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雖然一人喝了一碗散毒的藥汁,但不知怎的也沒起多大作用,來喜依舊在嚎,聲嘶力竭,而寶來雖然沒音兒,但眉宇卻皺得越來越緊,明顯不好受。

瑟瑟慌了。可怎麽辦,她還沒遇到過這種事。

劉大夫也走了,他只說喝了藥不會有生命危險,也沒說這痛怎麽止住啊。

還是孟嬷嬷鎮定些,眼瞧着來喜痛得開始說胡話了,她放下手中的藥酒,快步出了屋子。

接着又出了院兒,去找老管家打聽哪裏有剛生産過的婦人。

老管家在這裏幾十年,對方圓幾裏的人家都熟識,自然回答得上來。

于是很快,孟嬷嬷就端着一碗東西回來了。

說來也是神奇,剛用這東西擦拭了一遍,來喜的哭聲就小了些。

冰冰涼涼的,抹在被蟄的地方,痛意明顯減小了不是一星半點。

“好像,還挺管用。”來喜哽咽,瞧了瞧碗裏的東西,白色的,聞着似乎還有些腥,不知道是什麽,但此時的他哪管是什麽,只覺得是止痛良藥。

“嬷嬷,再給我抹抹,多抹一些。”

瑟瑟也分了一點,她端着瓷碗來到寶來這邊,讓寶來将腫了的手伸出來。

“寶來,你為什麽要去捅馬蜂窩?”

瑟瑟剛剛一直想問來着,沒顧得上。這會兒情況緩過來了又想起來問問,“你不知道馬蜂窩是蟄人的嗎?”

“……”寶來沒回答。

瑟瑟見他沒回答也沒再問,她不是個刨根問底的性子,且這個寶來,話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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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猜想,寶來話少,除了性格沉默寡言,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說話有些不利索。瑟瑟觀察了許久得出的這個結論,可能寶來他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利索,于是平日都是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且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她偷偷問過劉大夫,劉大夫說,寶來腦中有淤血,那麽不管多不正常,都是正常的。

也許這就是他做出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原因?

“嗯?”瑟瑟在這裏站半天了,沒見寶來動。“你把手伸出來呀?”

寶來沒伸手,他剛剛一直盯着碗裏的東西,見瑟瑟催促,寶來開口問她。

“這是,什麽?”

瑟瑟跟着低頭,看了看瓷碗裏的東西,而後搖頭,“不知道。”

說實話,瑟瑟真不知道這是什麽,于是偏過頭去問嬷嬷。

要是平日,瑟瑟問問題,孟嬷嬷都是知無不言甚至還會舉一反三拓展講一些別的。

不過這次倒是講得含糊,言簡意赅不願多說,“新鮮的牛乳,止痛的。”

原來牛乳可以止痛,瑟瑟學到了。看,來喜這會兒已經不哭了,可見效果很不錯!

于是轉回身盯着寶來,示意他伸手。

雖然這人從進門開始便沒哼過一聲,但手腫成這樣哪有不痛的?

還是要盡快抹幾遍這個鎮痛的牛乳散散毒。

但寶來卻死活不伸手。

垂着眸,不錯眼的盯着碗裏的東西。

憑着直覺,他有些抵觸。

但又說不上來為什麽抵觸。

這是寶來這段時間所處的常态。沒來由的會某些,又沒來由的不會沒些,還會沒來由的抵觸某些東西。

可能是他雖然失了憶,但有些東西卻是深埋在骨子裏,成了本能。

表現為直覺。

現下也是,直覺不對勁,那就是不對勁。

自然抵觸。

“愣着做什麽呀快伸出來呀……寶來!你怎麽不聽話?這個是止痛消腫的,你看來喜,抹了這個哭聲都小了很多,可見是有用的。你把手伸出來。”

瑟瑟叭叭叭說了好久,但寶來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就是不幹。

瑟瑟都急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偷偷把手往後藏了藏!

瑟瑟往旁邊挪了挪,想去夠寶來的手,哪只寶來也挪了挪。

不讓。

“寶來!”

寶來依舊不理。

二人僵持了好久,瑟瑟怕他的手若是再不抹會廢掉,于是救人心切,直接将人往後推了一小步。

雖然她的力氣不大,但事出突然,顯然寶來并沒反應過來,瑟瑟輕而易舉的就将人推到了身後的椅子上。

她端着小碗就要用強——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擋在寶來面前,然後去夠寶來的手。這樣他就不會跑了。

哪知她光顧着夠寶來的手,自己卻是沒站穩,直接腳下一滑……

“悶哼”一聲,柔軟輕細,夾着一絲慌。

是小幅度的滑倒,并沒有鬧出什麽動靜,等反應過來以後,瑟瑟整個人已經撲到了寶來的懷裏。

堅硬的胸膛寬闊,能将柔軟的身子完全藏着。

四目相對。一個水汪汪,一個幽深烏黑。

瑟瑟愣愣的,睫毛撲閃了一下。

腰間清晰的傳來一只大掌的輪廓,接觸的地方溫度熾熱,燙得瑟瑟猛的推開他,臉頰通紅。

整個事情的發生其實也不過一瞬,卻在瑟瑟腦中已經重複了一遍又一遍。滾燙着小臉,她下意識的偏過頭看向屋內其他人。

來喜還在小聲哼哼,而嬷嬷正在給他敷藥,沒注意這邊。

其實這邊動靜很小,甚至瓷碗都還在瑟瑟的手上。

但瑟瑟總感覺動靜大。知道沒引起旁人注意,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将瓷碗放到一旁的桌上。

而後重新看向寶來。

瞪着一眼,杏眼噴火,

放肆!

瑟瑟無聲警告他。

自然不是剛剛她摔在他懷裏的事,那是自己沒站穩,怪不得他。而是,而是剛剛他竟然,竟然伸手摟自己的腰!

簡直放肆!

那麽大的掌,硬邦邦的,咯得生疼。

且對方現在還一直盯着自己的腰看,這更讓瑟瑟生出惱意,

“不準看!”

瑟瑟氣鼓鼓的斥他,有些生氣。

但她的聲音本就輕柔,且因為屋內還有嬷嬷他們,所以不敢太大聲。

聲音一點都沒有威懾力,到很像撒嬌般的嗔怪。

不過這次寶來倒聽了話,沒再盯着細腰瞧,而是擡眸看向了瑟瑟,

“剛剛,你險些,摔倒了。”

寶來有一雙漂亮的鳳眼。這樣的鳳眼,清澈無瑕,此時就這麽盯着瑟瑟,竟生出一些若有若無的無辜來,

特別是這會兒,眉心微動,明明話都說不利索但還在努力說很多來解釋,

“剛剛也是,下意識的,沒想,那麽多,對不起,冒犯你,了。”

還道歉了!

整得瑟瑟都有些……愧疚了。

啊…!原來是這樣的。人家不是故意的,甚至是為了自己着想幫自己穩住身子。而自己卻不分青紅皂白的在怪他,還瞪他。

瑟瑟有一瞬間的窘,剛剛還氣鼓鼓的小臉兒此時緩了一些。

好像……是剛摟過就松開了。并沒有什麽別的舉動?且寶來這麽單純的人,哪裏會有什麽亂心思啊。

瑟瑟覺得可能是自己誤會寶來了。

不過她還是要說清楚。

“下次要是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你不要再這樣摟我。”她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與他講道理,“你剛剛那樣是不對的知道嗎?男女授受不親,是要避嫌的。”

“那是,下意識,的動作。”

“ 不準那樣下意識。”瑟瑟一臉霸道,就差叉着小腰了。

“哦……”寶來斂了眉,倒也沒争辯這個,而是說,“但是,不下意識,的話,你就會,摔到地上。”

“摔地上就摔地……”瑟瑟忽然啞了聲,因為她反應過來,這要是摔在地上的話,會疼叭?

瑟瑟瞧了瞧地面,青石板鋪就的,上面沒有鋪地毯,這要是直接摔在地上,那還不得破皮?

那要是這樣的,那……

瑟瑟眨了眨眼兒,腦瓜子裏繞了一圈,硬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也不知是在想什麽,還是想到了什麽,總之小臉蛋兒上很是精彩。

好在有丫鬟來說大夫有東西忘了又回來了,瑟瑟如釋重負般,說了句去問大夫忘了什麽,便提着裙擺匆匆奔了出去。

大夫哪裏需要她去問?直接找老管家就行了。這是找個借口跑開而已。

寶來瞧着嬌小的倩影消失在視野,完全看不見時,才收回視線。低眉,他看向剛剛貼在細腰上的手。

手中的觸感尤在。

軟軟的,像上等的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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