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劉維被陸寧川小小擺了一道，奈何這厮拉着愛情的虎皮做大旗，劉維也拿他沒辦法。陸寧川振振有詞：“我男人不同意，我得聽他的，我得維護家庭和諧，我畢竟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
“你有屁責任感！”劉維一言以蔽之：“你就是個懼內癌晚期！”
雖然陸寧川不能像之前說好的那樣，把重心放到健身中心這邊，但冬訓還算輕松，他咬緊牙關更努力更辛苦一些，也并沒有誤事太多。并且姚遠也像他說的那樣，替他扛一半。劉維很快發現，陸寧川雖然人不能完全過來，但姚遠現在經常過來了。盡管他工作也非常忙，但只要有時間，就也跟劉維、陸寧川一起看場館、看器材、約裝修公司，看裝飾材料……
姚遠做生意是外行，但為人細致有耐心，很多方面別說比陸寧川強，甚至比劉維還精明。他們三個人一個擅規劃，一個擅抉擇，一個擅細節。這個鐵三角的組合，劉維最開始還頗為得意，覺得自己不花錢招攬了姚醫生這個編外合夥人。可日子一久他有點兒受不了了，你們能不能工作就有個工作的樣子，随手順帶着秀恩愛虐狗這算怎麽回事兒！劉維作為一個單身漢，經常被他倆閃瞎，內心随時承受10000多點的傷害……
有些困難，只要努力，就總能得到解決。但有一種困難，他們仨把牙都一起咬碎了，存折上也不會憑空多蹦出一個子兒來，錢！
由于找到了非常合适的場館，擴建的規模比設想的還大，裝修這個環節就開始嚴重超支。人們對健身中心的環保要求往往特別苛刻，他們在這個階段也不敢偷工減料，投入了很多，然而接下來要更新、添置器材，就需要更多的錢。
陸寧川挺愁。他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自己也算少年成名，雖然沒成什麽大名，沒有太多的錢，可也從來沒為錢困擾過，但這次，是真有點發愁了。他和劉維甚至都打算賣車了，二手車賣不上價，但他們現在捉襟見肘，螞蟻肉都不嫌瘦了。
姚遠知道陸寧川愁，并且陸寧川還懷揣着換不來錢卻也絕不打折的自尊心，他在心裏斟酌了很久的措辭，主動說：“你要是不嫌棄我能拿出來的太少，我還是有些積蓄的。”
陸寧川看着這位要給錢還這麽自謙的人，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我不能用你的錢。”
“那你掙錢給我花嗎？”
“這不廢話嗎，我掙錢就是給你花的！”
“這不結了，你給我花就天經地義，花我的就縮手縮腳，這是什麽道理，你瞧不起我？”
“不是那麽回事兒。”陸寧川苦笑，“行了寶貝兒，你意思我明白，我知道你替我愁，我也不全是跟你客氣，但是現在缺口挺大，你的錢扔進去也不夠，我想想別的辦法。”
“缺那麽多錢嗎？”姚遠盤算了一下，“那把我車也賣了吧。”
“不行，我車都要賣了，我還指望你接送我呢，你的不能賣。”
“哈哈哈哈，你開路虎的人，還打我朗逸的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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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陸寧川故意說，“你是我男人，開QQ你也得接送我！”
“好，我接送你。”
“唉……”陸寧川嘆口氣，“不行就賣房子吧。”
“賣房子？”姚遠吓一跳，“那你住哪兒？”
“租一個呗，到時候房子小了，你別嫌棄。”
“你是不是傻，”姚遠白他一眼，“多大房子咱倆還不是一張床睡覺，要那麽大房子幹嗎！”
“也是。”陸寧川笑，“你這麽好養我真是什麽也不用愁了。”
“要不你去我家住吧！”姚遠靈機一動，“就說你是我朋友，沒有住處臨時救急，我媽那人熱心腸，肯定不會說什麽！你過去住省得我來回跑不說，還有人給做飯了，我媽做飯可好吃了！”姚遠為自己描繪的藍圖興奮得蠢蠢欲動，恨不能陸寧川今天晚上就搬過去。
陸寧川也很心動，但最後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姚遠，我要是跟你這麽過去了，那就是從欺騙咱媽開始的，以後你再跟她說，我怕她會更反感……”
是啊，住人家房子，還睡人家兒子，這擱誰也受不了……再說丈母娘就在隔壁，這還能不能硬得起來啊……
姚遠低頭又想了一會兒，“要不去找我姐？”
“找她幹嗎！”
“她肯定有錢，”姚遠認真的說，“再說她辦法也多。”
“我死都不找她！”陸寧川斬釘截鐵的拒絕，他一輩子最想在她面前挺直了腰板兒的人，就是姚曳！“我跟你說，我不去，你也不許去！你去找她她更瞧不起我了！你現在就答應我，絕對不許去找她！”
“你這麽倔幹嗎！”
“我就倔！我跟你說這是原則問題，你馬上答應我！”
姚遠被他氣笑了，但又覺得陸寧川很可愛，他換位思考了一下，換成自己，也絕對不會去求姚曳，鄭重點頭，“行，我答應你，咱不求她，等掙錢了牛給她看！”
“嗯！”陸寧川非常當真，“必須牛給她看！不光是掙錢，我還要一輩子對你好，好給她看，讓她知道她看走眼了！讓她知道全世界我最喜歡你，我對你最好，連她都得靠後站！”
“行了，越說越沒邊兒，”姚遠打斷他，“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籌錢吧！”
陸寧川其實心裏有個模糊的想法，房子他不想賣，但可以貸款抵押，他住的這套房子不小，而且地段很好，如果抵押貸款，應該可以解決一部分資金問題，只要健身中心啓動，有錢回流，剩下的就好解決了。
但能貸到多少，他覺得他必須盡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想起一個人來，在手機裏翻出了鄒琪的電話。鄒琪就在銀行工作，而且是信貸部的主管，鄒琪就是在健身房認識的他和劉維，并且成了不錯的朋友。如果沒有後來他豬油蒙了心去“追求”了一下，說不定現在已經成為更好的朋友了。陸寧川拿着電話想了很久，要不要找鄒琪幫忙，找了鄒琪是什麽性質……
最後他決定可以找一下試試。他認為找鄒琪跟找陳雨墨是有區別的，陳雨墨喜歡過他，他理所應當的要避嫌，但鄒琪是從始至終都堅決的拒絕了他，他找鄒琪幫忙，應該不算對不起姚遠。
不算是不算，但陸寧川還是謹慎的沒有告訴姚遠，就像他也從未在姚遠面前提起過陳雨墨。并不完全是怕姚遠生氣，也因為他對這些荒唐往事，多少有些自卑。
元旦之後，陸寧川試着給鄒琪打電話，簡單說了說想法，沒想到電話裏鄒琪很熱情，幫他出了不少主意，約他有時間出來詳談。陸寧川挑了一個姚遠夜班的晚上，跟劉維一起約了鄒琪吃飯。
劉維提醒他：“你這麽幹被姚遠知道了怎麽辦？”
“就是吃個飯，談貸款，”陸寧川趕緊澄清，“我要有什麽想法，我還能帶着你！再說，鄒琪對我沒想法，這事兒你從頭到尾不都清楚嘛！”
“我清楚是清楚，”劉維看看他，“但我怕姚遠知道了心裏還是別扭……”
陸寧川心想我比你更怕好嗎！“那怎麽辦，要不然你跟他去談吧，我正好不去了。”
“可別！咱還是一起去吧！”劉維心想，自己跟鄒琪沒有太深的交情，能把鄒琪約出來，估計還是因為他對陸寧川心裏隐隐有那麽點兒歉意，所以這事兒還是得陸寧川來談。
劉維猜的沒錯，當初陸寧川的追求，把鄒直男吓得不輕、煩得夠嗆。他沒被男人追過，難免反應過度說了不少難聽話，其實後來他有些後悔，因為他發現陸寧川雖然孟浪，但其實算是個挺爺們兒的男人，對朋友很義氣，待人也誠懇。鄒琪是個實在人，危機解除後，他倒為當初自己說了些過激的話而感到抱歉，只要對象不是他，他并不歧視同性戀。所以婚禮那天還特意去找陸寧川說了兩句話。現在陸寧川和劉維遇到困難，他覺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應該幫這個忙。
三個人氣氛和諧的吃了一頓飯，貸款的事也談了個七七八八。有了鄒琪的幫忙，陸寧川和劉維都覺得前景很樂觀，不用賣車也應該能過了這關。
飯吃到很晚，出來時天空飄起了小雪，他們道別後各自提車，陸寧川剛找到自己的車，就看到鄒琪急急忙忙的往他這邊跑過來，神色焦急的問：“寧川，你身上有現金嗎？”
“有，”陸寧川點點頭，“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老家來電話，我爸說我大伯突然受傷住院，小醫院晚上沒法刷卡，讓我送點錢回去。”
元旦期間應酬多，陸寧川身上帶了有兩萬的現金，他清點了一下都交給鄒琪，問用不用打電話把劉維叫回來再湊點，鄒琪說不用，他出城前再用提款機取一些，說着就要走，陸寧川依稀記得鄒琪老家在T城附近的一個小村，開車大概要兩個小時，他擡頭看了一眼天上飄的雪花，眼下又有貸款的事要拜托鄒琪，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說了一句：“這麽晚了開夜車，我陪你去吧。”
陸寧川陪鄒琪深夜出城，開出不久，他就收到姚遠的短信，每次姚遠夜班，他臨睡前都會給姚遠打個電話，今天顯然不太方便，就沒有打，姚遠大概等不到他電話就主動發了信息，問他在做什麽。
陸寧川想了想，回複：【我跟老劉找銀行的一個熟人吃飯，談貸款的事。】
姚遠：【喝酒了嗎？喝了就找代駕。】
陸寧川：【沒喝，也沒開車，一會兒就回家了，想你，寶貝。】
姚遠沒有再回，估計忙工作了。
陸寧川自己把這幾句對話又看了一遍，心裏亂糟糟的。他跟姚遠在一起後，一直很守規矩，在任何事上都對姚遠很誠實，今天這幾句話也不算不誠實，但他莫名非常忐忑，什麽對不起姚遠的事也沒做，但又好像特別心虛。
鄒琪發現他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抱歉道：“不好意思寧川，這麽晚讓你幫我這麽大忙，還特意跑一趟。”
“沒事兒，朋友嘛，應該的。”陸寧川客氣道。
“這麽晚開車，我也是怕自己犯困，就麻煩你這回了。”
鄒琪這麽說，陸寧川倒不好意思了，“你這也太客氣了，真沒事兒，我閑着也是閑着。再說今天你說的那些，幫了我和劉維大忙了。”
“哪裏哪裏，那都是應該的，”鄒琪笑着坦蕩的說，“你和劉維都是正經的生意人，我喜歡交你們倆這樣的朋友，以前……”
“鄒琪你可千萬別提以前了，再提我就得跳車了。”陸寧川趕緊說。
他倆現在都各自有了歸宿，心無芥蒂，倒都比以前自然了些。午夜後他們到了鄒琪老家，找到醫院送到了錢。因為鄒琪第二天還要開會，又連夜再往回開，回程兩個人都有些困，雪也越下越大，路況不是很好，他倆換着開了一路，強撐着精神沒話找話。因為陸寧川的車留在了飯店，進了T城鄒琪換到駕駛位，準備先送陸寧川回家。
車進城下了高速後，兩個人的精神都有些放松，誰知道這一放松，就出事了，鄒琪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走神了，車撞向了隔離帶，陸寧川的最後一個意識就是：這是不誠實的報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