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輪紅日破曉而出,被翠綠包圍的C村,氤氲水霧透過微光懸浮在空中,深吸一口,甘甜的屬于大自然氣息撲鼻而來,讓人精神百倍。
大早,他們吃過早飯。
徐爸把家裏翻個朝天,将土方草藥搬到庭院沖洗幹淨。徐媽挨戶借來十幾個藥壺,井然擺放在庭院一側。徐然到村裏撿來一些紅磚,按每壺八個的數量整理放在藥壺前。
夏千柔長年游弋海裏,明峰生活在富足家庭,對眼前徐然的舉動莫名其妙,倆人眨眼望着他把紅磚排放到最後一處。
夏千柔問:“徐然,你這是幹嘛?”
徐然站起身,擦了把漢,“臨時搭建的竈爐,煎藥用。”
一聽,明峰就明白,他雖然沒見過,可他聽媽媽說過,老一輩的生活并不優裕,用青磚紅磚搭建臨時竈爐在農村見慣不怪。
夏千柔還是不明白。
明峰蹲下問:“徐老弟,怎麽做,我來幫忙,”扭頭笑望夏千柔,“看着我做一次你就明白了。”
夏千柔點點頭。
徐爸不知從哪裏扛來大堆粗柴細枝,粗魯丢在竈爐旁邊,拍拍手掌。這時,徐媽已經從屋內端過來一杯茶,遞給徐爸,說:“老頭,辛苦了。”又向仨年輕說:“你們也辛苦了。”
仨年輕人答:“不辛苦。”
徐爸喝了口茶,“等下我去組織村民開個會,多找幾個人去照看用藥的病人。”
徐然走到明峰旁,“爸,其實不用。”
徐爸疑惑,“怎麽不用,昨晚不是說要觀察嗎?”
徐媽擔心問:“對啊,我都聽着了。”
徐爸用可疑的眼神盯着徐媽,“你到底睡沒睡?”
“半夢半睡。”
這次之後,即使徐媽睡着了,徐爸也不敢說徐媽一句壞話。
徐然嘆氣說:“現在村裏應該只剩些老人和孩童吧。”
果然還是逃不過兒子的明眼,徐爸嘆息道:“年輕的都在集中地了。”
明峰站起面對徐爸,“集中地是在哪?”
“離這裏3裏路的畜區。”徐爸把杯裏的最後一口茶喝完,遞給徐媽,徐媽一個轉身到屋裏又給他倒上一杯。
“畜區?”明峰和夏千柔不約而同地說。
徐爸握住茶杯,挨坐在竹椅上,徐媽站身後聆聽。徐爸說:“以前養豬和雞鴨的地方,”眠了茶,“裏面吃的喝的日常使用的,什麽都有,只是不能外出,而且離後山近……”
夏千柔,“後山又是什麽?”
“祖先落腳的地方。”徐然說。
“啊!這?!”夏千柔露出難以名狀的表情。
明峰摟住她的肩膀,“他們也是沒辦法才這樣做,疾病的屍體要及時處理才不會發生二次傳播。”
夏千柔深深吸了口氣,“好吧,接下來我們要全力以赴。”
剛才沉重的話語被夏千柔的一句全力以赴打動心底,每一位像打了雞血一樣活力十足。
明峰在徐然的教導下,把八個青磚分成同等高低的兩排,排與排之間相隔15厘米寬,把藥壺放上面前後左右擺動不會倒就算完成了。
夏千柔按照徐然說的擺放好一個對明峰眨了眨眼。
明峰向她豎起了大拇指。
倆人喜上眉梢。
搭建好竈爐,明峰把已經洗好的草藥按分量等放在藥壺內,夏千柔将裝有人魚眼淚的水同樣等份注入壺內,蓋好蓋子,一共25個。
身患疾病的大夥們剛好25位。
最後,萬事俱備只欠東火苗了。
這次徐媽來幫忙,一晃眼的時間就把一個竈爐的火生着了。
夏千柔看到覺得相當容易,便拍起胸口要自己來,只見她蹲在地上,鼓起兩揌向竈爐裏星星之火吹了又吹,火沒見着,滾滾濃煙灑脫從竈爐奔放而出籠罩整個庭院飄向空中。
夏公主被嗆的沒心沒肺,咳咳不停。
明峰見狀把他拉起,拖到一邊,自己蹲下,抓一把小樹枝丢裏面,先點燃一條送竈爐裏,火瞬間有了活力,猛燃起來。
已經變成花臉貓而渾然不知的夏千柔拍掌說“厲害”。
明峰扭頭看見,噗嗤哈哈大笑。
徐爸和徐媽在屋裏聽到明峰的哈笑,趕緊走出看個究竟,見夏千柔黑漆漆的臉頰宛如一只剛爬完煙囪弄的滿臉黑的貓咪,倆老也跟着大笑起來。
徐然認真的在屋內把藥物按份分好,聽到如此歡躍的笑聲,輕聲說了句“有他們在真好”。
村裏現在最缺的就是笑聲。
什麽風催雨打也不怕,只要太陽還在,村裏總有一天會放晴。
他為自己念了句“加油”。
繼續把藥物分釘。
良久,夏千柔拿着毛巾一邊擦臉走進屋裏,看到徐然在分釘藥物,也來幫忙。
毛巾圍住脖頸,按徐然的指示循序漸進。
“大夥們很快沒事的。”夏千柔安慰道。
徐然擡頭看了她一眼,“謝謝!”想起了昨天明峰抱起她緊張的表情,“峰哥很緊張你哦。”
夏千柔唇角上揚,“我也緊張他。”
撒狗糧話語鑽進徐然耳裏,他後悔講後面這句話,還是錯開話題好,免的傷心的是自己,緩緩說:“你沒事了吧?昨夜又那麽晚睡。”
夏千柔說:“啊!哈哈,沒事沒事……”健康的很。
……
他們把分釘好的藥品放到兩個竹蘿裏,徐然用紅紙分別寫上輕和重兩字貼在不同的竹蘿面上,字樣工整好看。
夏千柔誇他字如其人,純樸剛正。
徐然笑紅了臉,人生頭一次被美女誇贊,夠他樂一段時間了。
忙呼一段時間,很快日上三竿。
徐爸徐媽已經準備好了午飯,倆年輕男狼吞哭咽扒了幾碗,各自回到相應的“崗位”繼續工作。
夏千柔随便吃了幾口,其實她吃不吃也沒關系,光喝水也能生存個幾個月。
徐媽見她吃的少,關心問:“不舒服啊!”
夏千柔用紙巾擦擦嘴,“不是,平時就這麽多。”除了明峰,她最怕長輩你問我答的對話,讓她想起了雪娘教訓,打了個寒顫,“徐阿姨,徐伯伯,我吃飽了,你們慢吃。”說完,一溜煙走出庭院。
明峰看了時間,藥汁差不多好了,将竈爐燒得旺的柴火拿出來放一旁,夏千然蹲下幫忙,明峰就說:“唉,站一邊,我來,免得等下又給我們樂一番。”
夏千柔嘟起小嘴,忽然,她眨了眨眼睛,想起口袋還有一些自己的眼淚,藥汁好了,要不再往裏面多加些,那樣大夥們就會好得更快。
飛快的往25個藥壺裏又加了人魚眼淚。
明峰見狀,輕聲問:“沒問題吧?”
夏千然說:“沒有,量越多,好的越快,如果不是怕暴露,這些藥汁”指了指一排冒煙的藥壺,“徐然帶回來的藥物都不需要服用,光喝人魚眼淚就夠了。”
明峰點點頭,驚嘆神奇。
徐然扛起竹蘿從屋裏出來,向明峰說:“峰哥,把藥汁倒出放暖,”向屋內徐媽喊:“媽,把瓶子都拿出來,”然後又對明峰說,“裝瓶子裏,等下我爸會扛到集中地去。”
“你這,先去嗎?”明峰問。
徐然說:“對,這幾天我都不回來。”
“嗯,也對。”
“我有信心,能醫好他們。”徐然信心滿滿。
“加油!”明峰拍了怕他的肩膀。
夏千柔點頭微笑。
“走了。”
“嗯。”
徐然的背影像極了他的爸爸,屬于有擔當有抱負有信念的人的背影。
徐媽從屋裏拿出25個透明瓶子放在竹椅上,夏千柔到廚房裏端出來一個大盆子,明峰将熬好的藥汁全倒盆子裏面。
徐爸有睡午覺的習慣,吃完午飯,到房門裏呼呼大睡起來。
徐媽洗好碗筷,過來幫小倆口的忙,被小倆口拒絕,只好找點東西解悶,看天氣明媚,把徐然昨晚換了沒洗的衣服洗了,還把他房間裏的床單抽出來挂竹架上沐浴陽光。
明峰伸手探盆底,溫度差不多,喝中藥必須不燙不涼才能發揮藥力,這個時候喝到肚子裏藥水,溫溫的又不苦,剛剛好。
夏千柔負責擺在瓶子,明峰負責把藥汁倒進瓶子裏,咖啡色的藥汁注滿250毫升的瓶子,他們的動作宛如機械一樣,裝滿扭緊蓋子……如此反複25次。
一盞茶時間,“工作”完成。
夏千柔給了明峰一個色迷的眼神,明峰俯身到她耳邊,低聲說:“徐然說了叫我們當這裏是自己家。”低沉聲線令人酥麻,一時間讓她不知所措,僵硬挺直身子不敢動。
明峰輕聲嗤笑,他最樂意看夏公主不知所措的樣子,又伶又愛。
明峰摸摸他的後腦勺,“好了不逗你了。”驟然嚴肅起來,“你用什麽方法讓自己流那麽眼淚?”
夏千然愣怔一下,這是她最不想說的事情,轉過身準備離去被明峰抓住胳膊拉回來倒在她的胸膛。
明峰低聲說:“如果要受傷才得到的我不允許。”
夏千柔眨眼,微笑回答:“小女子惜身如命,怎麽會讓自己受傷呢?”随便說幾句糊弄過去算了。
明峰眼眸淩厲盯着她,她心虛地別過他淩厲的眼神,慫了,“啊,我說了我說了。”
明峰放開她,蹲在竹椅前拍了拍位置,“坐下,慢慢說。”
夏千柔乖乖的坐下,小聲嘀咕着。
明峰把耳朵湊到他唇邊,揶揄道:“再裝模作樣我就親你了。”
夏千柔一個激靈,精神百倍,說:“踢牆,再不是就撞牆。”
明峰:“……”
她卷起長裙到膝蓋位置,“吶。”
明峰看到,兩膝蓋又紅又仲,心痛難耐,要他的公主受這些苦倒不如他來受。
他溫柔地問:“痛嗎?”
夏千柔搖頭,“不痛。”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方法嗎?”
“唯一能讓我不自覺流眼淚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我都快記不得了,更何況遇到你之後,我都忘了怎麽掉眼淚了。”自從遇上明峰後,除了剛才被嗆了一番,她都忘了眼淚是怎麽來的了。
明峰低頭沉默不語。
“我這樣說,意思是我現在很開心,每天樂在其中,怎麽會有眼淚呢?我要感謝你,”卷起明峰頭頂碎發,“明,一點苦我不在意,只要我能力還在,就應該幫助他們,你的笑聲和他們的笑聲我都想看到。”
“嗯。”
夏千然嫣然一笑,看着眼前低頭的明峰,就像自個兒悶悶不樂的孩童等人逗笑一樣,越不理睬他越鑽牛角尖,如果能掏出一顆糖,悶氣霎時煙消雲散,呵呵大笑起來。
夏千柔在側腰裙袋裏掏出一顆棉花糖,嘻笑說:“吶,笑一個。”
明峰擡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勢點了夏公主的唇瓣,傲笑說:“下次像這樣吻我一個,這些逗小孩的玩意,對成年人來說無效。”
夏千然傻笑,心想:太看小這位成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