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5 章

“師父,這是怎麽回事?”沈漁原以為楚天闊是被連江明控制,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楚天闊面相冰冷,但看向沈漁的眼神裏卻透出難得的溫柔,他揮手讓沈漁坐在他的旁邊。

“許久不見,小漁長高了。”

往事湧上心頭,雖然和楚天闊朝夕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年有餘,但兩人感情甚篤,看着師父比從前更顯蒼老的容顏,沈漁眼眶含淚,“師父可還好?”

“我一個殘廢,又能怎樣,不過熬日子罷了。”

昔年楚天闊一劍動江湖,天下無敵,被稱劍仙。可後來卻忽然隐退,江湖中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世人皆以為他看淡武林争鬥,決意不再參與,卻無人知道他失去雙腿,成為殘廢。

沈漁也曾好奇過其中原因,但楚天闊始終不願說,沈漁也不想揭開師父的傷疤,所以此事就一直成為了沈漁心中的一個疑問。

今天楚天闊卻主動提起,沈漁心中産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連江明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沈漁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将遲暮之毒下到君懷瑾平常的飲食中,只要他一死,師父可保北乾必落入你的手中。”

沈漁擡起頭,看着楚天闊,眼中是難以置信。“師父,你不是這樣的人。”

楚天闊慘然苦笑,看着身下空懸的雙腿,“我确實不是這樣人,是君懷瑾把我逼上了這條路。”

“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楚天闊面容痛苦,回憶起了昔年往事,“當年南沈留王與北乾交戰,身死慘敗,南沈無力再戰,只能俯首稱臣,送皇子入北乾為質,嫁公主至北乾和親。”

當年沈漁年幼,只知道南沈輸了,人心惶惶,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匆匆的送去了北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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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南沈只有三公主适齡,所以被選定和親,但三公主的母妃受寵,不願母女分離,于是便收養了丞相家的嫡次女,改名沈若,封為公主,嫁到北乾。

楚天闊繼續說道:“原本沈若是要嫁給北乾先皇為妃的,但君懷瑾主動提出要娶沈若,先皇念在君懷瑾破南沈有功,便同意了這件事,不過,他名為娶沈若,實際上,是想要通過沈若,來控制你。”

沈漁那時還小,很多事情,他并不清楚,都是随着別人的安排,他原以為沈若是先皇主動賜給君懷瑾的,沒想到事情竟然并不是這樣簡單。

只是,他初到北乾之時,與君懷瑾并無交集,他為了能在北乾過的好些,主動通過沈若接觸當時還是皇子的君懷瑾,他始終以為,他初識君懷瑾,是帶着算計和目的,但聽楚天闊的一番話,似乎卻恰恰相反。

楚天闊看出了沈漁心中的疑惑,解釋道:“當時南沈和北乾開戰,南沈軍隊在留王的帶領下打的北乾節節敗退,眼看就要攻進北乾國都,北乾無奈求和,派來的代表就是君懷瑾。”

這段往事,沈漁當時年紀小,并不曾知曉,想來那時君懷瑾在諸皇子中不受先皇喜愛,派他來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倒是正常。

“君懷瑾只身來到南沈軍中,請求與留王單獨面談,留王心懷磊落,不疑有他,便同意了。君懷瑾便趁機給留王下了迷香,留王被挾持,關押到了北乾都城。當時我在留王軍中效力,留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仗着藝高膽大,深夜前往北乾大牢,想要救出留王,沒想到卻遭到君懷瑾那小人的暗算,被火炮炸傷了雙腿,成為殘廢。第二天,留王被殺,人頭挂在了北乾城牆上。南沈大軍群龍無首,慘敗而歸。”

南沈留王,雖以去世多年,但卻是南沈的傳奇。

留王是如今南沈國君的胞弟,所向披靡,為南沈開疆拓土,一生之中,從無敗績。

而他一生中的最後一戰,卻也因為他的慘死,留下了重重謎團。

南沈大敗,恥辱一直伴随到今天,這件事也被皇家封存,再也不許提起,所以沈漁所了解的,并不比任何人多。

今天聽楚天闊提起,沈漁才覺得這件事似乎并不只是輸贏那樣簡單,但留王這個人距他畢竟太過遙遠,真相究竟如何,他并不感興趣。

“兵者詭道,兩軍交戰,陽謀陰謀都不算錯。”沈漁輕聲說道。

楚天闊冷笑,“照你所說,心懷磊落之人就該死嗎?”

沈漁就事論事,“磊落胸襟,應該給朋友,卻不該給敵人。”

“你父親如果聽到你這番話,怕是死不瞑目。”楚天闊長嘆口氣,痛苦不堪。

“我父親是誰?”沈漁皺眉,緊緊的盯着楚天闊,掌心發涼。

楚天闊釋然的笑了笑,肩膀跟着笑聲聳動,“你父親,就是留王啊。”

沈漁掌心慢慢收緊,攥了一手的汗,而後又緩緩的松開,嘴角挑起一抹無奈的笑。

沈漁自小在宮中飽受冷落,偶爾,也會玩笑自己是不是并非親生,否則自己的父親怎會對自己不管不問,甚至還取了“漁”這樣一個名字給皇子。

但玩笑歸玩笑,沈漁卻從沒有真的覺得,自己不是南沈的皇子。

在自己的記憶中,這個留王,從未對自己留下過只言片語,兩人也從未見過,可以說毫無關聯,更遑論是親生父子。

如今謎底揭開,心中沒有痛,也沒有悲傷,只有一種終于得到答案的釋然,平靜的就像是聽別人的故事。

“這都是陳年往事了,你父親不肯認你,也是有他難言的苦衷。”楚天闊說道:“當年你父親權力日盛,皇帝怕他無法控制,便将留王最愛的女人強娶進宮,就是你的母親,那時候,你母親已經有了身孕。”

沈漁皺眉,回憶着從前的往事,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只記得母親一直過得很傷心,卻又不肯說出原因,最後郁郁而終,臨死的時候嘴裏一直念着什麽。

當年沈漁沒有聽清,但如今聯想起來,或許是“阿留”。

事情過去這麽久了,當年的沈漁還會痛苦自己為什麽過得如此悲苦,而如今,這些已經随着時間煙消雲散,變得無關緊要了。

“君懷瑾是你的殺父仇人,他故意将你帶到身邊,就是為了斬草除根,不過,後來他似乎覺得你足夠聽話,又能為他辦事,所以将你留到了現在。”

楚天闊嘲諷的笑了笑,接着說道:“可憐你不知道被君懷瑾那個卑鄙小人下了什麽迷魂湯,當年我安排刺殺君懷瑾,你竟然擋了那一劍,若不是我細心調制,你怕是命都沒了。”

原來那次竟然是師父所為,怪不得那劍上的毒猛烈古怪,也只有師父這樣的制藥高手才能治的出來。

沈漁長出一口氣,幸好中劍的是自己,如果是君懷瑾,他定然沒命了。

雖然告訴自己這些往事已經都已經過去了,但沈漁心裏還是亂亂的,“師父,人生短暫,你不要再背着這些仇恨生活了。”

楚天闊搖頭冷笑,聲音悚然,“這是留王的一條命和我的一雙腿,讓我怎能忘卻,你是留王唯一的骨血,這就是你的責任和使命。”

雖不能感同身受,但沈漁卻理解師父的痛苦,不能行走,如同廢人,這種痛怎能輕易忘卻。

可冤冤相報,只能讓這種痛苦永無止境,自己已經受夠了苦的滋味,不想一生都糾纏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了。

“徒兒知道勸不動師父,但報仇一事,恕徒兒不能從命。時辰不早了,徒兒走了,師父保重。”

說着,沈漁起身,想要出去。

楚天闊嘆息着搖搖頭,“小漁,你不肯答應師父,師父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報仇,今天,你走不出去了。”

沈漁突然感覺四肢百骸毫無力氣,就連站起來,都困難無比。

“奶酒裏有毒?”

楚天闊點頭,“你的劍法得為師真傳,一般人攔不住你,為了留下你,師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沈漁苦笑,在自己心裏,真誠待自己的人屈指可數,如今,又少了一個。

自己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天煞孤星,這輩子,不配得到愛。

沈漁沒有辦法,只能靜觀其變,看着桌上奶白的酒,玩笑道:“當初師父想要将制藥之法傳授給我,可我沒有興趣,說什麽也不肯學,如今,師父倒是該慶幸了。”

楚天闊眼裏透出一抹哀傷,“就算你什麽都學會了,也無妨,師父還有最後一道絕招,沒有傳給你。”

沈漁擡眼,“什麽絕招?”

楚天闊低頭,緩緩說道:“那就是我這條命。”

沈漁心痛的難以呼吸,“師父倒是将我的弱點看的一清二楚。”

“是啊。”楚天闊嘆息,“你和你父親一樣,至情至性,磊落光明,為師要是以命相挾,你絕不會冷眼旁觀。”

“師父既然明白,就也知道,我同樣不會對君懷瑾下手。”

楚天闊點頭,“所以,為師來替你做這個決定,你只需留在這裏,君懷瑾不會坐視不管,定然會來救你。”

沈漁搖搖頭,“他不會來了,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此刻,他大概已經要趕回北乾都城了。”

楚天闊眼望窗外落日,緩緩說道:“關心則亂,他一定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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