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VIP] 煙楣訓狗大法 (1)
周行止吼起來?, 大?力撞門的時候,煙楣覺得她要死?掉了。
背後的門撞一下, 季妄言掐着她的手便更用力粗暴一分, 煙楣的眼淚順着臉滑落下來?,抽抽噎噎的哭。
“太子殿下!”周行止最開始還顧忌着太子的身?份,可是聽到煙楣的哭聲的時候, 再也?忍不住了, 他大?聲說道:“隔壁的動?靜我們是聽見了,但是我們聽見了又如何?與我們又有什麽關系!我們只是明?哲保身?并未踏出來?罷了, 且,除了這些聲音以?外?, 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殿下逼問煙楣,也?問不出什麽!”
周行止急躁的吼着的時候,季妄言擡起頭來?, 透過那?條門縫看着周行止,竟然低低的笑了兩聲,語氣陰冷, 如蛇信舔過一般,濕黏冰冷的落下。
“好楣兒?, 他可真擔心你啊。”季妄言壓低了聲音,用只有煙楣聽得到的音量, 如同調笑般問道:“不如, 孤将他放進?來?如何?”
煙楣渾身?都打了個顫。
她終于知道季妄言在發什麽瘋了。
她堪堪伸出手指,勾着季妄言的袖子, 鼻尖通紅,忍着羞恥, 道:“季妄言,他來?找我說退婚的事,我們只在廂房內講了兩句話,隔壁出了動?靜,我們沒來?得及跑,我沒有與他私會——你,你不要欺負我。”
她一哭起來?,季妄言心頭那?股沖頂的憤怒少了些,但那?股酸醋味兒?卻直頂季妄言的胸口,他餘怒未消,又生嫉恨,手上的力道軟了些,算是給了煙楣點甜頭,可嘴上卻不饒人,只緊盯着她,問:“若是那?一日出現的是孤和周行止兩個人,好楣兒?,你會選誰?”
煙楣咬着下唇。
周行止還在門外?撞門,每撞一下門,煙楣單薄的肩背都跟着顫一瞬,偏生季妄言就要逼着她在此刻回?答。
她紅着眼道:“我會選你。”
她說的是實話,因為那?一日周行止的絕情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她早就已經生了絕情的念頭,可偏生,她的話在季妄言眼中是那?般的不可信。
煙楣怎麽會選他呢?他們初次見面,分明?白?日她還在為她的未婚夫受傷而憤懑,到了晚間,怎麽就選他了呢?
不過是看他此刻暴怒,不過是懼他權勢滔天罷了,縱然被他強奪,也?不敢言明?半分,還要虛與委蛇,說不準煙楣心裏還對那?周行止依依不舍,卻又怕他遷怒,所以?只能和他演戲。
季妄言一雙眼都泛起了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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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孤,你和他在這裏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季妄言道:“不要撒謊,孤會生氣的。”
“什麽都沒做。”煙楣在哭:“我換完衣裳,便聽他在敲門,他站在門口說要與我說退婚一事,我怕他被外?人瞧見,打亂殿下的計劃,才,才讓他進?來?。”
季妄言一言不發的望着她,似乎是在聽她的每一個字,只要煙楣有撒一個謊,他便要将煙楣生吞活剝一般。
煙楣被他的模樣?吓得不敢動?作,她怕季妄言真的發瘋,上次季妄言把白?月明?吊起來?打,斷他手腳,割他耳朵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呢,她一時間怕的渾身?發顫,便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頭,攥着季妄言的衣擺輕輕地晃。
“季妄言。”她昂着頭,哀求般的看着他:“我很聽話,你不要欺負我。”
季妄言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煙楣此刻越是柔順溫軟,他的火就燃燒的越發旺盛。
煙楣如此委曲求全,不過是為了安撫他,讓他息事寧人,不要再傷害她,不要再傷害周行止罷了,根本不是出于真心,也?根本不是喜歡他!
季妄言的瞳孔在眼眶飛快轉動?了幾息,在某一刻,突然定住了。
透過那?條不斷被撞開的門縫,季妄言的眼死?死?地盯着門縫裏的周行止,季妄言定定的看着焦躁的周行止,看了足足三息,突然語氣溫柔的開了口,問煙楣:“好楣兒?,回?答孤,是孤好,還是他好?”
煙楣被他逼的直哭:“你好,季妄言好,太子殿下好。”
季妄言盯着他,眼眸一眨不眨,又問:“想被孤疼,還是想被他疼,嗯?”
煙楣說不出口。
季妄言也?不急,他有一百種方式讓煙楣開口,他這只手,降的了北漠最烈的馬,挽的開大?奉最重?的弓,不可能治不住一個如紫羅蘭花瓣般嬌嫩的煙楣。
煙楣的眼淚如珍珠滾落,一滴又一滴,最終,她哭着道:“想被您疼,季妄言,我想被季妄言疼。”
季妄言看着門縫外?的周行止,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從始至終,季妄言那?雙猩紅的丹鳳眼一直望着門縫外?的周行止,直到此刻,才緩緩垂下眼睫,收回?鉗制煙楣下颌的手,甚至還幫煙楣整理了一下發鬓與亂掉的裙擺。
季妄言被取悅後變的好說話了一些,甚至還有些溫柔。
“聽話,乖楣兒?。”季妄言猩紅的眼眸裏映着她的臉,道:“孤疼你。”
煙楣渾身?發顫,不敢動?彈。
恰在此時,船艙靠岸,西江候府的侍女帶着請來?的大?夫匆匆走進?來?,整個走廊一時亂到極點。
隔壁廂房裏西江候世子與煙桃還在繼續,門外?周行止已急到面色鐵青,劉四娘還跪在地上被抽耳光,長樂郡主見大?夫都來?了,但太子哥哥還沒出來?,沒人能指點她辦事,便焦躁的看着那?扇門,道:“太子哥哥,煙楣是我的伴讀,她只是不想沾染髒事而已,你不要逼迫她了,我知道太子哥哥想為我出氣——你放她出來?吧,煙楣膽子很小,身?子也?差,你別把吓暈過去。”
長樂的話音才剛落下,廂房的門便被推開了。
季妄言面色冷淡的從門內走出來?,而門外?的周行止立刻沖向門內,踏過門板內這不大?的空間時,兩人近乎是擦肩而過。
白?色綢緞書生袍擦過玄色鈎金勁裝,長樂奔向季妄言,周行止沖向煙楣,他們二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太子哥哥,接下來?怎麽辦啊?”
“煙楣,你可還好?”
周行止沖進?廂房中的時候,煙楣正站在門口不遠處——她勉強保持站立。
周行止心痛的打量她。
煙楣的周身?看不出傷痕,只有下颌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掐痕,還有下颌附近包括脖頸的地方——季妄言的手掌寬大?到可以?覆蓋煙楣的半張臉和脖頸,煙楣嬌嫩的皮膚被他掐出了一個掌印來?。
手痕清晰可見。
周行止的心中湧起了雄性遇見脆弱小貓兒?時獨有的保護欲,他下意識地攬住了煙楣的腰,扶住了煙楣顫抖的身?子。
他道:“別怕,太子已經走了,我來?——”
煙楣卻驚懼的推開他,踉跄着退後了兩步,又咬着下唇去看季妄言的背影。
他走下了二樓,長樂郡主迅速跟上他,其餘的國子監同窗也?跟上他,跪在地上的劉四娘被侍女拖着帶下了二樓。
而在一樓臺階處,大?夫已經挎着藥箱等好了——等所有人都下樓了,他就要上去診治西江候世子與煙家大?姑娘了。
二樓一時間只有煙楣與周行止沒動?。
煙楣看向季妄言的時候,季妄言沒回?頭,他大?跨步的出了廂房,仿佛根本不在乎屋內的煙楣與周行止怎樣?拉扯一般。
但是煙楣知道,周行止與她之間私會的事,不可能會這樣?輕易地過去的。
季妄言只是把這件事短暫的下去了一樣?,就像是之前在馬場上,煙楣與他告訴“馬被人下藥了”一樣?,他知道了,但他隐忍不發。
時機不對。
他要先去辦正事,等一切都辦完了,再騰出手來?,好好收拾她一頓,不把她弄的神志不清,他是不會罷手的。
煙楣咬着下唇,忍着身?體的不适,道:“我沒事,我們先下去吧。”
周行止看的心頭越發憐惜。
在這一刻,他在心中承認了自己?喜歡煙楣。
他從未對一個女人産生過這般憐惜,讓他甚至都不惜違抗太子——剛才事發的太過突然,他都沒反應過來?,太子便将煙楣抓緊去問話了,他現在逐漸回?過神來?思索,又覺得有些不對,他與煙楣都在此處,就算是審訊,也?當時先審訊他才對,他是男子,又是第一個走出來?回?應的,為什麽太子會先審訊煙楣?
周行止擰着眉問道:“煙楣,你可與太子有什麽交際?亦或者,可了解太子?”
周行止對太子的了解就不夠多,他們不是一個書院的,周行止只聽說過人說太子嚣張跋扈,暴戾恣睢,旁的并不了解。
“我——我前些日子陰差陽錯救過太子一次,太子點了我為東宮屬臣,八品,通事舍人。”煙楣在周行止問話的時候顫了一瞬,偏開視線,垂着頭道。
原來?如此。
因為是自己?的屬臣,所以?太子才選擇先審訊煙楣嗎?
周行止還覺得有些奇怪,只是煙楣卻已經不回?答了,她跨過了船艙廂房的門,逃也?似的往走廊外?走。
她下樓的時候,恰好撞上長樂帶着大?夫上樓,長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道:“煙楣,你留下來?陪我,我,我一個人不敢。”
太子哥哥去處理一樓船艙廳內,那?些國子監的學子們了,就在方才,太子哥哥與她說,他去将陷害她哥哥的人找出來?,而她負責陪着她哥哥。
所以?她又帶着大?夫往二樓走上來?了。
她想起剛才那?畫面就害怕,她以?前聽過男女之事,說那?是世上最美?妙的滋味兒?,可是她方才看到的畫面太恐怖了,讓她不敢多想,見到煙楣下來?了,便一把抓住了煙楣的手臂。
煙楣一定會陪她的,煙楣是她的伴讀,會無條件的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周行止跟在煙楣身?後,匆匆給長樂行了個禮,長樂擺了擺手,周行止便下了樓——今日的場合委實不适合寒暄,他早走為妙。
至于煙楣,就算是長樂郡主不拉,煙楣也?走不了,那?個廂房裏面的是煙桃,煙楣的姐姐,煙桃出了事,煙楣也?得跟着,所以?周行止便退後了些,打算下樓,去一樓前廳等待。
煙楣雖然狀态不好,但也?只能留下,長樂開了口,她是絕不能推辭的。
“好。”煙楣一開口,聲線都浸着淚,軟綿綿的落下。
說話間,長樂與煙楣攜手往二樓走,一旁的大?夫眼觀鼻鼻觀心,走到廂房門口的時候,還先聽了聽動?靜。
長樂、煙楣、大?夫三個人站在門口,屋內卻已經沒了聲音,走廊船艙中都一片死?寂。
“大?夫。”最終是長樂忍不住,先開口道:“怎麽樣?了?”
大?夫道:“小的且先推門。”
因為屋內還有女子,所以?西江候府請來?的是女大?夫,女大?夫推門後,長樂與煙楣跟在女大?夫身?後進?來?。
一進?門來?,長樂便縮在了煙楣身?後,煙楣則看向床榻。
床榻之上,西江候世子已經發洩完□□昏迷過去了,而煙楣還醒着,她整個人只有一雙眼能動?,那?雙眼裏含着憤恨,含着怒火,含着眼淚,她渾身?赤着,大?開大?合的躺在床上,毫無顏面可言。
就在剛才,她以?此種姿态,面臨了長樂,面臨了太子,現在又面臨了大?夫,面臨了煙楣。
煙桃恨得想咬舌自盡,卻又動?彈不得,而煙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只覺得胸口抽動?,一股惡心的感覺直沖頭頂,初次以?外?,還有一陣深深地膽寒。
她之前在隔壁廂房的時候,隐約間聽見了走廊中有些許人說什麽“煙桃”的名字,她心中隐隐知道是煙桃出事了,但卻又有些不敢相信,她那?姐姐滿肚子算計,在煙家中光芒萬丈,怎麽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呢?
大?夫走上前去,去為西江候世子與煙桃診治,而煙楣一步一步的向後退,退到門口,依靠着門框才能站穩。
她滿身?都是冷汗。
她這腦子再笨,也?反應過來?了,季妄言之前與她說的,就是煙桃要害她第二次,但她毫無察覺,太子便讓她去隔壁等着,自己?親自動?手,替她報複了煙桃。
她不知道煙桃的計劃是什麽,她只知道,從今天開始,煙桃就完了。
煙楣突然意識到,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一切都是空談,煙桃在煙家是大?小姐,但在太子眼前什麽都不是,太子想怎麽揉捏她就怎麽揉捏她。
太子可以?讓煙楣高高在上,變成屬官,一躍拔高地位,也?可以?将煙桃碾落成泥,用最醜陋屈辱的方式,讓煙桃永世沒有翻身?的餘地。
一切皆憑太子的喜怒。
煙楣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季妄言為她報仇,她本應該高興才是,可是她想到煙桃的下場,只覺得害怕——大?概是因為,煙楣怕她也?落到煙桃那?個地步。
太子喜歡她,把她捧到山巅上,太子不喜歡她,就把她摔進?泥裏,這種仰仗着別人喜怒而活的日子,該是何等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煙楣靠在門口回?不過神來?,反倒是長樂,鼓起勇氣詢問大?夫,道:“我哥哥如何了?”
她只惦記着她哥哥,也?不問煙桃。
“回?郡主的話,世子無礙,只是熟睡過去了,日後補上些滋補的湯藥便好。”大?夫道。
她說完之後,見沒人問煙桃,便又自己?繼續說道:“這女子是被人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才會如此,待小的施上兩針,便好了。”
說話間,大?夫拿出銀針來?,在煙桃身?上的穴道處刺下,放血,并幫煙桃活動?軀體。
這個過程中,煙楣語氣幹澀的問長樂,道:“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
長樂也?是一樣?的無措,他們煙家好歹是京城豪門,盤踞多年,但他們西江候府卻是今年剛入京,甚至還不到幾個月,她哥哥西江候世子剛在戶部?領了個職位,正是關鍵時刻,鬧出這等醜聞,這不是要命的事兒?嗎!
“不知道那?劉四娘為何要如此害我哥哥!”長樂一想到自己?被劉四娘激怒、過來?踹門的事兒?,就覺得一陣屈辱憤怒,一方面覺得自己?笨,被人利用,對自己?生氣,另一方面覺得劉四娘太壞,害的眼下如此境地。
煙楣心知,劉四娘害的可不是西江候世子,劉四娘想害的是她,不過臨時被太子換了人罷了。
這一回?,劉四娘可踢到鐵板上了,不說太子,單是長樂都不會放過她——煙楣想了想,記起來?了劉四娘的身?世,她父是兵部?右侍郎,從四品,兄長在外?帶兵打仗,出身?不算頂高,但也?算不錯了,她家人力保她的話,她尚能留一條命在,只是日後,怕是很難找個好夫家,同時得罪了太子與西江候府,她在京城都很難待下去,恐怕要送走逼禍。
煙楣與長樂在一樓等待煙桃與西江候世子醒來?時,季妄言坐在了一樓的檀木矮桌上。
偌大?的船艙內點燃火把、燈火通明?,旁的人都在下方跪了一地,季妄言找不到椅子坐,便把一個桌子上的餐盤一掀,直接坐在了矮桌上,手裏把弄着他的骨鞭,道:“到底是誰給西江候世子與煙家大?姑娘下了毒?自己?站出來?。”
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否認,就連被抽了耳光的劉四娘都堅稱她是看錯了身?影,誤以?為是太子殿下上了二層,并非是故意引長樂去二樓撞破的——劉四姑娘現在只能這麽說了,因為讓她向長樂通風報信的煙桃現在正在船艙裏跟西江候世子躺在一起呢,劉四姑娘自然能猜到,煙桃今晚翻船了,煙桃想害別人,但是卻先被別人給害了。
她雖然不知道煙桃到底是怎麽出事的,但她知道,她必須立刻跟煙桃撇清關系,咬死?了都要說是自己?看錯了。
季妄言也?不急,他陣仗擺的大?,讓人瞧着聲勢生畏,先是把所有人都扣留,然後又通知各府,讓各府上的人過來?接,什麽都未明?說,只說“貴府公子涉案,正在被太子殿下問訊,勞請來?接人”。
但是,季妄言真到了問訊的時候卻是高高捏起輕輕放下,每個人說的話他只過了一遍耳,便将人都放了。
周二姑娘混在人群裏,與太子對答過後,便聽太子道:“下去吧。”
周二姑娘心裏一松。
好似...也?沒什麽大?事。
她走出了船艙。
西江候府的船立于岸邊,緊靠着岸邊搭建出來?的小碼頭,小碼頭後方停着一輛輛馬車,每一輛馬車上面都挂着家徽,一眼望去,幾乎京中半個官場的馬車都在這。
周二姑娘才一下碼頭,周家的馬車便迎過來?了,她的奶嬷嬷帶着她上了馬車後,才神情緊張的詢問道:“在船艙上可是生了什麽事?”
周二姑娘自然不敢說她與煙桃一起合夥算計煙楣的事兒?,只含糊道:“是在宴會上,長樂郡主撞破了西江候世子與煙家大?姑娘煙桃睡在一起的事,太子進?去瞧了一眼,說他們二人被人下了藥,便将我們留下排查,挨個兒?排查過後,才放我們走。”
奶嬷嬷皺着眉聽着,小聲嘟囔道:“這等腌臜事,怎麽能鬧得這麽大?呢?”
周二姑娘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肝兒?突然顫了一下。
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太子這是在做什麽了。
若是太子真的想為西江候世子和煙桃好,就不該把這件事情鬧得這麽大?,他應該第一時間壓下來?,讓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太子不是,太子不僅将各家的人都叫來?,甚至還光明?正大?的開了一場審訊,今夜之後,京城權貴圈裏都會知道這件事。
太子看起來?是在給西江候世子和煙桃出氣,但實際上,是把最後一層遮羞布都挑起來?,讓所有人都看他們的醜态。
不管煙桃與西江候世子是不是被人陷害的,煙桃都完了。
西江候世子一個男子,過個幾年尚可将此事淡忘,但煙桃這一生都被毀了。
周二姑娘只覺得冷汗瞬間遍布全身?。
今晚摻和這件事的一共三個人,一個劉四姑娘,直接被抽了五十耳光,現在還被長樂郡主扣押着,等着判決,一個煙桃,已經離死?不遠了,只有一個她,僥幸逃出來?。
她逃出來?,也?不是因為她聰明?,而是因為她害的煙楣沒出事,所以?暫時這筆賬就沒來?得及算到她頭上來?,但按太子殿下的性子——
她若知道此事跟太子殿下有關,煙桃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去潑煙楣的裙子!
周二姑娘忍不住撩開簾子,往馬車外?面探出去看。
馬車正在從港口駛離,月光皎潔,湖水上泛着粼粼水光,一輛輛馬車快速趕來?,又快速離開,生怕走得慢了,就沾上船上的髒事。
恰好遠處一輛馬車急急趕來?,周二定睛一看,是煙家的家徽。
是煙家人來?了。
旁的人到了岸邊港口,都是在港口等自家兒?女,但煙家人,卻是一路登船而上。
周二姑娘遠遠望着煙家人上了船後,心事重?重?的拉上了馬車車窗。
——
夜色寂靜,煙父與煙家大?兄煙峰登上了西江候府的船。
一進?了一樓船艙,煙父與煙峰便瞧見太子立于船艙中,見了煙父,太子向他微微颌首,道:“煙大?人,事出從急,深夜請您來?此,還請見諒。”
煙父心中隐隐有些焦躁,面上卻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只低頭拱手,道:“臣見過太子殿下,不知臣的女兒?到底生了何事?”
季妄言的臉上浮現出些許不忍,他搖了搖頭,道:“人就在二樓,煙大?人且自己?去瞧吧。”
煙父和煙峰轉而向二樓走去。
二樓客房已經都清出來?了,西江候世子還沒醒,長樂郡主陪着他。
因着一會兒?煙父要來?,叫煙父瞧見煙桃與西江候世子睡在一起太過難堪,左右兩人都暈了,也?不需要再解毒了,所以?煙楣請求侍女将煙桃帶到了另一個房屋中,煙楣陪着煙桃。
煙桃的身?體還是麻木的,動?彈不得,只能費力的動?一動?手臂,大?夫說這是“血液長時間不流通”,且等半個時辰左右便會好,大?夫給煙桃施針以?後,煙桃也?昏睡了過去,大?夫說:“這位姑娘是力竭而暈,不必擔憂。”
煙桃躺在床上,煙楣幫她穿衣——她知道煙父馬上就來?了,得把煙桃收拾好才行。
穿衣的過程中,煙楣難免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跡。
煙桃也?是明?媚的姑娘,花骨朵一般的年歲,身?體纖細,肌膚柔軟,如同一副上好的美?人畫,但可惜,這美?人已經被糟蹋完了。
煙楣替她穿衣服的時候,神情有些恍惚。
兩次了。
差一點,這個被奪了清白?的人就是她了。
煙楣不同情她,她只是不明?白?煙桃為什麽這麽恨她,她們在煙府從未有過矛盾,煙楣庶女之身?,自然一直敬讓避退煙桃,可煙桃卻在短短時日間三番兩次下手害她。
她一直沒能找到反擊的法子,便暗暗壓下,誰能想到壓到今日,煙桃撞到了太子的手裏。
煙楣思索至此,低低的嘆了口氣。
煙桃醒來?後,怕是又是一場喧鬧。
煙父推門而入的時候,便瞧見了這麽一幕。
他的嫡親長女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閉着雙眼,氣若游絲的模樣?,他的庶三女坐在一旁,面上都是愁容。
煙楣聽見有人乍然推門而入,驚的站起身?來?,正對上煙父那?張淵渟岳峙、俊美?斯文的臉。
煙父掃了一眼床榻上的煙桃,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讓煙楣先将床榻上的帷帳放下後,才走進?來?,然後詢問煙楣到底發生了何事。
煙楣道:“女兒?随姐姐來?赴宴,宴席上,長樂郡主撞破了西江候世子與姐姐的事,長樂郡主說,西江候世子是被人下了藥,便要嚴查,後有大?夫佐證,西江候世子确實被用了藥,姐姐也?是被人點了穴扔進?來?的,只是具體是誰,女兒?和長樂都不知,是太子殿下在船艙中查的,女兒?只聽長樂郡主講,郡主認為是有人故意在害西江候世子。”
煙楣說這些的時候,微微垂下了頭。
這是她自己?推測出來?的說法,能把她摘得最幹淨,全程以?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姿态來?面對旁人,最安全。
不過,至于具體是誰陷害的...煙楣心想,這輩子怕是都查不出來?了,因為罪魁禍首就在堂上坐着呢。
煙父在聽完這一些話的時候,臉色幾度變幻,最終閉眼,深吸一口氣,道:“煙峰,将你妹妹抱走,煙楣,你先随你兄回?煙家。”
剩下的事,自然得煙父來?處理。
煙楣也?心知剩下的事與她沒什麽關系了,便俯身?道了一聲“是”,然後随着大?兄煙峰離開。
煙峰抱着昏迷中的煙桃,三人出船艙時,港口的馬車都走了,只有煙家的馬車停着,三人上了馬車,一路匆匆回?了煙府。
簡直如同喪家之犬。
他們回?了煙府之後,煙府內也?是燈火通明?,煙夫人穿着一身?褐色長錦,等在前院游廊前,見到被抱回?來?的煙桃,人都差點暈過去。
煙桃可是她親生的女兒?,她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這院子裏旁的庶女死?上幾個她都不心疼不在乎,但煙桃傷一點,她都會痛不欲生!
故而,今日西江候府那?邊來?了消息後,煙夫人才會一直不能安寝。
“來?人,送大?姑娘回?去。”煙夫人強咬着牙,讓嬷嬷将煙桃送走,然後領着煙楣回?了主院前廳,讓煙楣跪下,細細詢問煙楣到底發生了何事。
煙楣跪于前廳中,将上船之後,除了太子把她換了一個廂房以?外?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的全說了一遍,包括她被周家二姑娘撞了一下,換了衣裳的過程。
煙楣說完後,頭頂久久沒有回?應,她擡起眼眸來?,便看見煙夫人坐在椅上發呆。
前廳中熒熒火光映着煙夫人的臉,清晰的照着煙夫人臉上的悲怆。
煙夫人年過四十了,生的不算美?,頂多算是正氣端莊,是安宅之相,不管何時,煙夫人都是一副嚴厲無情的模樣?,宅院裏的姨娘和庶女們都怕她,這還是煙楣第一次瞧見煙夫人如此失态。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煙夫人定然也?是在想煙桃日後該怎麽辦。
煙夫人過了片刻後便回?過神來?了,她已無力再去說什麽旁的了,只擺了擺手,讓煙楣下去。
煙楣自然起身?離開。
她從前廳離開,由煙夫人的丫鬟一路護送回?了新雨院,新雨院內,她的丫鬟和小厮們翹首等着,見她回?來?了,匆匆為她打水沐浴。
姑娘不回?來?,他們院兒?裏的人都不敢歇。
煙楣累極了,擺了擺手,道:“不沐浴了,都下去。”
所有人都下去以?後,煙楣一個人回?到廂房內準備休息,但是她才推開廂房的門,便瞧見廂房中,她的桌旁,坐着一個背對她的人影。
來?人肩背挺直,穿着一身?玄色繡金的武裝衣袍,武靴在月色下熠熠發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煙楣入廂房內時,他必然是聽見動?靜了,但是沒動?。
煙楣心頭一驚。
她知道,季妄言不高興,因為她和周行止共處一室了。
雖然她已經跟季妄言解釋過了,但是,男人大?概就是這樣?,不允許自己?的東西被別的男人沾染一點。
更何況,季妄言是個那?樣?獨.斷.專.橫的人。
她緩緩地将廂房的門關上,纖細的指尖攥着自己?的袖口,過來?片刻後,走上前來?,跪伏在季妄言的膝間,用下颌輕輕蹭着他的腿,柔聲道:“今日之事,煙楣謝過太子殿下。”
她不再喚他季妄言了。
季妄言心口一堵,原本那?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醋意又一次頂起來?,他掐住煙楣的脖頸,重?重?的捏着,強迫煙楣擡頭。
彼時正是子時夜半,高大?挺拔的玄袍太子滿目陰鸷的坐在椅上,柔弱嬌小的姑娘雙眸含淚跪在他膝間,彼此一垂眸一擡首,目光對視間,煙楣覺得她快被太子給吞了。
她不懂,她已經在盡量溫順,聽他的話,學着讨好他了,但他還是不高興,還是欺負她。
“謝過孤?你心裏當真是在謝孤嗎?”季妄言一雙丹鳳眼漸漸泛紅,他将煙楣從地上提起來?,右手掐着她的下颌,左手把她的衣衫撕開,每撕一件,他便問一句:“與孤在一起的每一刻,你是否都在想周行止?”
“當日在馬場提醒孤,你是怕孤受傷,還是怕事後擔責?”
“孤許你好處,你不肯向孤讨要身?份,是想日後離孤遠點,為你的周行止守身??”
“你明?面上順從孤,不過是因為孤是天潢貴胄罷了,孤若只是一個普通人,在孤與周行止之間,你可還會選孤?”
季妄言的每一句都砸在煙楣的臉上,他慣會折磨人的,明?知道煙楣羞澀,還硬将她逼到鏡前,逼她跪在鏡前,一手幫她解毒,一手掐着她下颌,讓她透過鏡子看着他們倆,季妄言雙目赤紅、面無表情的問她:“煙楣,回?答孤。”
煙楣說不出話來?了,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滾下來?,她只道:“殿下!我沒有想周行止——”
她到現在才意識到季妄言的獨占欲有多可怕。
“沒有?”季妄言冷戾一笑,他盯着鏡子裏的煙楣,道:“好楣兒?,告訴孤,你是怕孤遷怒他,才會如此說的,對嗎?”
煙楣拼命搖頭。
“我不喜歡他了。”她哭的睜不開眼,說:“我真的不喜歡他了。”
她越是如此篤定的否認,季妄言越是不信。
在季妄言心裏,此刻的煙楣所有的委曲求全,都是為了保全周行止的安危。
他心中怒火高漲,待煙楣也?更加不好,厲呵道:“睜眼!今晚給孤看好了,是誰在與你做這檔子事,是誰在碰你這下賤的身?子!”
煙楣渾身?都在打顫。
夜還好長。
此夜,煙楣近天明?時才自床榻間睡去,身?子四處都酸麻,但毒性卻沒有得到什麽緩解——季妄言存了心折磨她,只吝啬的如在學堂時那?般,給她一點點,讓她只有那?一點甜頭可嘗,甜頭之後,便是無盡的野欲。
季妄言用在北典府司學過的刑審的方式來?審問她,但越審越惱怒。
煙楣被折磨成了這樣?,都咬死?了牙關說自己?不喜歡周行止了,生怕他發瘋,去把那?位周公子給砍了。
季妄言從煙府離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