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陸拾肆·乖龍喜當爹(1)
虞半白覺得裴姝是在找借口推辭,當即回道:“我不會打噴嚏。”
“好吧。”裴姝猶豫着,慢慢停下動作,扭一扭臀,尋個舒服的坐姿,把一條臂長的尾巴露出來。
尾巴露出來時,有幾根毛掉落在虞半白的肚皮上。虞半白膚白,肚皮與白毛宛然為一色了,不細看,也發現不了肚皮上有白毛。
裴姝尾巴上的毛有些打绺,看起來有些時日沒有好好打理了,虞半白以手作梳把打绺的毛梳開,但沒有抹潤毛之物,梳得困難,稍一用力,毛就被梳落。
被梳落的毛是一團一團的落下,怕把裴姝的尾巴梳禿了,虞半白連忙拍她的臀,道:“先下來,我給你拿點東西抹抹毛。”
裴姝擡起臀,左邊地從濕潤火熱之地脫出,忽然納了涼風,虞半白痛苦地抽一聲氣,又摁着她的肩頭,把臀往上一頂,說:“罷了,做完這事在說吧。”
自首至根,撞上四百下,約弄上兩刻方止。
雲雨訖,裴姝卻累了,抱着虞半白的尾巴縮在他身上睡覺,睡覺也不把狐貍尾巴收起來,垂放在虞半白的肚皮上。
虞半白動一下尾巴,裴姝雙臂加力抱得更緊,急眼了還皺眉頭咬上一口:“別動了。”
“哦。”虞半白不敢再動,他不思睡,坐在榻裏仔仔細細把打绺的毛疏通。
一呼一吸,難免會吸進幾根毛,毛滋了鼻腔的癢意,虞半白沒忍住,手遮着嘴與鼻,噴嚏連作三下,他吸了吸鼻子,道:“換毛期的時候,可不能讓她把尾巴露出來啊。”
等裴姝熟睡,虞半白将她眠倒在榻上,輕輕地下榻跳到前殿去翻出一瓶香發樨油、一把細齒梳,他在掌心倒出黃豆粒大小的樨油,挼熱挼勻後,雙掌合住裴姝的尾巴,從尾根順到尾梢,來回七八次,直到裏層的毛也潤到了油,才拿細齒梳梳上半刻。
打理後的狐貍尾有些濕潤,沒有初見時那般蓬松,好似瘦了一圈,虞半白握上去測量尾巴的粗度,不算毛發,皮骨就有兒臂那般粗了。
“這尾巴打到人,一定很疼。”虞半白讪讪地松開手指,在裴姝身側睡下。
才躺下,裴姝睜開了眼,一臉嚴肅,問:“子魚公子,你的肉吃了可以延壽嗎?”
“不、不能吧。”雖不知裴姝為何這麽問,但虞半白還是回答了。
“好吧。”裴姝合上了眼。
虞半白的身子挨近裴姝一分,想了想,道:“以後我叫你姝兒,姝兒也叫我的名字吧。”
肉體有了關系,裴姝的一聲子魚公子,虞半白聽着感到好生疏客氣。
“好,魚蛋白,那我叫你魚蛋哥哥吧。”裴姝舌頭彎彎,話說不清楚。
虞半白糾正:“是半,不是蛋。”
“可是我覺得魚蛋好聽。”裴姝默念虞半白這三個字,總覺得不如魚蛋兩個字順口。
魚蛋聽着和二狗、大狗大名兒一樣俗氣,虞半白不願被叫魚蛋,辭色軟軟和裴姝商量:“可是有點奇怪。”
“奇怪嗎?” 魚蛋魚蛋,念起來順口,還有點香噴噴的味道,裴姝不知哪裏奇怪。
“好吧,你喜歡就好,睡吧姝兒。”商量不通,虞半白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大丈夫男子漢,吃點委屈也沒什麽。
裴姝回了一句晚安,但很快又做聲問起一件腦後帳。
裴姝緊張兮兮地坐起聲,問:“魚蛋哥哥,你是泉先,不吃魚,那我第一回給你送的魚,你是不是扔掉了?”
“沒有。給貓兒吃了。”虞半白不好意思地回道,“抱歉,辜負了你一片好心。”
“不是扔掉就好,如果扔掉了,可浪費食物了,我爹爹會很傷心。”那條魚不是被扔掉,裴姝放下心,挨着虞半白重新睡下,“我突然想起來,我爹爹說日後姝兒找郎君,要找個願意陪我放紙鳶的。魚蛋哥哥,你會陪我放紙鳶嗎?”
“我會。”
“那我們明日就去放紙鳶吧。”
“好。”
放紙鳶要跑動,虞半白忘了自己沒有腿,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等想起來自己沒有腿這件事,他撫額頭疼,暗道:罷了,到時候尋個無人的地方跳着陪她放紙鳶吧,也可以去海裏放紙鳶。
話說東海那頭這幾日也熱鬧,龍太子蒼遲總為自己起早貪黑,幹了幾天的活卻拿不到日事錢而發牢騷:“一點工錢也沒拿到,啧,現在去賣藝都不能了,往後是要窮死了。小鶴子,你說我們倆以後怎麽辦啊……”
小鶴子抱着一筐衛賜送來的水果正要到海裏去漂浮,聽見蒼遲的話,她努嘴反駁:“不是我們,是你,只有蒼遲哥哥會窮死,小鶴子可是有日事錢的。王母娘娘每個月都會托黃力士送下來,蒼遲哥哥,要不你上天去找活發根吧,這凡間恐無你的立足之地了。”
信言不美,可又是事實,不想龍生會如此艱難,蒼遲眯起眼來生悶氣:“若不是你,你蒼遲哥哥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嗎?都說鯉魚旺人,每年佳節人人對着鯉魚許願,可你和虞蠻蠻卻把我給害苦了。”
如果不是虞蠻蠻把蒼遲推下去,她也沒有被狐貍咬住,蒼遲的身份根本不會被人知曉。
小鶴子想到這兒心裏有點愧疚感了,從筐裏翻出兩顆漂亮的果子,一顆一顆送過去:“這一顆,我替蠻蠻給的,這一顆是小鶴子給的,蒼遲哥哥你別傷心了。實在不行就賣肉吧,小狐貍開了這麽大的盤子買你的肉,賣一塊,一百年都衣食無憂了。”
“我倒是想賣,但賣了肉我就折壽了,一百年都沒有。再說龍肉也不能随便賣,誰知道裴柳驚要用來做什麽,到時候被天庭的人知道了,我可得被抓去割耳朵。”
乖龍雙耳被割必死無疑,蒼遲撇撇嘴,他可不想被割耳至死,不客氣接過小鶴子送來的水果,兩三口就吃個幹淨。
“也是,萬一拿去做起死人肉白骨的事兒,違反了世間規律,那蒼遲哥哥你兩只耳朵都要沒了。”小鶴子想不通裴姝要龍肉做什麽,市井上多傳言龍肉延壽,可是她是一只狐貍精,精怪壽長則千年,短則百年,她庚齒又卑,理不應要龍肉延壽。
蒼遲雖賤兮兮的,但小鶴子還是不願他死去:“蒼遲哥哥,你不能賣肉。這次如果又被抓去割耳朵,小鶴子就真的只能上天去給人做牛做馬了。”
百年前蒼遲犯錯被捉到誅仙臺上去割耳朵,小鶴子兩肘也着地,幹折了臉皮子,肘膝同行到玉帝腳邊求情,說自己願意在天庭裏做牛做馬,這輩子做牛,下輩子做馬。
現在想起來,蒼遲心裏有些熱了。
但只熱了一會兒,他吃完了果子,得寸進尺管小鶴子要半顆西瓜:“嗯,你手裏的西瓜與我一半。”
“我得吃囫囵的瓜才能飽腹,才不分你呢。”小鶴子視蒼遲是個貪嘴的賊人,抱着筐連連後退。
“那麽胖還吃囫囵的瓜,再吃下去,你的肚子就和西瓜一樣了。”蒼遲沒有龍太子的風度,嘴裏發讪小鶴子,還上前去和她搶西瓜。
小鶴子兩腳生風,哇哇亂叫,撲通一聲跳進海裏去避乖。
為了護住筐裏的水果,小鶴子不能變成魚,她得用雙手抱着筐往深處游。
兩條紮不出好看褲腿的腿,在水裏撲騰出一片水花。 騰出一片水花也游不快,水花冒得越多,她的動作越顯得笨拙,一旁的菇奶奶看了,都想伸出援助之手,拉她一把了。
可惜她們身上有毒,碰不得小鶴子,只能遠遠地作壁上觀,舞動身子給小鶴子打氣。
蒼遲輕而易舉地就追上并拿走筐裏的西瓜,面有矜色,當着小鶴子的面,徒手把西瓜劈心裏劈成兩半,挑挑眉,道:“瞧,蒼遲哥哥能胸口碎大石,還能徒手劈西瓜呢,劈得多均勻啊,厲害吧。”說着将其中一半還給小鶴子。
本該屬于自己的囫囵瓜說沒就沒,小鶴子一下子仿佛失去珍寶,放聲大哭起來,一道蒼遲壞,二道蒼遲賤,三道蒼遲小心眼。
小鶴子罵人時從不出粗,罵幾句又不會少塊肉,蒼遲哪管小鶴子罵什麽,捧着搶來的西瓜到石頭上坐着吃。
小鶴子的哭聲引來了許多小舊獨生靈,無毒的小生靈肩并肩,向小鶴子游來,磨了半截舌頭來安慰:“咱們的龍太子就是這副德性,小鶴子你別哭,哭壞了眼睛,可不好。”
“那刺猬的水果真甜啊。”蒼遲在哭聲中,心滿意足地吃完了西瓜,把一點紅肉都瞧不見的西瓜皮一扔,摸着肚皮去太古蚌裏睡覺。
得到安慰的小鶴子還是傷心,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後還把信天翁都引了過來。
信天翁在水裏降落,和小鶴子咬了咬耳朵,叽裏咕嚕,除了小鶴子,沒人聽得懂。
說完,小鶴子的眼淚說止就止,她反袖擦幹淚面,驚訝問道:“什麽,你下蛋了?下了三顆蛋?”
信天翁點點頭,嘴咬住小鶴子的後衣領,興高采烈地帶着她去窩裏看自己下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