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體慢慢往下沉,他努力地擺動雙手往上游卻無補于事,他動作越大,身體下沉的速度越快,閉起的雙眼撐不開來,腦海全是銀發女孩躍進海中的畫面。

他呼吸困難,連那麽一口都用完了,“救不了你了‘銀發精靈’,您是精靈嗎?還是上天派來承救我的天使呢?可笑,啊!原來我真的不會游泳。”疑問不斷在潛意識中自問。

就在他完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他的唇被柔軟的貼着,牙關被打開,感覺到什麽滑過舌|頭然後咽下,這種如幻觸感似曾相識。

那年晚上,只有5歲的明峰獨自一人安靜地在房間裏堆積木,忽地迎來敲門聲,他上前開門。背光被黑暗籠罩年長他10歲的同父異母哥哥拿起一個大麻袋站在房門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說:“小明峰,哥哥來和您玩捉迷藏好嗎?”

小明峰仰望眼前笑容邪魅的哥哥,眨了眨眼,微笑地說:“好啊!哥哥終于和小明峰玩羅。”

哥哥俯身與他平視,說:“你先把自己藏好,哪裏都行,不可藏自己房間。”

“為什麽?”

“你房間那麽小,藏這裏哥哥很容易找到你的,這樣就不好玩了。”說完看了眼牆上的攝像頭。

小明峰嘟起小嘴想了一下,興奮說:“好啊。小明峰先藏,哥哥來找。”

“嗯,好。你要藏好哦。”

眯眼盯着小明峰跑開的背影,唇不自覺地向上勾起。

他大聲地倒數着:“1,2,3……10。藏好了嗎?”

庭院某處傳來回答聲:“藏好了。”

他抓起麻布袋的那只手緊了緊随聲走去,看到躲在銅像背後露出半身的小明峰。

走到小明峰身後,“找到你了。”

沒讓小明峰轉身,麻布袋已經把小小身軀套住打上結。

小明峰一面掙紮一面哭喊着:“媽媽……哥哥……”無論怎麽掙紮怎麽喊也沒人回答,随後感覺自己被海水浸沒,身體往下沉到最後失去意識。

明峰微微睜開雙眼,刺目白光讓他閉眼,蠕動眼球适應光線,再次微微睜開。

“醒了醒了。”石頭站在他床沿激動地叫着。

随後又竄出一個腦袋,說:“真醒了,我去叫醫生。”

明峰環顧四周,手肘撐起上半身,吃力道:“小蘭也在。”

石頭向前阻止說:“我叫她來的。哎哎,先別起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兄弟。”

明峰咳了一下嗓子問:“我怎麽在這,銀發女孩呢?她怎麽樣?”

石頭見着他激動的模樣,淡淡地解釋道:“先別慌,當我正在脫衣服準備下海救您,您就被浮了上來,臉還是仰上,您到底積了多少福才有今天的運氣。

沒見着您說的女孩,我急就拖你到這,醫生竟然說您沒事,只是暈倒,一會就醒,我不放心讓他給您打了點滴。”

“謝謝!”明峰看着手背粘上白膠布的針孔。

醫生進來用小電筒照了照雙眼,用聽診器在胸膛貼聽幾下,說:“沒大礙,打完點滴就可以回去。”

“謝謝醫生。”小蘭和石頭異口同聲地說。

小蘭倒了杯水遞給明峰說:“明哥,來。”

明峰拿過水,喝兩口,“謝謝,小蘭。”把水杯遞回給小蘭。

這時進來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秀,走動的大長腿好像這裏是T臺,倆人正在走秀,如此養眼。收來一衆護士羨慕眼光。

他們一前一後走到明峰前,男的聲音低沉,冷淡地說:“很驚訝您這次怎麽會溺水了。”語氣略帶試探的味道。

女子在身後看着,沒出一聲。

明峰不悅,禮貌地微笑道:“哥哥有心了,”督看了眼身後的女子,“聽說我家門被姑娘砸了。”

女子瞬間紅了臉,低頭道歉,“不好意思。”

既然女子都道了歉明峰也不失風度地答:“沒事。如果有下次,來找我拿鑰匙。”後句眼神直接落在哥哥身上。

哥哥嗤笑說:“會的。”

小蘭與石頭聽着他們的對話,渾身不自在,向石頭使了個眼色。

石頭反應過來,看了眼明峰床頭架子挂着一大瓶沒輪到的藥水,說:“明峰,我跟小蘭先回去,你打完點滴電聯我來接您。”

“好,回去小心。”

房間剩下3人。

別扭氣氛瞬間升華。讓狹小獨立空間陷入沉寂,清楚聽到門外手推車輪與地面接觸走動摩擦的“晃晃”響聲和放車上醫療工具“铛铛”金屬撞擊聲。

眼看氣氛異常,明峰率先打破這道沉寂,譏諷道:“哥哥這次前來不會是來看我溺水的吧?放着公司不管您不怕我那天回去給您翻個朝天。”

哥哥大笑,女子上前,道:“明賢—”。

明賢斜睨女子,女子一激靈退到身後。

明峰戲笑:“哥哥的戾氣還是這麽大。”

“過獎。”俯身于明峰沉聲道:“可惜,這次與我無關,不然我肯定抓住她。”

明峰感覺此情景似曾相識,“我已經25了,小時候那招對我不管用。”

明賢直起身說:“沒關系,總有一天您會乖乖說出來。”

明峰疑惑道:“可笑,您得告訴我您口中的她是哪位?”

明賢嗤笑,“我會再來的。”轉身對女子說:“回去。”

女子低頭緊跟其後。

明峰躺回床上,閉眼回想。

失去意識那刻他确實感覺到一些異常,到底異常在哪裏?為什麽會有熟悉的觸感,如此溫柔又讓他瘋狂。明賢突然找上門來,個中肯定有什麽秘密,就如小時候被麻袋裝着掉進海裏的他至今為什麽還活着一樣。

他睜開雙眼,拔開未打完的點滴,起身徑直走出醫院。

打了車,他要回到那個遇見女孩的地方,或許答案就在那裏。

車上電話響起。

“喂。”

“明峰,”電話那頭傳來石頭怒喊聲,“有沒搞錯點滴都沒吊完您就跑了。我給了錢的,浪不浪費啊!”

“我有事,回來賠您。”

“賠個屁,放老呂哪裏的畫還沒賣出去,又房租又吃,哪來的還。”

“……”是哦,哪來的錢。

“這樣吧,辦好事回來找我好跟您商量個事。”

“好。”

挂了電話。靜默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一年前,他為了逃避已經不成樣的家搬到了這個小城鎮。

剛到,腳還沒邁出車站就被小偷竄走了荷包,他身無分文,無奈地站在車站小賣部門口。

他遇到了正在拉客的出租車司機-石頭。

“小夥子,打車嗎?”

“想打。”

“來來來……”石頭上前二話不說直接扛起他的行李放到後尾箱裏。

明峰眨了眨眼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震驚,淡淡地說:“我沒錢。”

石頭從尾箱鑽出頭來,從頭看到腳,不像本地人,問:“你外地來的。”

“嗯。錢包被竄了。”

“有親戚在這?”

“沒!第一次來。”

“那沒辦法,上車。”

明峰傻愣地站在原地,心想:不會又給盯上了吧?

石頭看出他的心思,“傻愣着幹嘛,大爺我跟那些歪瓜裂棗的小偷不一樣,我心善良的很,上車……”一面催他上車一面推他到副駕上。

車上閑聊,知道石頭原來是個富二代,出租車司機只是他打發時間的把戲。

然後他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了石頭那棟出租屋,剛好與他打對門,又認識了樓下的小蘭,此後,石頭仗義讓他感覺大哥的溫暖。

這一年多來他們便成了兄弟兼朋友。

期間他們也問過他為何離家,為何到這,他都抿嘴不語,問的次數多了,石頭他們便沒再問了。

不是不想說,是說不出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是他家的經念的比任何人都難聽。

到達已是黃昏。

他游走在羊腸小徑上,來到遇見“精靈的地方”。

拾起丢掉的畫板,看着天藍色膠袋裏面鼓鼓一袋二拉罐垃圾,彎腰把口袋綁起,坐一旁畫起了落日黃昏。

她沒出現,他便等,等到她出現為止。

很快,繁星布滿蒼穹。

他盤坐仰望星空,嘆息道:“如果有燈肯定把它畫下來。”

抓起手機看了時間,8點多,“還沒出現,難道真的錯了。”還是多等一會吧。

時間流逝,四周安靜。

蟲鳴聲,鳥叫聲,其它動物的叫聲,風吹佛樹葉的莎莎聲,他肚子的打鼓聲疊在一起形成了一支大自然的交響樂。

他又看了眼時間,10點正。

起身拍拍了屁股的泥沙,吸了口氣,“原來真的錯了。”轉身邁步于草叢離開。

就在這時,不知哪來的螢火蟲,瞬間照亮尺地。

他停住了。扭身向螢火蟲飛往方向望去。

銀白長發,如畫般面孔,漸變成人樣的雙腿雙耳,還有……表露于空氣的赤|裸|誘|人身|軀,全數映入眼簾。

倆人面面相觑。

明峰被突如其來的眼前陷入瞠目結舌境地。

夏千柔大吃一驚轉身逃離。

魂不附體的明峰瞬間反應過來,大喊道:“等一下。”

夏千柔愣怔,背對着他磕磕巴巴道:“你……都看到了。”

明峰不知所措,盯着腰身下那兩股渾圓紅了臉,自覺地移開眼仰望璀璨星空,拘謹道:“嗯,看到了。”

“你沒被吓到?”

“吓到了……一點。”

“你是來蹲我的?”

“蹲?……不是,我是來證明信念的。”

“已經證明了,現在可以回去了。”

目光移到他及腰長發上,“不,我不是來證明信念的。”

“來抓我的?”

“也不是,是來……保護您的。”

月色皎潔柔和。

微風卷起了他們的話語飄向蒼穹與星星訴說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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