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夜話

那是冰蕊的聲音。

錦哥看看周轍,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這才揚聲對門外道:“我沒事,一時睡不着,看會兒書。你們先睡吧。”

門外傳來幾個丫環低聲交談的聲音,片刻後,便又恢複了安靜。

錦哥往身後的書桌上一靠,雙手抱胸,皺眉瞪着周轍道:“你到底有什麽事,非要在三更半夜跑來不可?!”

因時間倉促,錦哥只随便拉了件紗袍裹在身上,并未束上腰帶。她以為自己至少已經可以算是衣衫周整了,卻不想那燭臺正好在她身後。燭光透過紗衣,似有若無地襯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形,直看得周轍兩眼賊亮,喉嚨一陣幹澀。

錦哥不耐煩地低喝一聲:“說話!”

周轍眨了眨眼,勉強移開視線。可他張了半天嘴才發現,他竟怎麽都想不起來他是為什麽來找她的了。

他飛快地轉了一下眼珠,道:“其實,是我在想,你大概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我們要不這樣,你問,我答。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回答你,絕無隐瞞。”

錦哥一皺眉。這人糊塗了嗎?哪有如此自說自話的?!半夜三更跑來,竟是來叫她盤問他的?偏他在馬車上時,連她問的唯一一個問題都不曾給出明确的答案!

“少胡扯,”她低喝道:“下午我問你為什麽想要娶我,你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只說了一堆什麽我嫁你的好處!”

“不對,”周轍道,“我也說了你嫁我不好的地方,只是你大概沒在意。比如,我家裏很複雜,我又不被長輩們所喜,你嫁我後只怕不會輕松。而且我還是宗室,怕是難免要跟一些難纏的人打交道。不過你放心,不管将來要面對什麽,我都會跟你站在一起。”

“看吧,”錦哥冷笑,“你還在顧左右而言他!”

周轍不由又是一摸鼻子。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錦哥道。

周轍垂了一會兒眼,忽然擡眼望着她的雙眸,無奈地坦承道:“真的很難回答。”

這個答案卻叫錦哥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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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說過,”周轍道,“我想娶你,是因為我覺得你适合我。可若是非要叫我說出我為什麽覺得你适合我,我真的說不出來。我想,這或許就跟有人喜歡吃甜,有人喜歡吃鹹差不多,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的。”

錦哥心頭突地一跳,她忙擡起手背遮在唇上,扭過頭去不看周轍。

她這突然的羞澀,直看得周轍心神一陣蕩漾,一雙冷眸不自覺就熱了起來。

“錦哥。”他起身走到錦哥身邊,低頭望着她又道:“我想娶你,真的很想娶你。而且我也已經着手準備了一段日子了。你外祖父那邊,你推了吧。”

錦哥将臉藏在手腕後面,扭着頭拒不看向他,只含糊地說了一句什麽。

她以為他肯定聽不清,誰知他竟真的聽清了。

周轍拉下她遮着臉的手,又伸手轉過她的下巴,盯着她的雙眸道:“你拒絕了,那是不是說,你願意嫁給我?”

說到這,他忽然一頓。他終于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了。從石橋鎮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個極度自尊自強的人,不管什麽逆境她都不會讓自己依附于任何人。想要得到她的認同,他就必須給予她足夠的尊重。

“我還沒問過你,你願意嫁給我嗎?”拉着錦哥的手腕,周轍柔聲問道。

錦哥不禁又是一怔,扭過頭來看着周轍。

燭光下,他那雙總是透着冷冽的雙眸中,如有兩簇火焰在跳動着,叫人看了莫名心悸。

錦哥臉一紅,不由奪過手腕,再次去遮臉。

她這羞澀的動作在周轍看來,簡直是該死的誘人。他的喉頭忍不住滑動了一下,虛空的手指微屈了屈,到底還是忍耐着沒有去碰觸她。

“錦哥,你願意嫁給我嗎?”他輕聲又問了一遍。

錦哥心頭一陣混亂。自打回京後,所有的人都只會對她說你應該這樣應該那樣,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思。如今這人竟來問她,而且還是這種讓人羞窘的問題,偏她卻混亂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仿佛感應到她的混亂,周轍又靠近她一點,問道:“你讨厭我嗎?”

錦哥眨眨眼,微搖了一下頭。

“想像着和我共度一生,你會覺得難以接受嗎?”周轍又問。

錦哥再次眨了眨眼,果然很認真地想像了一下。她放下手,偏頭看着別處,輕聲道:“如果你不要老是像下午那麽武斷,倒也不會太難受。”

周轍的眼眸更亮了幾分,卻還是忍耐着又道:“你想像的時候,應該沒加進去一個恨不得我早點死的父親和祖母吧。”

錦哥一愕,扭頭看向他。

周轍微微一笑,将他家的故事告訴錦哥一遍,又道:“你瞧,你若真要嫁給我,其實未必是一件好事。”

錦哥歪頭想想,道:“這樣也好。這樣我就安心了。”

周轍眨了一下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說,他們這樣就平等的,她有得到,但也有付出。他忍不住搖搖頭,臉上盡是不自覺的寵溺。從小他就看慣了周遭的人只索取不回報,像她這樣“锱铢必較”,從不願意沾任何人便宜的,還真是稀世之寶。

而,如今這稀世之寶,許就是他的。

“那麽,你的意思呢?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再次問道。

錦哥的手又擡了起來,卻被周轍一把抓住。

她紅着臉躲閃了一會視線,終究還是鼓足勇氣擡頭望着他道:“好,我願意。”

她的手腕忽然一緊,眼前那雙眼眸也變得一片炙熱,周轍的另一只手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肩上,緊盯着她的雙眸道:“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嗯。”錦哥紅着臉用力點了一下頭,又道:“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以後遇到有關我的事,你必須跟我商量,不許随便替我做主。也不許随便對我說‘不許’!”

看來,下午他那太多的“不許”果然惹惱了她。

“好。”周轍微笑,又道:“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當我有理由對你說‘不許’的時候,你不許跟我犯倔。”

錦哥一皺眉。

周轍道,“我不會強行要你服從我,我會努力說服你。如果我不能說服你,你又不聽時,我要保留我說‘不許’的權利。”

“那我也要保留我不聽的權利。”錦哥揚起下巴。

“這樣也算公平。”周轍道,眼眸變得更加晶亮。“以後,我會努力不隐瞞你任何事情,只要你問我,我就保證對你說實話。但與此同時,我也要要求你說出你心裏的想法,如果我惹你生氣了,你要及時告訴我原因,不許一個人生悶氣。”

“‘不許’?!”

錦哥皺眉,想要抗議,周轍的手指點在她的眉間,抹平那道川字紋,道:“我不許的理由:獨自生悶氣無助于事情的解決,你必須告訴我,我才能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對。你同意嗎?”

錦哥眨眨眼,嘆了口氣,“好,我同意。”

“好。”周轍也含糊地應了一聲,手指由她的眉間順着她的眉峰劃過,又沿着那細致的下颏線條撫上她的耳朵。

燭光下,她的耳朵晶瑩剔透,如玉雕般可愛而誘人。

周轍只覺得心跳如鼓,鼻翼間滿是一股青澀的香氣。明明是棵樹一般的人,周身卻帶着草一般的清香。他的喉頭忍不住再次滑動了一下。卻不想,那滑動一下子吸引了錦哥的視線。她的視線如同一把無形的刷子,輕輕刷過他的喉頭。他忍不住再次吞咽了一下幹澀的喉,有點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

他那緊繃的神情令錦哥疑惑地歪了歪頭,卻并沒有多問什麽,因為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剛才說,你已經着手準備了一段時間。你準備了什麽?”

“等等,”周轍的聲音低沉如弦,他輕輕托起她的臉,又緩緩低下頭去,“等下再說。”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錦哥一窒,渾身驀然一僵。

她的僵硬,卻如觸動了某種機關,他猛地扣住她的腰,将她帶進懷裏,手指滑進她的長發,托住她的頭,嘴唇忍不住厮磨着她的唇。

“錦哥。”

他的聲音如嘆息,如低吟,仿佛羽毛般輕輕拂過她的唇,令她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那輕顫透過兩人密密依偎着的身體,傳遞到周轍的身上,頓時令他胸中悶燒着的烈火噴薄而出。他微張開唇,含住她,輕柔地舔吻着、吸吮着。

錦哥哪裏經歷過這個,不禁又是一陣輕顫。她微微掙紮着,羞澀地想要将自己的唇從他的唇裏解救出來,卻不想因此叫他尋着戰機,一下子便揮師直下,直吓得她神魂失守,不自覺地發出一聲低吟。

而這低吟在周轍耳中,仿佛招喚進攻的號角一般。他更加抱緊她,開始放肆地攻城掠地,直攪得天地一片變色。

錦哥慌張地想要抵抗,卻每每被他擒住,或溫柔或激烈,死纏着她一刻也不願放松,直到她漸漸被一股奇怪的悸動所俘獲,又被眼前的男人所蠱惑,不自覺地也加入戰團……

“叩叩”,某處響起輕輕的叩擊聲。

“姑娘,姑娘?不早了,該歇息了,明兒再看吧。”門外,冰蕊試探地敲了敲門。

卧室裏,錦哥驀地睜開眼,慌亂地推開周轍,将頭抵在他胸前急促地喘息着。額頭下方,他的心跳也快得仿佛要跳出來一般。

低頭看着那個抵在胸前的腦袋,周轍更是一陣心癢難耐。他再次捧起她的臉,嘴唇即将落下時,門外又傳來更大聲一些的敲門聲。

他不由一轉頭,忍耐地閉上眼,終于還是放開了錦哥。

直到敲門聲又一次響起,錦哥這才終于鎮定下來,以自以為正常的聲音,揚聲道:“知道了。”

或許別人并不覺得,但錦哥卻不由紅了臉。她的聲音,竟帶着奇怪的柔媚。

周轍忽然再次抱緊她。就在錦哥一陣緊張,不知該不該拒絕他時,他在她耳旁,以沙啞的聲音粗魯地道:“不行,必須再快一點,我想明天就娶你。”

錦哥的臉不由一熱,忍不住就去推他。

周轍卻仍緊抱着她,道:“這件事我早已經有安排了,我會叫他們在老夫人和侯爺那裏再加把火,相信很快他們就會來府上求親。”他再次捧起錦哥的臉,細細看着她的眉眼,道:“我不會把你給別人,你也要小心守着自己,好嗎?”

錦哥疑惑地一皺眉。

周轍親吻着她的眉心,“下午那些‘不許’,我都是有理由的……”

他還再待要說什麽,門外傳來秋白的聲音,“咦,冰蕊姐姐,你去那邊做什麽?”

“我看看姑娘怎麽還不熄燈。”冰蕊道。

那聲音竟就在窗外!

錦哥不由一僵,猛地一咬牙,扭頭對窗外道:“好了好了,我這就睡了!”說着,吹熄了燭火。

黑暗中,周轍仍如貪婪的孩子般不肯放開她,又好一番耳鬓厮磨,直到錦哥實在受不住那種令她腳趾蜷縮的酥|癢,狠命擰了他一把,他這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又悄聲道:“明兒我讓小五來接你,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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