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縷幽魂
精致的龍鳳呈祥花轎,金色的楠木弧形,雕梁畫棟,古色古香,轎簾随風微微搖曳,車前水晶簾子霰散出華美的光芒。
一張花梨木坐榻,鋪着細軟的錦緞,一個身穿繁華奢貴喜服,滿頭珠翠,鳳冠華美輝煌的女子雙目緊阖,昏迷在坐榻上,厚重的脂粉下,依稀可見臉上的掼搧印,還有額頭的紅痕。
“唔,頭好痛。”女子一聲輕呓,幽幽睜開眼,掙紮着坐起來。
摁住疼痛的額頭,錦瑜茫然地問:“我這是怎麽了?”
她還并不是很清醒,以為自己被救了。
在左颠右倒中,她逐漸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坐在一頂華美的轎子裏,長長的裙擺曳地,她費力地扒開身上費事的喜服。
撩開簾子,外面的世界是全然陌生的,仿佛入了古代世界,“怎麽回事?”她将裙子扭成一團,抓在手裏,着急就要出去。
可轎身一個搖晃,她又跌了回去。
“停轎,快停轎啊!”她拍着轎身,大聲叫喊。
可是轎夫置若罔聞,步伐越發快了起來,他們都是得了吩咐,不管錦瑜做什麽,都不要搭理,只要負責将喜轎送入嘉王府就好了。
如長龍般的隊伍吹吹打打,更是很快将她的叫喊聲淹沒在聲樂聲裏。
錦瑜從來沒坐過轎子,這樣的颠簸讓她全身都痛,而她頭疼欲裂,腦袋感覺快要炸開了。
錦瑜的手都拍痛了,還是沒有人搭理,她索性不白費力氣了。
突然,喜娘一聲尖叫炸響天際,“落轎。”
轎子“砰”的一聲很快在軒轅氣派的嘉王府門口停下。
錦瑜只聽得人聲鼎沸,腳步聲淩亂紛雜。
不用她動手,只聽得“嗖嗖”幾聲,幾只利箭破風而來,直直射在轎門上,緊接着就有人掀開轎簾,“請新娘子下轎。”
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到底在搞什麽鬼?”錦瑜冷哼一聲,惱怒地扶着喜婆的手走下轎。
一方喜綢,結百年之好。
這時候本該由新郎和新娘一人牽着喜綢的一頭,跨過火盆,步入內院,拜堂成親。
可是新郎沒有出現,只有喜婆牽着新娘步入內堂。
賓客交頭接耳,開始竊竊私語,不知道這嘉王府搞什麽鬼時,嘉王府的總管謝楠卻抱出一只系着紅綢的公雞。
他一出來,全場嘩然,這嘉王府到底……
謝楠走到主位旁,大聲道:“我家王爺今天有要事在身,不能完成夫妻之禮,所以特用這只公雞代王爺行其禮。”他那樣大的聲音仿佛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這樣驚世駭俗的話一傳出,滿堂賓客騷亂更甚,甚至有人憋不出爆笑出聲。
嘉王府這一招夠狠,用公雞拜堂,那新娘豈不是成了母雞?那到底是雞王妃,還是嘉王妃?
這無異狠狠打了左相的顏面,看來這嘉王殿下雖然被廢太子之位,沒了權勢也不是任人随意揉圓搓扁的軟柿子。
滿堂賓客齊刷刷将目光對準了新娘子,有憐憫,有嘲弄,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端看新娘子如何應對了。
要是處理不好,這新娘子逆來順受,真的跟公雞拜堂成親,可就成了滿城的笑柄了。
錦瑜雖然沒搞清狀況,可是她外表柔弱,骨子裏卻倔強執拗,清傲如竹,寧折不彎,豈會讓人牽着鼻子走?
喜帕飛落,露出一張絕美精致的臉蛋。
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都說之前已故的格倫親王的遺女安寧郡主——雲水心傾國傾城,是東陵國第一美人,這錦家嫡女錦妤也不遑多讓啊!
不過現在的焦點卻不在這裏。
錦瑜眼中寒光深凜,冰冷的眸子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她冷眼環視了一眼看好戲的賓客,展了展衣袖,不疾不徐道:“夫君公務纏身,不能拜堂妾身當然能理解,夫君将自己當成一只公雞……”
“哦,不……”錦瑜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忙捂住嘴,改口道:“夫君如此別出心裁,将一只公雞當成自己,讓其和自己未來的嘉王妃拜堂,我也沒有異議。出嫁從夫,只要夫君不在乎以後別人谑叫妾身雞王妃或者喚夫君雞王,妾身自然不敢置喙。”
一開始鴉雀無聲,大家都斂氣凝神聽錦瑜說話,沒曾想,那謝楠懷中的公雞應景地“咯咯”兩聲,似乎對錦瑜這雞王妃極為滿意。
滿堂賓客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只公雞受了驚吓,撲騰着翅膀從謝楠手中蹿了下來,直接撲向一位不知輕重,好色的世家子弟身上,便有旁人起哄笑道:“新娘子,你這樣的美人嫁給一只公雞豈不可惜?還不如跟着這位爺回去,還不用讓你獨守空閨。你沒看到這公雞也十分屬意這位公子嗎?”
“是啊,這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這公雞都撲了這位公子,你是不是也該跟這位公子走啊?”又有好事之人嬉笑附和。
“放肆,嘉王妃豈是爾等可以羞辱的?”管家一聲厲喝,好事之人立刻就閉上了嘴。
盛世歡原意是為了羞辱錦妤,乃至她背後的錦家才玩失蹤,讓錦妤下不了臺,可是若有人羞辱嘉王妃這個銜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照鬧事之人的言辭,分明在羞辱王爺。
什麽獨守空閨?什麽王爺還比不上這猥瑣好色之徒,難道在暗示王爺不舉嗎?
錦妤原本笑吟吟的,管家這話一出,她的臉色立刻冷凝下來,不怒自威,“你自然知道他人羞辱不得嘉王妃,那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奴才又是為何抱出這只公雞折辱于我?難道是有人指使于你嗎?我若跟這位公子回去,你又當如何?我相信嘉王斷然不會這樣棄他要過門的王妃于不顧。”
“你們覺得呢?”錦妤挽上笑容,又笑盈盈地環了一圈好事的賓客。
這些賓客自然是要附和的,即便他們知道這是盛世歡授意的,可是他們當然不可能真的說出來,只能睜着眼睛說瞎話。
“是啊,嘉王敦厚恭謙,當然不可能羞辱即将過門的妻子,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或者難言之隐的。”
賓客議論紛紛,都贊同錦瑜的說辭。
錦瑜的目光落在管家的身上,如針芒般紮人,那抹狠厲簡直不是一個弱女人可以有的,她嬌詫道:“快說,是誰指使于你?你若不說,就将你押于聖上面前,聖上英明神武,威震天下,自有裁決,看你到時還能不能嘴硬?”
錦瑜想,不管她現在到底在什麽朝代,搬出九五至尊的皇帝總是沒有錯的。
笑話,讓她跟公雞拜堂,她怎麽可能就範?
錦瑜變臉之快,簡直讓人嘆為觀止,她巧舌如簧,管家争執不過,眼看着事情越鬧越大,錦瑜也是個難纏的主,到時鬧到聖上面前真的不好收場,趕緊吩咐了一個小厮,“快去請王爺。”
他沒想到錦妤居然絲毫不讓步,這跟傳聞中的草包小姐大不一樣啊!要是錦瑜這樣棘手,盛世歡也不會僅讓他來處理了。
錦瑜看着一個青衣小厮灰溜溜地離開,嘴角勾起一抹無聲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