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喜堂變喪堂
等待間，她筆直地站在大堂中央，衆人紛雜的目光她視而不見，她倒要看看妄圖羞辱她的王爺到底是誰！
這份處變不驚的雍容讓管家更是心驚，他沒想到錦妤居然絲毫不讓步，這跟傳聞中的草包小姐大不一樣啊！要是知道錦瑜這樣棘手，盛世歡也不會僅讓他來處理了。
管家的眼中淌過一抹擔憂，倘若這樣聰慧智黠的錦瑜是錦容安插在嘉王府的眼線，那以後王爺會諸事不順。
……
嘉王府後院的梨園，枝繁花盛，落英缤紛，芬香肆意，一對璧人在花海中缱绻依偎，外面的紛亂喧嚣一點也沒有波及到這裏。
男子一身月牙錦袍，金冠束發，光芒如縷，絲絲縧縧，更襯得他面如冠玉，郁秀絕美，如潑墨的畫。
女子的臉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所以看不清容貌，可是那窈窕的身段，優雅如仙的氣質，飄飛如墨的一頭青絲，已經讓人無限遐想。
“王爺，大事不好了！”小厮人還沒走進去，焦急的聲音先傳了進去。
盛世歡身體微側，将懷中女人推到身後，形成護衛之姿，他劍眉冷揚，如一把出鞘的絕世名劍，渾身散發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什麽事，吵吵鬧鬧的？”他最忌諱別人在這種溫情時刻打攪他，更不容許下人随意出入梨園，此時已經動了怒氣。
“王爺，您快去看看吧，廳堂已經炸開了鍋。”小厮已經顧不得失不失禮了。
“那女人還沒有送入洞房？”盛世歡提起錦瑜，都懶得提起她的名字，已是滿臉厭惡和不耐。
小厮搖搖頭，心急如焚道：“王爺您快去吧，管家都降不住她。”
盛世歡皺了眉，而他懷中的女人眼中劃過一抹精銳。
纏綿悱恻被打斷，盛世歡按捺着焦躁，雙手扶住女子的肩，安撫道：“心兒，你先回去，本王去看看。”
“王爺不用着急，心兒在這裏等殿下。”好不容易來一趟，平日裏她難得出宮，怎麽肯輕易離去？
“那你等着本王。”盛世歡厲眼掃向小厮，“好好照顧小姐，出了什麽事，唯你是問。”
“是，王爺。”小厮嗫喏應道。
盛世歡滿臉陰沉，拿起一旁大理石桌上的銀色，雕刻着繁複花紋的面具，疾步踏出梨園。
女子盯着他的背影，眸色漸漸轉深。
……
“出了什麽事，不是說了本王事務繁忙，脫不開身嗎？”盛世歡負手而立，語氣冷肅，雖然極力克制，錦瑜還是沒有錯過其中隐藏的躁戾。
衆人憋笑，這嘉王還真是理直氣壯，再重要的事怎麽比得上終身大事？
錦瑜轉過身，目光定定地盯了走進來的盛世歡一眼，本想好好看看到底是何等逆天容顏竟然如此嚣張，可是他竟然帶着面具，銀色面具閃着幽冷的光芒，讓人莫名畏懼。
“難道是個毀容男？”她的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跳出這個念頭。
不過他身軀挺拔，氣質卓越，還是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尤其是那深不見底，幽潭一樣的眼，堅冰下仿佛藏着憂郁，讓人想要探究，卻全然看不穿，錦瑜心髒猛縮，驟然想到深海之中的那張臉。
盛世歡一出來，賓客紛紛行禮，“參見嘉王殿下。”
“大喜之日不必多禮。”盛世歡略一擡手，那優雅的動作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錦瑜卻沒有犯花癡，她心中冷笑連連，“虧他還知道今天是大喜之日！”
她輕輕一福，學着其他人的動作行了一禮，“王爺。”聲音一出，如空谷幽蘭，清幽渺遠。
她雖然還未和盛世歡拜堂，可既然入了嘉王府，她就是王妃了，自然不會和旁人那般行全禮。
盛世歡身軀微動，打量了她一眼，“你是本王的王妃？”
錦瑜覺得好笑，他不是明知故問嗎？
錦瑜輕輕點頭，不卑不亢。
“你不知道本王很忙嗎？使出什麽幺蛾子耽誤拜堂吉時？”一出口就是不客氣，錦妤的父親——左相錦容勾結外番，栽贓陷害他的母妃一族通敵叛國，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他也從高高在上的太子變成無權無勢的王爺，他只恨不得殺了她，怎麽還會對她客氣？
錦瑜咬了咬唇，這個殘暴王爺還真是……
她又是一福身，溫婉道：“妾身不敢耽擱王爺的要緊事，只是這刁奴以下犯上，竟然拿一只公雞羞辱妾身，妾身是斷然不願意相信是王爺授意的。妾身受些委屈沒事，可是恐玷污了王爺的名聲？”
“哦？”盛世歡精銳的眸子直逼她。
“這刁奴說王爺公務纏身，所以用一只公雞代替您和妾身拜堂，都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妾身若和一只公雞拜堂，豈不是成了雞夫人，那王爺是什麽？雞王嗎？妾身無所謂，可是這事傳出去，旁人該怎麽議論王爺？”
錦瑜重聲道：“為了王爺的名譽着想，所以妾身便執拗要求請王爺回來，倘若真如這刁奴所說，是王爺授意，出嫁從夫，妾身自然無話可說，可倘若不是，這刁奴借主子的勢在這裏胡言亂語，玷污王爺，實在該打。”
“你威脅本王？”他冷冷地審視她，五指成爪，隔空就扼住錦瑜的脖子，似乎想要掐死她。
錦瑜清澈澄淨的眼裏滿是倔強和執拗的光芒，他讨厭她，不僅是因為她是他殺族仇人的女人，更因為她的眼神讓他覺得很刺眼。這種不服輸，倔強到死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和尊嚴受到了挑戰。
她的眼神攫着他，那麽輕蔑和冷漠，就好像他原本該躲在陰暗裏，卻在陽光下暴露無遺的蛆蟲，那麽惡心肮髒。
落勢後，旁人沒少用這樣的眼神奚落他，好像他再也沒有嚣張的資本了。
他的母妃一族都是慘死在這種目光下，鄙夷而冷漠，所以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樣霸道的功夫簡直讓人膽寒，一瞬，因為盛世歡發火，大家大氣都不敢出。
錦瑜被掐得喘不過氣來，臉色漲紅，卻不卑不亢，毫不認輸，任憑他利刃一般冰寒的目光射向她，她的手扳着脖子上那紋絲不動的大掌，咬牙擠出話：“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不想累了王爺的名聲罷了。”
氣氛一時冷凝僵滞，兩個人對峙着，皆不肯退讓。
衆人眼看着新娘子出氣多，進氣少，開始口幹舌燥，可是嘉王在盛怒中，他們顯然不敢求情。
從嘉王那嗜血的眸子看來，似乎已經失了控。
只怕這喜堂再等一刻就要變喪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