白谧凡的右手劍勢還未收起,便只能用同樣的方法,把內力聚集于左手,迎上宿禦玦的右掌。

內力與內力相撞,擂臺上頓時發出一聲巨響,木制的臺子轟然倒塌,在衆人的驚呼下,揚起陣陣塵土。

許多門派的掌門都不自主地站了起來,伸着脖子張望着塵煙四起的擂臺。

待塵土散去,衆人看見站在廢墟中央的宿禦玦,與遠處倒在地上,咳嗽不止的白谧凡。

擂臺四周突然響起如爆炸一般的歡呼,武林同道都忍不住上前疾走幾步,都想在近距離看看這位新生的武林盟主。僅僅是幾秒種的功夫,宿禦玦就被洶湧擠上的人潮圍住了。

只有衣裙褲襪四姐妹,在混亂的人群中焦急地搜尋者白谧凡的身影。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戒空大師走上前維護着秩序,騷亂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戒空大師頗為贊賞地看着宿禦玦,點了點頭,“下面由老衲宣布本屆武林大會的結果。新任武林盟主,乃宿雨門第十一代門主,宿禦玦。”

話音剛落,武林同道便歡呼着,用熱切的目光向宿禦玦表達着他們的崇敬之情。

可惜,宿禦玦沒注意他們。從人們擁擠着圍上來的時候,他的眼神就一直在人群中尋找,可找到最後,那抹白色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在眼前。

白谧凡渾身狼狽地躲在街角,他大口喘着氣,偷偷地從牆縫中觀察着這一盛景。激動的武林人上前把宿禦玦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與他們一對比,沒有走上前去的白父白母則顯得尤為突兀。他看到宿老門主和宿夫人熱淚盈眶地擁抱着自己的兒子,看到衣裙褲襪四姐妹毫無形象地在人流中焦急地穿梭,看到白父那蘊含着深深失望的鐵青表情。

白谧凡不敢見他們。

突然,一股氣血從內髒霸道地湧了上來,白谧凡趕緊捂住嘴,不願發出咳嗽的聲音。

殷紅的血緩緩從指縫中溢出,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面上。

白谧凡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這攤血,回想起方才與宿禦玦對掌的那一刻,他輸得徹底,且狼狽。

半晌,幾滴透明的液體滴落,湮沒于紅色的血液中。

夜晚,衆人都沉浸在新盟主上任的喜悅之中,宿雨門更是大宴賓客,把江湖上所有說得上名字的門派都請了。

白莊主極其不想去,可為了維持武林和諧,他不願白潇山莊被孤立。左想右想,大不了就是後來的幾十年也活在宿雨門的陰影下,生活跟以前也差不了多少。心一橫,就去了。

去了之後,白莊主才知道什麽叫後悔。

當初他高興得太早,在武林大會之前就請了不少門派到白潇山莊做客。當時在白潇山莊宴席上的門派,此刻自然也來到了宿雨門。當日意氣風發,志得意滿的白莊主如今在他們眼中,已與跳梁小醜無異。

王掌門堆着滿臉肥肉,端着酒杯就蹭了上去。“哎呦,白莊主!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來來來,今兒高興,咱哥倆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白莊主笑容僵硬,舉起了酒杯。

在酒杯即将碰上的時候,王掌門突然把杯子收了回去。白父一個人舉着滞在空中的酒杯,頗為尴尬。

“哎呀,我剛說錯話了,這酒不能碰。我剛才說啊,咱們好久不見了。不過兄弟我轉念一想,年前我們還聚過嘛!嘶……當時是因為什麽聚會來着?”王掌門一拍巴掌,“啊,我想起來了,為了貴公子即将上任武林盟主的事情嘛!貴公子呢?哎?不在?唉,年輕人啊,臉皮薄,不就是被盟主打倒在地上了麽,這麽抹不開面,還怎麽當盟主啊?”

王掌門重新舉起了酒杯,“還是不如老哥你啊,白莊主不拘小節,如此大度地來參加宿雨門的宴會,老弟佩服,來!幹!”

白莊主嘴角一抽,聽着王掌門陰陽怪氣地嘲諷來嘲諷去,忍着氣重新把酒杯舉了起來。

突然,白莊主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的酒杯搶走了。下一刻,宿禦玦冷着臉,把酒杯裏的酒盡數潑在了王掌門臉上。

王掌門的臉上淌着酒,整個人都呆住了。

宿禦玦冷道:“不長眼的侍衛,連豬也随便帶進來。”

喧鬧的宴會立刻安靜了。武林同道均是一臉驚訝地看着他們的新盟主。

“宿禦玦!”宿老門主一拍桌子,“你說的都是些什麽胡話!”

宿禦玦把酒杯随手一扔,絲毫不理會他氣急敗壞的老爹,轉身就走了。

“你去哪裏!這就是為你舉辦的宴會你去哪裏!”宿老門主把筷子都敲斷了,“慣得你這身臭毛病!你以為你當了盟主,老子就不會打你了嗎!告訴你,老子今天就讓你漲漲記性!”說完,宿老爹就翻下了桌子,怒氣沖沖地朝着宿禦玦走過去。

旁邊的武林同道趕緊上前攔住,紛紛勸道:“盟主還年輕,還需慢慢來。”“等到他接觸了武林事務後,自然就成熟了,老門主別急。”“我們也不全是為了盟主,這不也想和老門主您多喝幾杯嗎!”

宿老爹依舊不依不撓,怒罵道:“兔崽子!別讓我抓着你!”趁人不注意,宿老爹趕緊給他兒子使眼色。還站着幹嘛呀,快走呀!你爹我累了,要撐不住了!

宿禦玦頓時明白了他爹的良苦用心,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随後匆匆離開了宴廳。他抓住一名侍衛,冷聲問道:“白潇山莊有什麽動靜?”

侍衛答道:“白夫人在山莊等着白少莊主呢,不過好像人還沒回來。白少莊主的兩名女婢外出尋找也沒有消息,另外兩名侍女害怕白夫人撐不住發病,都在山莊裏守着呢。”

宿禦玦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他低聲命令道:“我出去一趟,今夜你們不要睡,給我留好後門。”

侍衛恭敬道:“是,盟主。”

宿禦玦不再多言,匆匆消失在了夜幕中。

夜漸漸深了,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偶有三兩個路人從身邊走過的時候,談論的話題也都是新任盟主。

宿禦玦的心裏越來越煩躁。在他看着白谧凡硬生生地受了他一掌的時候,宿禦玦的心都空了。其後他一直處于一種神魂游離的狀态,被他爹和武林衆人簇擁着幹這幹那,其實他沒什麽印象,只是機械地尋找着白谧凡。找不到的失落感沉重地積壓在他的心頭,以至于,當他看到有人為難白莊主的時候,他無法壓抑自己的怒氣。

他的腳步不經意地越來越快,神色也越來越焦急。突然,他敏銳地發現前方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宿禦玦來不及多加判斷,便當即沖了上去,沖着那身影就是一劍。

等他看清面前的影子正是衣兒的時候,宿禦玦硬是收回了已經發出去的劍招。

衣兒警惕地看着他,冷笑道:“這不是新盟主嗎,您不去宿雨門主持宴會,到這偏僻的小巷子裏做什麽?”

宿禦玦冷道:“有沒有白谧凡的消息。”

衣兒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哎呦,您還記得我家少爺哪?我們白潇山莊真是受寵若驚。要我說,您該去管管遠在天邊的蕭涼躍,我們家少爺想去哪裏玩,還需要給您通報啊?”

宿禦玦收起了自己眼中的冷意,艱澀地說道:“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可我也很擔心他。”

衣兒冷冷地看着宿禦玦,半晌,她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沒有。”

宿禦玦的視線轉向面前的兩條岔路,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我們分兩路去找人,找到了,彼此煙火明示,可以嗎?”

衣兒看着他近乎央求的神色,一時間有火也發不出了。“……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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