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煙桃撞破

若她是長樂郡主——

煙楣驚的掐了自己一把。

煙楣!你在想什麽!

她可不是長樂那等身份,季妄言這個人看着殘暴,但實際上心裏有杆秤,什麽人該給什麽待遇,他看的清楚,她這等出身,在季妄言眼裏就是個寵,喜歡了就疼兩下,不喜歡就踹開,長樂郡主有資格與他相伴,也不怕被他踹開,但她不能招惹這樣的人。

煙楣回過神來,咬着牙說了一句:“太子殿下與郡主真是般配。”

長樂更高興了。

她們倆從千松院回來,回百花院的時候,卻瞧見百花院的姑娘們互相結伴往門外走,所有人都走出來了,瞧見她們回來,一群人都悄悄打量她們,但是因為不太熟悉,沒人上來搭話。

還是煙桃先走上來,拉着煙楣的手,親親熱熱的道:“煙楣,你怎的才回來?擔心死姐姐了。”

頓了頓,煙桃又道:“今日上馬術課時,傷了很多人,國子監停課三日,我們三日後再回來上課,現下都要回家。”

原來這麽多人一起出來是要回家。

煙楣與長樂郡主便與煙桃一起往外走,煙桃有心詢問煙楣到底發生了什麽,礙于人多,就沒有張口,只是一路忍着,等到他們出了國子監,上了各家來接人的馬車之後,煙桃便迫不及待的詢問煙楣:“阿楣,今日在跑馬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上前去與太子殿下說了什麽?太子殿下把你們帶回紫松園後,又生了什麽事?”

煙桃不蠢,或者說,國子監的就沒有蠢貨,像是長樂那種的少得可憐,國子監的其他人都猜到了,今日之事必有貓膩。

煙楣跪坐在馬車毛毯上,看着馬車案上擺放的瓜果點心盤子,垂着眼眸,等煙桃這一連串的問題都發問完了之後,才道:“姐姐,非是煙楣不告訴你,只是事涉太子殿下,煙楣不敢胡言。”

煙桃一口氣憋得臉都紅了。

煙楣心裏一陣舒爽——她知道,煙桃想入朝為官,想做如煙相一般的大官,所以對朝政十分感興趣,可她跟煙桃有仇,煙桃想知道,她就是不告訴。

若是以前,煙楣還真不敢得罪煙桃,她那時只見過後宅紛争,時常因為一盒水粉而與姐妹争吵,她的天下就那麽大,難免為一點小事戰戰兢兢,但後來見識到了國子監的學文,見識到了季妄言的狠辣手段,她發現,煙桃也就那樣,她沒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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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夫子描述的廣袤無垠的戈壁沙灘與太子手中的無限權勢比起來,煙桃又算什麽呢?

她一念至此,便生出幾分硬氣來,她确實不是什麽厲害人物,但煙桃也沒強到哪裏去。

煙桃看着煙楣坐在她對面,那股氣定神閑的樣子,心下除了生氣,還湧上些許不安。

在國子監這幾日,她這妹妹變化頗大,讓她都拿捏不準了。

她又想起了之前她在西江候船上坑害煙楣的事,不由得暗暗咬唇。

接下來一路無言。

煙楣與煙桃回了煙家之後,煙楣被煙父叫到了書房去。

煙父有一個單獨的院子,叫翠竹院,院內栽種了大片大片的翠竹,煙父的住處就在竹林內,穿過竹林,踏過長廊,就能遠遠看見一木屋,幽靜深遠,如詩中雅士所居的地方。

門外有小童,引煙楣入書房。

這是煙楣第一次來煙父的書房,以往,這種地方只有煙父的嫡親兒女和已入朝為官的兄長能來,她連進入這院子的權利都沒有。

書房很大,腳下是竹節搭建的地板,兩面牆上都是書架,牆的另一頭,是落地的波斯琉璃鏡窗,能透視看到外面的景色,煙父在琉璃鏡窗旁邊寫字。

煙父生的俊美,四十有三的年紀,卻依舊透着一股文人雅士、風度翩翩的意味,煙楣走上前來向煙父行禮,道:“女兒煙楣,見過父親。”

煙父放下筆,擡眸看了她一眼,道:“嗯,為父聽聞,國子監今日生了場意外,可有傷到你?”

他語句親切,但煙楣不敢當真以為煙父是在關懷她。

她在煙家十幾年,見過煙父的次數屈指可數,煙父多情又薄情,小妾納了十四名,卻從不寵愛,只用來繁衍子嗣,在煙家,那些小妾的生死皆由正妻把控,之前有個小妾生了個兒子,興風作浪,直接被主母打死扔出了府,去母留子,煙父問都未曾問一句,下月又納了個新的來。

煙家兒女加起來有二十個,煙父怕是連名字都記不全。

她不過是展示了自己的價值,才有資格被煙父善待罷了。

“回父親的話,女兒沒受傷,此事非是一場意外。”煙楣未等煙父詢問,主動将那一日的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女兒初到國子監,昨日晚間難眠,獨自一人于國子監中行走,恰好瞧見白家嫡子白月明對太子的馬下毒,女兒将此事告知太子後,太子依舊提馬上場,與旁人争鬥後,又懲戒了白月明,女兒瞧着,太子對白月明之事似乎早有預料。”

煙父面色沉靜的聽了片刻後,問道:“太子可有賞你?”

當今太子年歲雖輕,但知人善用,且一向賞罰分明,煙楣既然摻和進了這件事,又表了衷心,太子便會給她賞賜、庇佑于她。

煙楣垂眸,不敢看煙父的臉,睜着眼睛說瞎話,道:“太子誇我機敏,說要點我為東宮屬臣。”

煙父挑眉,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大奉雖然已允女子為官,但太子一貫不喜嬌柔女子,收攏下屬也只偏好那些性子激進手段狠辣、敢拼敢沖不要命的人,太子每每率人出行,如狼群過境般,而煙楣此女內裏卻并不是争強好勝的性子,太子受了她的恩,賞什麽都行,唯獨賞官,讓煙父看不懂。

但煙父轉瞬一想,太子雖行事放縱出格,但心中自有考量,點便點吧,雖不知她是如何入了東宮的眼,但既然入了,那也算是好事一件。

一個随意拿出去聯姻的女兒和一個東宮屬臣的女兒,誰重誰輕,顯而易見。

“既如此,你便好好跟在太子身邊。”煙父道:“下去吧。”

煙楣俯身,從書房離去。

她前腳剛從書房出來,後腳便被煙夫人叫過去了,煙夫人未曾問她國子監生了什麽事,只單獨在後院給她開辟出了個院子,賜名新雨院,叫她單住,又給了她兩個丫鬟,兩個小厮,一輛只給她自己用的出行馬車,每月月供提到了二十兩——這可是只有入朝為官的煙家子才能有的待遇。

想來是煙父的吩咐。

周姨娘知道此事的時候,樂的見牙不見眼,在她新院子中摸摸看看,一張臉紅光滿面,待到四周丫鬟小厮都下去自後,周姨娘拉着她的手道:“真想不到你竟有這般造化,你可記好了,多提攜提攜你弟弟,那是你血親弟弟!”

煙楣只道:“他才七歲,我現下提攜也太早了,姨娘,你莫急,我好歹也是官了,待日後,我教他讀書便是。”

周姨娘趕忙道:“是,是,是這般道理,那你且記得,對你嫡姐好些,若非是你嫡姐那日帶你去見貴人,你哪有這般運氣?日後你嫡姐也是要為官的,你們相互幫扶,總歸是好的。”

煙楣心口一沉。

她沉吟片刻,也未曾将想退婚的事情與周姨娘言明,她想先與周行止談過,然後再與周姨娘談——周姨娘固執的認為嫁給周行止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事,她搞定周姨娘會比較難,但搞定周行止會比較簡單。

她已為官了,周行止得避嫌、不能娶她,除非周行止不想當官。

而周姨娘高興地不得了,沒察覺到她的異處,還起身道:“今日晚間記得回院內吃飯,姨娘給你做點好吃的。”

煙楣送走周姨娘後,一個人在院內發呆,她從未自己擁有過一間院子,便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她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每一件都來的兇險迅疾,她腦子不大聰明,要事後去複盤,才能想明白很多細節。

她想着這些的時候,情不自禁的低頭摸向自己的腕足,那裏有季妄言留給她的印記。

她摸足腕的時候,煙桃來了她的院子裏,她本不想來,但煙父讓她多與煙楣打交道,她只好來。

煙桃一眼便瞧見了院中美人,坐于臺階上,正用纖細的指尖摸着足腕——煙桃定睛一看,透過柔軟的雪綢,她看見一個堅硬的輪廓固在煙楣的腳踝上。

那是什麽?

煙桃驟然定睛,心口迸跳。

雪綢布料有些透,能看見那下方是精鐵的顏色,而且從形狀和鎖扣的凸起處來看,有點像是男子的護腕。

遮遮掩掩,藏于足腕,怎麽看都帶着一股旖旎暧昧的氣息。

是誰給煙楣戴了這麽一個物件?又是什麽時候帶上的?要戴到足腕上,便得褪下亵褲,難道——

煙桃悄無聲息的又退了回去,沒驚動煙楣——她隐約間瞧見了煙楣的一個小把柄,她要想辦法捏住這個把柄。

若是此把柄被她捏住,她便不用怕煙楣把西江候世子的事情爆出來了。

而煙楣,此時正在盤算什麽時候去見一見周行止,提退婚一事。

就趁着這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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