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從阿姆斯特丹回來後,奚文柏叫人在陽臺開辟了一塊小苗圃,花種是從荷蘭帶過來的淺玫瑰花種,土是特意買的荷蘭黑土。竣工當天,奚文柏心滿意足地彈彈嶄新的濕度計,就等這裏開出花來,好騙小博士多留宿一晚。
不出奚文柏意料,有回廖黎明過來,一看到那冒着懵懂氣的綠苗苗便喜歡,勤勞之魂熊熊燃燒,立馬蹲身動手施肥,奚文柏也蹲下幫他搭把手,廖黎明忙中瞟見金芒一閃,說老板你要不要把戒指摘了,可能會弄髒的。
“不摘,一秒都不摘。”奚文柏用胳膊肘夾住他,“髒了洗就好了,再說戒圈是純金的,髒東西沾不上。”
“一……一輩子不摘哦?”廖黎明小心翼翼地揶揄他。
他老板這個人,總喜歡随意地說一些殺傷力很大的話,“我活一天,它就跟着我一天。”
“那戴它一百年才算回本。”廖黎明笑說。記得當初買它的時候,他一試探着壓價老板娘就慘叫,古董戒指壓榨了他五個月的薪水,信用卡摸起來也感覺比以前更扁了。
自那以後,一旦奚文柏打趣說是不是老夫老夫太久了,怎麽都不送他禮物了呢,廖黎明是真真有苦說不出,只怪當時自己逞強,謊報了近一半的價格。
好在奚文柏知足,這時候又湊到他耳畔,說不要長命百歲,和小博士一起老就很好了。
七年後的奚文柏站在無菌室的門口,一動不動地和霍思對峙。
好像只要沉默得夠久,他一手帶起來的技術組長就能應允他的懇求。
然而霍思并沒有心軟的跡象,堅持要他脫??上所有的飾物。奚文柏把左手背到身後,艱難地聳聳肩,若無其事道:“不是都在這了麽?”
感情挫折的影響力不容小觑,霍思揚起眉,對實驗室的責任足以使人麻痹,縱使再不忍,他的神情也應該是堅決的。
“老板,第一,這裏是無菌室,絕對不能戴任何飾品進入;第二,退一萬步來說,手套也會存在被劃破的風險。”
年歲在指節根處印下一圈淺白,奚文柏費了一些工夫摘去它,叮囑林萱去把戒指放進辦公室的保險箱,等他出來再親自去取。
林萱才剛轉身,奚文柏又折回來,告訴她還是別上樓了,就在原地等他。
奚文柏在緩沖室外洗了很久的手。純金的戒圈箍着想念,摘下它,就如同被什麽東西從他魂裏撕走一大半,血淋淋地擺到眼前,用着維多利亞時代古老的腔調跟他說:“看,他将不再常伴汝身”。
奚文柏不願意去想起廖黎明,胸口會疼,他下午還有會要開。
霍思偷偷觀察着他老板,奚文柏換上了防護服,腳步穩當,唯一露出的一雙眼睛是平靜的,不流露感情。
流程巡查的時間不會很久,林萱在門外捏着戒指等了半個小時,就聽一聲響,再來是一陣風,奚文柏疾步走到她跟前,取走了戒指戴上,一言不發地離去。
畢竟是這些年裏,廖黎明送給他的唯一一件禮物。
白玫瑰和香槟玫瑰一起盛開的那年,奚文柏帶着廖黎明賞完花,因為過于得意,以至于泡茶時不小心燙到了手。
滾水先澆到手背,杯子先碎,小博士比他先跳起來,緊張地拽着他冰敷塗藥,一直問疼不疼疼不疼。
其實沒那麽疼,但奚文柏做出副龇牙咧嘴的樣,享受這甜蜜的疼痛。廖黎明眼睫毛顫個不停,哧呼哧呼朝他手背吹氣,特別認真,好像捧在手上的,是什麽不得了的稀罕寶貝。
奚文柏怔了幾秒,緊接着将他一把攬入懷裏,廖黎明眼睛只盯着他的傷口,想翻身去追,奚文柏高舉起左手,“傷着呢!你別動,當心碰着了。”
廖黎明這才安靜下來,仰頭聽他講話。
藥水味混着淡淡的植物香氣鑽入鼻腔,奚文柏躬身向他,看進那湖水般的眼睛裏。
“廖黎明,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每次問你想要什麽,你都說不用,不好,不要,可我就偏偏喜歡猜你的喜好,讨你的歡心,不過好在當我給你什麽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有拒絕過,才讓我有了那麽幾次聊表心意的機會……現在,我很想從你身上讨一點東西,你也別拒絕我,好不好?”
“廖黎明,給我一個家好不好?”
“廖黎明,我們結婚。”
奚文柏停下,深吸了一口氣,仔細觀察小博士臉上的蛛絲馬跡。
廖黎明在他懷裏僵住,過了半晌,那漆黑渾圓的眼珠子才活絡起來,來回地看他受傷的手,和他篤定認真,又意外地顯露出些許害怕的臉。
奚文柏整個手背通紅,除卻小指附近的那一片皮膚。
“咳……”他的小博士偏開頭,面上微紅,“我們之間,不需要那一紙證明。”
“我記得老板你也說過,并不想結婚的……我可以理解的。”
“我是說過不想結婚……可我,可我是想和你結婚的。”奚文柏結巴一瞬,強詞奪理道,“就和你。”
他是他窗口的玫瑰,世界的心核,奚文柏自然要千方百計、軟磨硬泡、想方設法地将他永遠留在身邊,比如結婚就是一個很好的托詞。
廖黎明縮起手腳,“那些儀式和宣讀,會令我緊張。”
“就按你喜歡的來,你說不需要那張紙,我們就不要。”奚文柏快速說,“但我們要結婚。”
“我不想去市中心的酒店,也不想去拉斯維加斯的教堂,這樣不自由。”廖黎明往後靠在他的胸膛,“我們去南法,找個鄉間的、白色的小教堂——”
“都依你。”奚文柏愛意滿腔低下頭,落下一記溫情的吻。
久等了,作者三次元繁忙,有追更的姐妹建議等完結。
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