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0 章

雪勢紛揚,已經一連下了幾天。

街上的雪無人清掃,沈漁走過,留下一道深深的腳印,走進街旁的一家茶館,上到二樓,進了一個包間。

推門而入,帶進一身風雪,早有一人已經坐在桌邊,看見沈漁進來,忙起身行禮,“屬下見過七皇子。”

沈漁點了點頭,将披風上的雪撣了撣,脫下放在一邊,“坐吧,找我來有什麽事情?”

那人先看着沈漁坐了,然後才坐到一邊,給沈漁倒了杯茶,“屬下此次是奉皇上之命而來,跟七皇子講一段往事,皇上本是想親自講給七皇子的,但為安危着想,皇上實在不宜離開南沈。”

沈漁冷笑一聲,嘲諷道:“最近不知道為什麽,想給我講故事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那父皇想給我講什麽故事,不會也是關于留王吧?”

“七皇子料事如神,确實是關于留王。”

沈漁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掩去了面上的苦澀,淡淡說道:“那講講吧。”

“當年留王骁勇善戰,威名震懾四國,北乾一直對我南沈虎視眈眈,卻苦于留王鎮守,一直不得機會。于是,北乾使了一個毒計。”

沈漁點了點頭,示意繼續說下去。

“當年留王對你的母親非常寵愛,北乾想方設法給她下了毒,他們想着,你母親一死,留王便會亂了心智,北乾就可趁虛而入。”

沈漁點頭,自己母親确實一直身體不好,依師父的說法,是因為被強搶進宮,日夜思念留王,抑郁成疾,但按此人所說似乎還另有隐情。

“你的母親遭到北乾暗算,性命垂危,後來皇上請遍四國名醫,精心醫治,才撿回一條命,但她的身體卻大不如前,那時她已有身孕。留王欲為妻報仇,主動請纓,攻打北乾,但卻放心不下你們母子,于是便将你母親暫時送進宮裏住一段時間。”

皇宮裏畢竟守衛森嚴,留王此舉,倒是也說的通,沈漁靜靜聽着,眉頭深皺,“畢竟是弟媳,還懷有身孕,父皇就這樣同意了?”

“那時所有人都覺得,此戰快則幾月就可結束,那時你母親也已生産,不過是暫住皇宮而已,皇上與留王兄弟情深,留王有托付,倒也不必有什麽避嫌。”

“然後呢?”沈漁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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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留王便上了戰場,捷報頻傳,很快,就打到了北乾的都城之下,但後來卻不想遭到北乾暗算,慘死而終。”

沈漁點頭,心裏咯噔一下,輕聲問道:“聽說,此事是君懷瑾所為?”

“屬下雖不知內情,但确實與君懷瑾脫不了關系。”

沈漁心裏一沉,雖然知道問了答案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但此時聽到這個回答,還是失望了一下。

“留王一死,你們母子無處安置,皇上只好将你們母子繼續留在宮中,但如果沒有名分,宮中突然多了一對母子,不好對外交代,于是皇上只好将你母親封為皇妃,你則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子。七皇子你想想,若不是皇上與留王兄弟情深,他怎麽會将別人的孩子封為皇子。”

皇家的血統确實尤為重要,一旦混淆,會牽扯太多的東西了,這樣說确實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沈漁的心中還是有些疑問。

“既然你說父皇對我們母子如此好,那為何我在南沈宮裏時,他卻對我們母子漠不關心?”

“你母親名義上雖然是皇妃,但實際上,你母親卻是留王的妻子,皇上不見,是要避嫌,後來你母親去世,皇上不見你,是因為見到你,便會勾起往事,皇上想到留王心裏難受,所以他不敢見你。”

沈漁冷笑一聲,“父皇的這個不敢,可是讓我年幼時在宮中吃了不少的苦。”

“七皇子你想想,雖然皇上不常見你,但你的吃穿用度,與其他皇子都是一樣,只是宮裏人勢利,皇上不管你,他們就會欺負你,皇上畢竟心懷天下,又怎麽會想到這些細致的事情。”

“既然是這樣,那當年選質子送到北乾的時候,父皇為何選了我?”

“此事皇上也是無可奈何,當年北乾指名要七皇子入北乾為質,但凡皇上有別的辦法,都絕對不會讓留王的獨子孤身涉險的。”

沈漁手裏拿着茶杯,陷入了沉思,他說的,确實也有道理,但卻與師父所說,大相徑庭,沈漁不知道,誰是真,誰是假,甚或全部都是假的。

不過,沈漁明白,自己的父皇,絕對不僅僅只是想給自己講個故事而已,“說吧,父皇想要如何?”

“皇上與留王骨肉情深,這麽多年來,皇上一直養精蓄銳,以圖為留王報仇,如今時機已到,只需要七皇子為我們提供北乾的消息。”

沈漁輕抿了口茶,擡頭說道:“這些年,我在北乾過的很好,我憑什麽要為你們傳遞消息,就因為這個所謂的往事嗎?”

“屬下來時,皇上讓屬下轉告七皇子,一旦事成,皇上願讓七皇子承襲留王的爵位,做南沈的大将軍,與七皇子平分江山,把本來皇上想要給留王的一切榮耀權力,全部給你。”

沈漁忽然沒忍住輕笑了幾聲,師父承諾自己只要殺了君懷瑾,便能幫助自己一統北乾和南沈。而父皇這邊又要與自己平分江山。

短短數日,君懷瑾竟然成了自己走向所謂成功路上最大的障礙,只要殺了他,所有的權力地位統統唾手可得。

沈漁實在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還可以做一個要江山還是要美人的選擇。

想到這裏,沈漁覺得更好笑了,君懷瑾可實在算不上什麽美人。

“七皇子,您覺得怎麽樣?”那人試探的問道。

“此事我還要再想想,等我決定了,再找你吧。”

沈漁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雖然自己與南沈已經毫無感情,但也不願看着兩國交戰,可如果非要打這一仗不可,自己希望的,一定是北乾贏。那麽,自己這個傳遞消息的角色,就至關重要。

畢竟真消息或是假消息,就能決定戰局的成敗。

“這樣也好,只是機不可失,還請七皇子早作決定。”

出了茶館,沈漁走在冬日的街道上,心裏亂糟糟的。

寒風吹過,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突然生出一種凄苦來。

雖然從小備受欺淩,但後來也漸漸釋懷了,可是現在,竟連父親是誰都搞不清楚了。

沈漁苦笑,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回頭,沈漁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大冷天的,小漁怎麽一個人在街上亂走?”君懷瑾站在沈漁身後,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你怎麽在這裏?”沈漁有一種做了壞事被人撞破的緊張。

君懷瑾倒像是沒有察覺,拉住了沈漁冰涼的手,笑着說道:“你不在府上,我就只能到大街上找你了,幸好找到了,不然我還以為你被什麽人拐跑了。”

“胡說什麽。”沈漁低頭,不敢看君懷瑾,“找我有什麽事嗎?”

“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君懷瑾說道。

沈漁皺眉,“什麽地方?”

“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由分說,君懷瑾拽着沈漁的手,拉着他便走,沈漁不免好奇,也跟着君懷瑾的腳步一起。

雖然是寒冬臘月,但是年節将近,街上很是熱鬧,大家其樂融融的置辦年貨,一年到頭,團圓喜樂。

“你看那個燈籠怎麽樣,買兩盞,挂在你府門前。”

君懷瑾的聲音打破了沈漁的思緒,一掃剛剛沉積的孤單,沈漁看向那個賣大紅燈籠的攤位,暖洋洋的顏色,讓人心都有了安放的地方。

沈漁點了點頭。

沈漁難得對什麽東西感興趣,君懷瑾連忙上前,掏錢買了兩個最大的燈籠遞給沈漁。

沈漁站在鋪着薄雪的街道上,穿着一件白狐裘的披風,一手提着一個大紅燈籠,一片蒼茫中,更趁的沈漁矜貴脫塵,豐姿如玉。

君懷瑾看着,移不開眼睛,整條街上的人都成了背景板,與沈漁一比,不值一提,就連路人看見了,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你這樣提着大燈籠,倒是很像年畫上的娃娃。”

“我這麽大,哪裏像娃娃了。”沈漁放下了燈籠,一臉的不開心。

君懷瑾覺得好笑,越看越覺得沈漁可愛,忍不住揉了揉沈漁的頭,“真是年輕,我們這些老人家巴不得別人說我們像小孩子。”

沈漁不滿的反駁,“不過大我幾歲而已,怎麽就倚老賣老成老人家了。”

“所以小漁不嫌棄我?”

沈漁一歪頭,不再理會君懷瑾,自顧自的往前走,君懷瑾笑了笑,忙追上前。

一路上,君懷瑾出錢,又給沈漁添置了各種年貨,貼的挂的,吃的玩的,甚至還買了一整棍子的糖葫蘆,讓沈漁吃個夠。

大包小包的,身後的侍衛拿不下,又雇了個車,滿滿一車拉回了沈漁府上。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不會只是來街上買東西的吧?”

兩人逛了許久,沈漁忽然想起正事來。

“小漁,我想帶你去趟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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