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溫楚泠一樣的臉

當她的手終于夠着他，他身上的冰冷讓她恍若觸電般縮了回來。

“好冷。”她喃喃一句，卻還是用力将他拽起，想要将他弄上岸。

可是她這具身體或許柔弱，又受了傷，才剛剛将男人擡起，又重重跌下，她也一同摔進水裏，潭水入口，她忍不住嗆咳起來。

她的手也因此被一塊利刃劃傷，殷紅的血液順着她的手腕滴落水中，血腥氣滲入男人的口中，也刺激了他。

他閉着眼睛，身體卻微微一動。

錦瑜看着他摔入水中，身體緩緩下沉，唯恐溺起了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傷了。

她緊咬牙，雙手操過男人的腋窩，艱難地朝岸邊而去。

她想幸好這水不深，也不冷，不然她真不能保證游上岸。

可是體力不夠，她勉強将男人弄上岸，自己卻再也沒有力氣爬上去了。

全身濕漉漉的，異常沉重，結痂的傷口也不免繃開，她覺得意識渙散，這溫熱的水仿佛在吞噬着她的力氣和意識，讓她全身乏力，昏昏欲睡。

她扶住額角，暗暗想，“難道這潭水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嗎？”

就像迷藥，吸入，滲入身體，就讓人提不起勁。

她的身子身子慢慢往下跌去，如海藻般的長發披散在水面上，雲氤霧繞，皎皎銀輝下，她就像出水的海妖，全身散發出迷炫之色，如芝蘭玉樹般光彩奪目。

她并不知道，這潭水放了大量特制的藥材，能讓人全身疲乏，這是為了壓制盛世歡體內的毒性。一旦他掙脫鎖鏈，身上必會有傷，而這潭水就會滲由他的傷口，進入他的血液，讓他産生暈眩，直至昏迷。

因為他的毒性發作，蔓延全身，他就會失控，仿若瘋血病人，異常嗜血，神智錯亂而殺人。

每當月圓十五他都會發作，而當情緒異常失控暴戾時，他的眼睛也會變得血紅異常。

錦瑜的身體緩緩下沉，當潭水灌入她的口鼻，她為之一震，窒息的感覺，胸腔積水的沉悶感激起她強烈求生的欲望。

“不，我不能就這麽死了。”沉浮在水中無力的手悄然握緊。

為了讓自己的意識清醒，她的指甲毫不留情掐入手心被劃的口子。

血珠紛湧，滴滴答答滴入水中，潭水都被暈染得通紅，血水的潮水湧動着，濃烈的血腥氣更加激起了昏迷的男人體內的狂躁之血。

他仰面躺在岸上，手指倏忽一動，然後又如死屍般一動不動了。

而錦瑜還一無所知，手心的遽痛讓她神智清醒了一些，她皺緊眉頭，利用這殘存的理智艱難爬上岸。

坐上岸上，劫後餘生的感覺讓錦瑜眼睛一澀，她粗喘着，卻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歇息了一會，她才有空閑去察看男人的死活。

她将沾滿鮮血的手指放到他鼻端下的時候，發覺他竟然沒了呼吸。

“難道他已經死了？”錦瑜心髒莫名一憷，一股沒來由的恐懼镬住她。

她也不明白，她為何那麽害怕他會死。

她臉色慘白地将腦袋貼伏在他胸膛上，直到聽到他心髒微弱跳動的聲音，她緊繃的全身才如爛泥般癱軟下來。

她依舊流血不止的手費力撥開他臉上交纏的亂發，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坐到他的身上給他做急救，将胸腔積壓的水弄出來，映入眼簾的那張雖然慘白無血，卻郁秀絕美，如潑墨的畫的那張臉卻讓她整個人如遭雷擊。

怎麽會？怎麽可能？和溫楚泠一模一樣的臉？

老天是跟她開了一場天大的玩笑嗎？

他是誰？錦瑜的手指顫抖地伸向他的臉，一時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不知，她流血不止的手緩緩觸向他的臉，強烈的血腥氣讓他體內狂躁的鮮血再次胡亂蹿動，還沒觸到他的臉，男人便霍然睜開眼睛，一雙讓人心頭發顫的嗜血的眼，眼中翻湧血色的潮水，如紅寶石般的眼。

錦瑜心髒驟寒，被這雙眼盯着，那嗜血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剝。

她不知道他被瘋血控制心智，誰也不認識，現在的他只想飲人血，平複體內的煞性。

“你是誰？”如野獸般可怖的聲音直擊她的面門，她覺得皮膚火辣辣得疼痛，冰冷的大掌卻猛然扼上她的脖子，“快說。”

錦瑜瞬間覺得無法呼吸，她更無法動彈，視線模糊間，那張暴戾扭曲的臉和記憶中那張溫和無垠的臉重疊，又忽然散開，再像，他終究不是他。

“放開我，你這個瘋子。”錦瑜喉管嘶吼出一句，用力去扳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掌。

可是男人的大掌不被撼動絲毫，反而越發收緊，血腥氣刺激得他越發陷入瘋狂中。

錦瑜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渙散，她的反擊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壓根不起作用。

唇角逸出一縷苦笑，“看來我是要死在這瘋子手中了。”

可是和溫楚泠一樣容貌的男人，她還是不後悔救他。

她阖上眼，眼角留下一滴眼淚。

熱淚灼心，滾燙滴進他布滿血絲，猙獰可怖的眼瞳中，仿佛将他的心灼燒出一個窟窿。

就在錦瑜以為自己要被掐死，手越漸漸無力地垂落下來，男人眼中的嗜血之氣竟然散去一點，恢複了片刻清澈明朗。

猝不及防間，他的牙齒重重咬在她纖細白嫩的脖頸上，熱辣的吮吸仿若情人間的深吻。

脖頸上的力道輕了，突如其來的遽痛讓錦瑜渙散的意識迅速回籠，她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她的鮮血仿若玉露瓊漿，讓男人舍不得放口。

錦瑜紛亂的目光盯着男人迷離的臉色，心中大駭，她以為自己遇到了吸血狂魔。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可是和溫楚泠長着一模一樣臉的男人，她竟然舍不得推開，貪戀這片刻的溫存，即便這個男人快要了她的命。

她以為她斷情絕愛，以為自己是理智的，可是她卻被一張相似的臉蠱惑，情愛如蝕骨之毒，讓她手足無措。

越貪戀，她越清醒意識到自己不能死，驚恐錯亂的目光搜尋着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什麽武器。

四周什麽也沒有，還是男人頭上束發金冠上的玉簪霰射出的一縷光吸引了她。

錦瑜眼眸狠厲，迅速拔下玉簪，長發如雲鬓紛揚散落，她閉上眼，将玉簪重重插入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