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陸拾伍·乖龍喜當爹（2）

信天翁下的三顆蛋一顆比一顆大，其中一顆有蒼遲的拳頭那麽大。

小鶴子坐窩兒不知信天翁是什麽時候懷的蛋，但鳥有鳥自己的想法，不必追問太多，她捧起其中一顆最大的蛋，沉思默想片時，道：“這顆蛋，你借我一下。”

和小鶴子在一起生活了幾百年了，小鶴子向人借過許多東西，但借蛋這種事還是頭一次。

一條鯉魚借鳥蛋去做什麽呢？信天翁迷惑不解，往左一偏，“啊啊”叫幾聲，問小鶴子為何要借蛋。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小鶴子含糊不明回了話，脫下外衣，把蛋一層層包裹起來。

信天翁瞪着眼睛看着小鶴子的一舉一動，小鶴子裹好了蛋，拍撫它的翅膀道：“放心啦，我不會把它弄壞的，等我還給你的時候沒準蛋已經破殼了。”

聞言，信天翁把腦袋偏了回來，用嘴蹭蹭小鶴子手中的那顆蛋。

它相信小鶴子不會把蛋弄壞。

蒼遲前些嚷嚷着吵着要孵蛋，說想要蒼小八或者蒼小九、蒼小十，想到蒼遲欺騙她生小魚的事情，小鶴子心生邪計，并為這個邪計取了一個名——鯉魚的大反擊。她要把信天翁的蛋僞裝成龍蛋，騙過給蒼遲的耳目，讓他拿着去太古蚌裏孵。

一想到時候蒼遲發現自己不分晝夜，辛辛苦苦孵出來的蛋是一顆鳥蛋後的表情，小鶴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後去了：“讓你騙我，我小鶴子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僞裝成龍蛋的第一步，首先是要将信天翁在蛋上留下的味道去除， 小鶴子捧着那顆蛋回屋子裏頭， 打濕一方帕子把蛋輕輕擦拭三回。

小鶴子依稀記得蒼小六和蒼小七剛生下來時蛋殼的顏色是淡粉色的，而信天翁下的蛋顏色偏青，那僞裝成龍蛋的第二步，是要改變蛋的顏色。

這些時日在胭脂鋪裏小鶴子學了許多知識，虞半白常說過姑娘的臉蛋偏黃時用紫色的妝粉克之，偏青則用淡橘的妝粉克之。

臉蛋幹淨了，才能顯出胭脂之美。

既然蛋的顏色偏青，那就得做些淡橘色的妝粉，小鶴子放下手中的蛋，挎着籃子去外頭摘紅藍花。

這個季節的紅藍花開得好，粉蝶狂蜂皆來觀賞，頂着烈日摘上一刻，小鶴子熱得汗流浃背，豐盈的臉蛋若春桃，紅噴噴的又帶着點汗珠子，倒是憨态可掬。

一顆蛋用不了多少妝粉，小鶴子摘了半籃子就回到胞廚裏，找來乳缽，一朵朵将花搗碎。

把花搗碎成泥是殺花的第一步。

乳缽裏咚咚地響着，一聲未落地，另一聲接着響，和撲通撲通的心跳響成了一塊去了。蒼遲在太古蚌裏都聽得見，美夢被吵醒，他打開太古蚌，看到小鶴子蹲在暗處，埋頭學玉兔搗藥，饒有興趣，走上去後打腰一問：“小鶴子，你在幹什麽啊？”

“不關你的事兒。”小鶴子的嘴裏含着一塊糖似的，牽牽嘴角，對蒼遲愛答不理。

“無禮！你快告訴我。”蒼遲心癢癢，蹲下去，把頭湊近堅叩之，“是不是在做糕點？”

蒼遲身高八尺有餘，手長腳長，蹲到身邊來，小鶴子搗藥的動作受限，火呼呼地抱起乳缽往旁邊挪一步：“蒼遲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嫌。”

“哼，是在制作什麽縮頭秘術吧？死心吧你，你的頭不可能會變小的。”小鶴子不肯說，還罵起人來，蒼遲心裏不快，回了一句嘴，假裝輕松自在，舒散着雙臂，哼一首無詞小曲兒去找喬紅熹。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鶴子忍着怒火不發，嘿記今日之仇，繼續殺花，花搗成泥後先用清水洗去裏頭的黃顏色，第二回洗去花中的黃顏色用酸漿水，還要加上七大勺白米粉。

白米粉下得越多則顏色越淡，殺花是作胭脂之法，但小鶴子要作的是偏橘色的妝粉，加入白米粉後，她用一根竹筷将花泥和白米粉痛攪成一團。最後倒去上面的汁水，用帛練裹起花泥，挂在檐下瀝幹。

這些知識平日裏廢寝忘食地去背誦，愣是一句也背不下來，可今日什麽都記起來了，小鶴子挑起拇指暗誇自己，其實這頸上的腦袋，其實是一顆絕頂聰明的腦袋。

做好這些天已向晚，小鶴子一手扶腰，一手擦汗，吃過晚飯，早早便歇下。

次日帛練中的花泥幹透成餅狀，這時用乳缽搗碎成細粉後陰曬兩個時辰，妝粉便做成了。

小鶴子将胭脂一點點抹到蛋上，不想胭脂粉太幹，不能久附在蛋殼上，指尖一碰就掉。

一顆掉色的龍蛋，蒼遲定會起疑心，小鶴子又想起虞半白說過有一種油脂類的胭脂，俗稱膏子，抹在臉上就算流了汗水也不易退失，步驟簡單，只需在花汁裏頭加點牛骨膠在火上熬一熬。

“試一試吧。”小鶴子捋起袖子，又開始忙活起來，起鍋燒水，把好不容易陰幹的粉倒進水中熬成花汁，之後加入一點牛骨膠。

牛骨膠融化後與花汁融合，變成了似蜂蜜一樣的粘稠之物。等它冷卻下來，就成了虞半白口中的膏子。

小鶴子取一點膏子在手上試了一下，果真不易退失，驚喜交加：“聰明如我！”一邊自誇，一邊把信天翁的蛋抹上膏子。

僞裝成龍蛋的第二步，費了小鶴子許多心血，但想要瞞天過海，以假亂真還得走第三步。

僞裝成龍蛋的第三步則是要讓蛋上有蒼遲和喬紅熹身上的味道。

張個眼慢，小鶴子潛入喬紅熹和蒼遲的寝室裏，偷來他們睡覺的枕頭，把易了顏色的蛋塞進去放置四個時辰，待蛋染上該有的味道，她再偷偷摸摸地把枕頭還了回去。

這下，一顆完美而虛假的龍蛋就此誕生。

今夜小鶴子一刻未睡，伺時機成熟，她讓信天翁悄無聲息把蛋送到蒼遲的榻上去：“就放在蒼遲哥哥手中，切記，不可弄出一點聲響來。”

信天翁已認不出這顆蛋是自己下的了，得了命令，叼着自己的蛋送到蒼遲手中，它謹記小鶴子的話，從頭到尾沒有弄出一點動靜。

大功告成，小鶴子也沒有睡意了，雞鳴時分，就啃着一個饅頭，坐在寝外等蒼遲。

等啊等，約莫兩刻鐘後，蒼遲在裏頭發出一道可震破房門的驚叫聲：“啊——嬌嬌，咱們要有蒼小八了，我得趕快去太古蚌裏孵蛋，這蛋粉粉嫩嫩，肯定又是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