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5 章
沈堅的身體急轉直下，終究是沒能挺過第五天，在太陽初升的時候離開了。
沈堅生前留有密旨，未免動搖南沈軍心，暫時秘不發喪，待戰事結束，再行喪葬。
沈漁與楚天闊對坐在靜室之中，桌上的兩杯香茗散着清苦的氣息，白氣氤氲，讓人心不由得寧靜下來。
“你去看過沈堅了？”楚天闊強忍着心中的激動，聲音有些顫抖。
沈漁點了點頭，“所有皇子都到他的床前去了，應該是死了。”
楚天闊冷笑一聲，狠狠說道：“他吃了我的蛇尾蘭，必死無疑，估計他到死也想不到，至他死地的毒，是他最寵愛的兒子親手一天天喂他喝下的。”
沈漁回想整個過程，通過阿壯将毒藥下在沈渤每天都會親自給沈堅送去的參湯之中，這麽多天下來，沈渤和沈堅都毫無察覺，事情進行的無比順利。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但沈漁總覺得，似乎還有哪裏不對，但卻又說不出來。
壓下心中的不安，沈漁回道：“可嘆沈堅也算一世精明，竟然養了這樣一個沒用的兒子。”
楚天闊志得意滿的大笑了幾聲，“這就是報應。”
沈漁看師父難得的開心，不願煞風景的将心中的疑惑講出來，只是皺眉道："這一切似乎都太順利了。"
楚天闊并未在意沈漁話中所指，依然沉浸于大仇得報的快樂之中，自豪的說道：“這些年來，我沒了雙腿，不能親手手刃仇人，便苦心鑽研藥毒，為的就是有這麽一天，能夠萬無一失，或許是老天都感動了吧。”
沈漁拿起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想來是自己太過謹小慎微了。以師父的藥毒功底，不會出問題的。
“沈堅死了，太子之位卻到最後也沒有定下，你決心要扶沈清上位，恐怕要有一番波折了。”
在沈堅的默許之下，沈渤一黨早已葉大根深，想越過他，确實要費一番心思。
沈漁想到之後無盡的麻煩，略微感到有些疲憊，“我已經徹底把沈渤得罪了，他如果當了皇帝，哪還能有我的容身之處，我本是頭腦一熱就做了這些事，現在卻騎虎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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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腦一熱便攪動的南沈變了天，不愧是留王的兒子，我楚天闊的徒弟。”
沈漁聽了師父的誇獎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原本是希望沈堅還能多留些時日，這樣也能在南沈多籌謀一段時間，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毫無頭緒，一地雞毛。
但沈漁忽略了師父對于沈堅的恨，他給沈堅下了最猛的藥，以至于自己還沒來得及掌握一些資源，就要和沈渤正面硬碰了。
沈渤雖然沒用，但沈渤身後的勢力卻不是吃素的，索性如今南沈與北乾打的不可開交，沈漁還有利用價值，那些權臣勳貴還不至于和沈漁撕破臉。
楚天闊看徒弟眉頭緊鎖，不禁寬慰道：“師父經營多年，在南沈也有些根基，這件事未必能有多難。”
沈漁點了點頭，事已至此，不管多難也要做下去了。
沈漁離了楚天闊的居所，便往宮裏來，如今沈堅駕崩，但秘不發喪，所以不能馬上就立新帝，于是衆臣商量先立太子，待沈堅的消息公布之後，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位。
沈清站在門口，焦急的張望着，看見沈漁走來，忙迎了上去。
“小漁，你總算來了，這要怎麽辦才好。”
沈清拉着沈漁，慌亂無措。
“皇上走前，曾明發旨意，令五皇子監國，如今依舊遵照旨意即可。”
“可是大哥那邊。”沈清害怕的搓着手，“他們不會同意的。”
“走吧，看看再說。”沈漁不再理會忐忑的沈清，帶着他往議事的正殿走。
大殿裏已經站滿了人，大家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議論，沈渤站在龍椅旁邊，雖然沒有坐上去，但卻是志在必得的樣子。
沈清跟在沈漁的身後，看見這個場面有些不太敢走進。
沈漁退後一步，示意讓沈清走在前面。
沈漁這是再擡高沈清的身份，沈清無奈，就算害怕也只好大膽的走了進去。
沈清走到禦座的臺階下，轉身站好，面對這群臣，挺直了胸，鼓起勇氣，“父皇生前命我監國，如今父皇駕崩，朝中之事該如何主理，不知大家有什麽意見？”
沈漁站在沈清的身後，不由得點了點頭，沈清雖然膽小了一些，但條理清楚，方寸不亂，确實有些能力。
“回五皇子，臣以為先皇雖下令五皇子監國，但卻并沒有言明要五皇子做太子，太子之位，還是要從長計議。”
“這。”沈清沒了主意，回頭看向沈漁。
沈漁點了點頭，示意沈清可以照着之前教給他的說下去。
沈清得到肯定，便說道：“父皇為了穩定軍心秘不發喪，朝中也就不應該有別的異動，引起外人的猜疑，太子之事可容後再論，但監國一職，為了父皇的在天之靈，我也是萬萬不會讓出的。”
沈清一席話，有理有據，名正言順，搬出先皇來，讓人無法反駁。
衆臣一時啞口無言，看向站在禦座前的沈渤。
沈渤本想着今天把事情定下來，要是按沈清的說法，等仗打完了才能商定皇儲之事，這仗要是打個三年五年的，那時候沈清豈不是根深位穩，難以撼動了？
“五弟，父皇令你監國不假，但你對政事并不了解，如今父皇不在了，你一個人恐怕也難以應付朝中大小事情，我畢竟是父皇的嫡長子，與你共同監國，一心對外。”
沈渤的這一番話也是早有人教過他的，說的也很有道理。
接下來還要怎麽說沈漁便沒教過了，沈清無措的看向沈漁。
沈漁看向沈渤，沒有反駁他的話，而是說道：“皇子應立于階下，皇兄站的位置，有些不妥吧？”
沈渤一時有些疑惑，沈堅在時，他深受寵愛，也曾多次站在沈堅的旁邊，從未覺得有些不妥。但從禮法來說，他确實僭越了。
沈渤冷哼一聲，不滿的從臺階上面走了下來，這個時候，不能因小失大，被人抓住把柄。
沈漁看沈渤下來，繼續說道：“五皇兄監國以來，南沈屢戰屢勝，你為何說五皇兄獨自一人無法處理朝政呢？”
沈清監國以來，不過與北乾交手了兩次而已，而且都是些小仗，不值一提。
但這也确實是沈清的功績，确實也真的找不出沈清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
說起來，不過是沈清監國的時間太短而已。
“怎麽，你還想等着出事嗎？那時候可就晚了。”沈渤繼續争辯。
“聽大哥的語氣，是料定會出事了？”
“你不要強詞奪理。”沈渤氣的滿臉通紅。
說起來，有理沒理的，根本就不重要，最後決定誰能夠站在上風的，還是誰手裏的籌碼夠多。
沈漁不想在浪費時間，便抛出了自己的籌碼。
“如今南沈和北乾正在交戰，我們要是亂了起來，南沈必輸無疑，那各位就什麽都沒有了。”
沈漁說的沒錯，自己不能先亂起來，可又怎麽能甘心。
沈漁繼續說道：“太子之事，待戰後再議，大家如果想早點有個結果，那就一起幫着将這場仗早點打完吧。”
畢竟現在對付北乾是第一要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至于太子之事，後面再說也不遲。
“如此也有道理，我們齊心抗敵，太子之事，日後再說吧。”
說話的人在朝中頗有威望，他一開口，衆人便不說什麽了。
沈渤雖然不服氣，但卻也毫無辦法，只好恨恨的走了。
“小漁。這件事，就這麽完了？”沈清還很不安，愣怔的看着沈漁。
沈漁輕嘆口氣，“你在朝中毫無根基，只能先這樣了。”
“那我們之後怎麽辦？”沈清沒了主意。
“你下一道命令，讓沈渤出征。”
“啊。”沈清十分驚訝，“皇兄會聽我的嗎？”
“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況且又能掌握兵權，他怎麽會不願意去。”
“可是，萬一皇兄他有了兵權之後，不聽指派怎麽辦？”
沈漁搖了搖頭，“我們能贏一次，勝在了北乾準備不周，再加之我曾在狄九凡軍中做事，對他的戰法了若指掌，但是如今父皇不在了，想要勝第二次，依靠着這些各懷心思的人卻很難了。”
沈清更加聽不懂沈漁的話了，“那既然我們贏的希望這樣小，那還不如直接投降算了。”
“要是直接降了，這仗打完了，太子馬上就要定了，你能有幾分把握？”
沈清這才恍然大悟，點頭稱贊道：“小漁，我知道我自己幾斤幾兩，我若是能夠登上大位，定然要你輔政。”
沈漁輕笑一聲，心裏雖然覺得沒趣，但也沒說什麽，“五皇兄應該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先退下了。”
走出壓抑的宮殿，沈漁擡頭，看向悠悠的藍天。
在天空的那一頭，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時常的也想起自己呢。
所有的事情，很快就會有一個了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