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提親

第二天,錦哥從睡夢中醒來,坐在床頭看着腕上的印記怔忡了一會兒。

想着那個已經走了的人,她的心頭忽然升起一股懊惱來。她忽然發現,昨晚一直都是他在說啊說,她竟什麽都沒來得及問他。她不知道他是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麽,竟也沒問一聲他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這樣的她,是不是太不知體貼了?

下了床,望着鏡子裏那個五官缺少柔和氣息的少女,錦哥微嘆了口氣,她果然還是不像個女人。

為了避免被鄭氏唠叨,錦哥都是在自己的院中用飯。用完飯後,她坐在書桌後,拿出昨天帶回來的賬冊看了起來。

在別人看來枯燥無味的數字,在錦哥看來,那加加減減間別有一番趣味。她正拿着筆盤算得起勁,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她擡頭從窗口往外看去。

窗外,做着針線的秋白站起身,走到院子外面抓住一個路過的婆子問了幾句,回頭向錦哥笑道:“說是二姑娘回來了。還有鄭家的姑娘們也都跟過來做客了。”

錦哥一聽,忙收拾了賬冊起身往外走去。

她剛出院門,果然看到玉哥領着鄭家的姑娘們一同進了二門。錦哥原以為鄭氏定然會跟在她們身後,卻不想只單單是這幾位姑娘進來了,不由一陣詫異。

看到錦哥,幾位姑娘腳下忽然一頓,看着她的眼神裏紛紛透出幾分古怪來。

錦哥被她們看得一陣起疑,還以為是剛才不小心将墨弄到了臉上,忙伸手摸着臉問玉哥:“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沒有……”玉哥的神情也是一陣古怪。

還是五姑娘天真,跑過來賊頭賊腦地道:“錦哥姐姐,外頭來了個媒婆,說是給姐姐提親呢。我們進來時正好撞見。”

錦哥的臉忽地就紅了。她忽然想起,周轍昨天确實說過,今天那邊府裏會派人過來提親。只是,他那麽說時,她卻并不相信。雖然他曾說過他在那府裏埋有暗棋,可若他真能左右侯爺和太夫人做出這等大事,又怎麽會這麽些年一直都吃着他們的悶虧。

忽然間,她發現,她沒來得及問周轍的問題還有很多。

見她紅了臉,玉哥忙出來解圍道:“你們都是頭一次來我家,我帶你們轉轉吧。比起尚書府,我家自然是小,還望姐姐妹妹們不要笑話。”

四姑娘忙笑着和她應酬了兩句,這才解了錦哥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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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玉哥那邊長久不住人,丫環們還在收拾着,錦哥便将衆人往自己的院子裏引去,一邊問玉哥:“你怎麽回來了?”

玉哥白她一眼,悄聲道:“我怎麽就不能回來?!”

卻原來,鄭氏回來勸錦哥的事,老太爺和老太太都認為此事不宜叫女孩子們知道,因此玉哥只當她是不放心錦哥回來看看而已,誰知鄭氏竟在家裏住下了。玉哥聽說後,說什麽也要回來。其他姑娘則是因為在家裏也無聊,聽說玉哥要回來,就一同跟過來玩了。

幾個姑娘進了錦哥的屋子,五姑娘看到錦哥書桌上的算盤,便纏着錦哥教了一回算盤。玉哥則陪着其他幾位姑娘說話。雖然大家嘴裏都各自說着閑話,其實心思全都放在外院的那個媒婆身上。

幾位姑娘略坐了一會兒,見鄭氏還不進來,四姑娘先站起來笑道:“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姑姑那裏正忙着,我們也不好留下添亂,不如過幾天再來做客吧。”

錦哥和玉哥心裏也想着前院的事,便只随意客套了兩句,就将那幾位姑娘送了出去。

*·*

鄭家的四位姑娘是同坐一輛大馬車過來的。回程時,才剛走出不遠,四姑娘便叫停了馬車,又從後面跟着的車裏叫上來一個婆子。

三姑娘不高興地道:“車裏已經夠擠的了。”

四姑娘轉着眼珠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向錦哥姐姐求親嗎?”

三姑娘還沒答話,五姑娘先兩眼閃亮地望着那婆子道:“你可是打聽到了?!”

婆子先看了四姑娘一眼,然後才點頭笑道:“奴婢就一直在外院呆着。宋家院子小,站在院子裏就能聽到裏面說話呢。”

“少在那裏廢話,”二姑娘笑道:“還不快說,到底是什麽人家?”

三姑娘一撇嘴,“定然不會是個什麽了不得的人家。”

婆子笑道:“三姑娘可說錯了,可是個了不得的人家呢。奴婢聽到時,還以為聽錯了呢。”

“誰家?”頓時,幾個姑娘的腦袋都一同湊了過去。

“就是今年新進的承恩伯白家。說是替他們的世子求娶錦姑娘呢。”

車裏先是一靜,片刻後,便如一滴水掉進油鍋般,車廂裏頓時炸了開來,“什麽?!”幾個聲音同聲叫道。

三姑娘尖叫道:“承恩伯府的世子?!那不就是‘四大公子’之一的白鳳鳴白大公子了嗎?!這怎麽可能!你聽錯了吧?!”

“不可能!”二姑娘心頭一陣滴血,“肯定是你聽錯了!”沒道理那丫頭攪了她的親事,自己卻攀上個高門大戶!

*·*

送走鄭家的姑娘們,錦哥轉身便要去找鄭氏。誰知玉哥卻一把拉住她,笑道:“姐姐要去哪裏?”

錦哥皺眉,“自然是前廳。”

玉哥忙拉緊她,也跟着皺眉道:“這會兒那個官媒還沒走呢,姐姐覺得,你去合适嗎?”

“有什麽不合适的,不是在說我的婚事嗎?”錦哥想要甩開玉哥的手,卻被她死死拉住。

玉哥用力扯着她道:“我說,你是不是果真把自己當男人了?!這種事,正經人家的姑娘躲都來不及,哪有自己過問自己親事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不管,難道還指望別人替自己做主不成?”錦哥道。

玉哥聽了不禁一陣咬牙,怒道:“三從四德!你竟全忘了不成?!世人對女人就是這麽要求的!你若不從,早晚有一天會身敗名裂!”

“危言聳聽。”錦哥不理她,甩開她的手就要向前院走,卻正好看到秋白一臉蒼白地跑了過來。

“姑娘,”秋白湊到錦哥耳旁,低聲道:“那個來求親的,是承恩伯府上的世子。”

“承恩伯府世子?”

錦哥一時沒想起來這是哪一號人物,不由說出聲來。

一旁,玉哥聽了不禁兩眼大亮,問道:“前邊來求親的,竟是那位白鳳鳴白大公子嗎?!”

錦哥頓時一驚,扭頭瞪着她:“你說什麽?!”

“那個承恩伯府世子,就是如今京城裏炙手可熱的白鳳鳴白大公子,他可是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呢。真的是他上門求親嗎?!”玉哥兩眼閃亮地道:“若是真的,姐,你可要被京城的姑娘們嫉恨死……姐,你去哪兒?!”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只見錦哥提着裙角,飛一般地奔向前廳。

前廳裏,鄭氏笑盈盈地起身,接下那個官媒遞過來的庚貼。

她幾乎已經對錦哥的婚事絕望了,卻不想竟忽然有官媒上門,而且說的還是一門新貴。這門親事可比鄭老太爺提的那三門顯赫許多。雖說比不得那些陳年世家,好歹也是高門大戶。且以錦哥那性子,怕也嫁不得世家。

她正心滿意足地要接下男方的八字,卻忽然聽到門外一陣騷動,那原本就開着的門被人用力一推,“咣”地一聲撞在牆上。

錦哥白着一張臉,緊盯着鄭氏伸出的手,飛撲過去搶過那紅貼三兩下撕碎,往地上一抛,瞪着那官媒道:“回去告訴白鳳鳴,休想打我的主意!”

那官媒做媒無數,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由被驚得一陣目瞪口呆。

鄭氏也被這變故驚得一陣發愣。盯着地上撕碎的庚貼,她不由抽噎一聲,掏出帕子捂着臉就哭了起來。

老管家見狀,忙上前将官媒領了下去,又塞了厚厚一個紅封,說了無數好話,終于将惱怒的官媒送出門去。

堂上,鄭氏捂着臉哭道:“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喲,竟生了這麽個不曉事的孽障,這麽好的一門親事,你竟還看不上,你存心是要折磨死我啊……”

正哭着,外邊又有人來敲門。老管家還以為是那個官媒,開門一看,不由一愣。官媒倒是官媒,卻是換了一個。

老管家拿着貼子進來時,鄭氏正在玉哥懷裏哭得傷心。老管家不禁一陣躊躇。

這時,錦哥正好回頭,看他站在門邊,便問道:“文爺爺,怎麽了嗎?”

老管家猶豫了一下,道:“又來一個官媒。”

鄭氏一怔,哭聲頓時一歇。她拿下帕子看看錦哥,恨聲道:“來一百個也沒用,這丫頭存心就想折磨死我!”說着,又哭了起來。

錦哥不理她,問道:“可知道是替什麽人家提親?”

她這麽一問時,鄭氏的哭聲頓時小了一些。

老管家道:“說是替臨滄侯府大公子來提親的。”

“咕咚”一聲,錦哥幾乎能聽到她的心掉進肚子裏的聲音。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從知道來提親的竟是白鳳鳴而不是周轍後,她的心竟一直就懸着。

老管家又道:“是個宗室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錦哥道:“叫她進來。”

頓時,在場的三人全都愣愣地望着她。

“姐?”玉哥忍不住叫了一聲。

“啊,”錦哥以手背抹過鼻尖,不自在地踢踢地上散碎的紙片,道:“好了,娘也別哭了,我同意嫁這一個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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